第47章 第47章
方見知拎著小寶的衣領,額頭上青筋暴起,「混賬東西,回去馬上給我面壁,直到我們走那天,都不準出屋!」
罵完又轉向木小雀:「木兄,此事事關重大,恐怕不是我們幾個人能解決的,我看,最好還是與武林同道好好商議,共同定奪。」
「我也正有此意,」木小雀點點頭,又囑咐道:「不過還請方兄再給我一上午的時間,在此期間,無論面對誰,哪怕是玄岫派的弟子,都只說毫無所獲。」
幾人回周家的路上,戚平這雙眼睛始終盯著木小雀,最終還是忍不住偷偷問道:「你是不是要使美人計?」
見到木小雀點頭,酸氣立刻爬滿戚平奇經八脈,他抱著木小雀的大腿往地上一蹲動也不動,拖都拖不走。
方見知見狀領著小寶識趣地拔腿就走,明顯對今晚看到的一切還是有些消化不良。
「你講不講理?」木小雀蹲下來,捏著戚平下巴抬起他的腦袋,黑夜中直視那雙閃著光的眼睛:「那你說說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
「那也不至於到你獻身的地步啊,」戚平甩開木小雀的手,脖子一梗,「你今晚剛睡了我,就想不認賬是不是?」
「我就知道你要反咬一口,」木小雀伸指點點他的額頭,「我要是碰了你,你都要昭告天下是不是?」
「哼,」戚平甩甩腦袋,「你要是敢去我就和別人說你不舉!」
「你敢,」木小雀對他這無賴的樣子又是無奈,又是生氣。
最後索性打算徹底治一治他,因此也沒說個計劃,只是摑了一下他的頭皮,「我告訴你沒得商量!」
「你殺了我得了,」戚平咬向木小雀大腿,「混蛋,王八蛋,不是人,你天天往我心上扎刀。」
…………
第二天一大早,木小雀走後,戚平躺在床上眼淚嘩啦啦往下淌。
他深刻意識到,哪怕自己是一退再退,從求長久到只求眼前,但木小雀卻根本連一個月,一天,甚至是一秒都不願意給他。
擦乾眼淚起床,戚平腦袋裡總是忍不住東想西想,各種東西雜糅不清,最後他索性決定出門走走,一個人靜靜。
他去鋪子里稱了些油炸小黃魚邊走邊吃,忽然看見一群小孩堵在路口鬧得歡快。
他湊過去看了看,只見其中竟然還有一個小叫花子被圍在中間,抱頭挨著其他小孩的拳打腳踢。
戚平忍不住出手攔了攔,「小屁孩,你們怎麼欺負人呢?」
小叫花子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哀求道:「哥哥救命。」
「哥哥,你講不講理,」有個小男孩叫道:「這小叫花子偷了我家包子就跑,不教訓他怎麼行?」
戚平看著那小叫花子頗有些於心不忍,這孩子還這麼小,不知道以後還得受多少苦。
他趕緊拿出幾個銅錢:「行了行了,都停手,他欠你家的包子錢我替他給了,快散了吧!」
那幾個孩子嘁了一聲,拿著錢散了個乾淨。
小叫花子從地上爬起來眼睛盯著他手裡的魚乾直咽口水,戚平蹲下.身把魚乾遞給他:「吃吧,小東西,你父母呢?」
「被別人殺死了,」小叫花子一口氣吞進去十幾條小魚,邊嚼邊說:「惹了仇人,就被人找上門來了。」
戚平聽這小叫花子說話的語氣頗覺奇怪,目睹家人慘死,還能如此平淡,好像講述的根本就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他問道:「什麼時候被人殺死的?沒報官嗎?」
「就前些天在我家,有個人拿著刀沖了進來,把他倆殺了,本來我也快死了,幸好後來有個姐姐救了我,那姐姐是個好人。」
小叫花子平靜地講完,抬頭掃了一眼戚平又道:「哥哥你也是個好人,你救了我,不過我當不了好人了。」
「你為什麼當不了好人了?」戚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臉上泛起一個苦澀的笑,「其實哥哥也不是什麼好人。」
「我當不了好人是我得報恩,」小叫花子笑了笑,「哥哥你是因為什麼?」
「我啊,」戚平扶起小叫花子,「我殺的人太多,又怎麼當好人?」
「哥哥,我要回家了,」小叫花子緊緊摟著懷裡的炸魚乾,「這個給我行嗎?」
見到戚平點頭,小叫花子轉身就走,走得一瘸一拐的,結果沒走兩步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戚平趕緊走上前扶他起來,拎起了他的褲腿,只見腳腕處腫的像個饅頭,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道:「這是怎麼搞的?」
小叫花子聳聳肩,不痛不癢地道:「我躲避時不小心崴了腳,要不然又怎麼會被那幫小破孩捉住?」
「我送你回家,在這等我一會兒,」戚平跑去街上買了些燒鵝,驢肉火燒捧在懷裡。
回來找人的時候,只見小叫花子正站在巷口一直望著他。
小叫花子家是在城外,不過離城門的距離不遠。
戚平背著小叫花子到了家門口,大致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院子,一眼望去院子不大,房屋也很小,屋頂上鋪著草席。
進了屋,屋裡看著就有些簡陋了,陽光從房頂漏的洞里透過來,地上還有一灘未清理的血跡。
這時,那小孩湊在他耳邊念叨了句什麼,戚平偏頭想要聽得清楚一些,結果一方帕子忽然捂在了他鼻子上。
在他倒下之前,似乎聽見小叫花子在說:「哥哥,對不起。」
……
木小雀從翠苑坊的後窗出去,右後方跟著個畢恭畢敬的男人。
他抬袖湊到鼻尖,又轉向那個男人問道:「老鼠,我身上可沾到了什麼味道?」
「統領,逛青樓哪有可能不沾味兒的?」老鼠稍稍快走兩步,湊到木小雀身邊手遮住嘴小聲道:「前兩天疤哥被嫂子毒打一頓,就是因為身上沾了脂粉味。」
木小雀眉心蹙了蹙,雙手在身上四處拍打,「可是我什麼也沒幹啊!」
「整個青樓都是香味,」老鼠抬起自己的袖子聞了聞,沖木小雀示意道:「我就是在窗戶邊站了那一會兒,都沾到了。」
木小雀抬起胳膊又聞了聞,整張臉不滿意地皺起來。
到了街上的某個巷口,他從懷裡摸出塊兒金錠扔過去:「找個時間,領幾個人去清音閣逛逛。」
回到周家,沒見到狂風驟雨要撒潑的人,木小雀將買回來的零食放在桌子上,繞著房間找了一圈,失落之餘趕緊先去換了身衣服。
出門正看見玄岫派弟子從門口路過,他抓住一人問道:「看見小七了嗎?」
「七哥出去一個多時辰了,」木小雀聽後點點頭,鬆開抓在別人肩膀上的手,越過眾人,轉眼就已經出了西廂。
他來到街邊賣炸魚乾的鋪子,扔下一塊碎銀,「看沒看見經常和我在一起的那位公子往哪邊去了?」
「那個梳著怪異髮型的公子?」見到木小雀點頭,老漢邊稱魚乾邊低聲說道:「買完魚乾就往街上去了,不過眼睛****,統領,是出了什麼事嗎?」
木小雀緊抿著唇緩緩搖了搖頭,一路在街上的暗樁裡邊走邊問,到後來便徹底失去了戚平的蹤跡。
他心裡異常不安,不禁有些手腳發冷。
餛飩攤的老嫗看他不住嘆氣的模樣只得道:「我派幾個人去找找,統領,你也去周家看看?興許已經回來了也說不定。」
木小雀瞬間醍醐灌頂,拋下懷裡的一堆東西扔在桌子上。
轉身剛要離開,忽停下腳步,回身又將所有東西重新抱起來,如一陣風般穿過外面擁擠的人群,腳踩輕功往回趕。
推開門,裡面卻依舊空無一人,木小雀望著冷清的客房,手慢慢握緊,酥脆的炸魚乾發出噼啪的斷裂聲。
片刻之後繃緊的身體又緩緩放鬆下來,他把所有東西扔在桌上,跑到矮榻邊翻了翻戚平的包袱。
衣服什麼的都沒少,當看到那差不多五十兩銀子時,他呼出口氣,估計這小無賴是又在朝他鬧脾氣了。
木小雀去桌邊坐下,將所有的紙袋一一擺好,然而擺了半天,桌上卻還差了一個角沒有鋪滿。
他在屋子裡翻找片刻,最後只得將戚平壓在枕頭下的一袋果脯拎了出來。
擺滿整張桌子后,他迫不及待地望向門邊,捏著拳緊張地放在膝頭,只覺過了好長時間,卻始終沒見到人回來。
他扭頭看著這些顏色單調的紙袋感覺頗有些不滿意,想了想,又開始動手拆起了包裝。
各種顏色的小點心看著就讓人直流口水,烤雞的香味瀰漫了整間屋子。
各式小吃散發著另人垂涎三尺的味道,所有事情忙完,戚平卻依舊連影子也沒有。
木小雀雙臂交疊放在桌子上,頹然地支著下巴,耳朵聽著四面彙集而來的聲響。
樓梯嘎吱聲,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隔壁的開門聲,卻沒有哪個人在他這裡停留。
他拈起面前的驢打滾學著戚平平時的樣子咬了一大口,嘴唇沾上一層豆面,木小雀眼中不禁浮現了一絲笑意。
然而未等咬下第二口,他瞬間警惕地抬起頭向窗邊望去。
下一瞬,一支漆黑的長箭穿透窗紙,哆的一聲釘在牆裡,上面系著個大紅色的布。
木小雀指尖飛出一枚銅錢砸在窗框上,然後整個人躍至窗邊向外面掃了一眼,才移到牆邊摘下那塊紅布細細看去。
「城外,向東直行三公里,晚了,就別想再見到人了。」
下面還有個落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