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木小雀帶著戚平一路前往據點,他的頭髮上還在向下滴血,看起來妖異極了。
然而戚平此刻已經沒心思欣賞美色,始終扒在他身上翻找是否還有其他的傷口。
木小雀被他弄得非常癢,每次想扒拉開他的手,都反被狠狠咬上一口,胳膊上因此留了好幾排牙印。
他最後只得站在據點門前幽幽嘆一句:「你最近是真的找揍。」
「閉嘴!」戚平又照著他手腕來上一口,守門的人見此嚇了一跳,垂下眼眼觀鼻鼻觀心地只當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被咬得疼了,木小雀拍拍他的腦袋:「你屬狗的?」
兩人徑直來到大廳,戚平將木小雀按在座位里,從頭到腳仔細檢查了一番,甚至連頭皮都沒放過,總算稍稍安下心來。
老鼠步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被木小雀那血淋淋的樣子駭了一跳,「統領,你這是殺了多少人啊?」
「沒多少,」木小雀低頭看看衣服上的血跡,解釋道:「當時打得急了些,就沒注重禮儀,那個匿名懸賞怎麼回事?」
「我也是下午收到的消息,這個懸賞是委託給北山發出的,懸賞內容就是將這位小公子活著帶過去,賞金一萬兩白銀。」
木小雀邊聽老鼠彙報,邊伸手整理手裡的情報,他問道:「查到是何人委託的嗎?」
「已經找人去與北山交涉,但希望渺茫,只要銀子給夠,北山的匿名委託即使是他們自己也無權過問買主的身份。」
老鼠眉間帶著擔憂,又補充道:「懸賞令最先從雲鶴城北山客棧發出,現在已經從此地傳了出去,只怕要不了幾日,前來行兇的人會越來越多。」
「無妨,五十人命喪的消息一出,足以篩掉一部分蠢蠢欲動的人,」木小雀沖老鼠抬抬下巴,「儘快把這事添油加醋傳出去,務必趕在懸賞令到達之前傳遍整個江湖。」
老鼠領了命令退出去,沒過一會兒,老嫗走過來道:「統領,東西都已經備好了,可以領著小公子去了。」
戚平跟著木小雀進了另一間屋子,只見裡面熱氣氤氳,竟然是一個洗澡堂子。
他關上門愜意地舒出口氣,邊走邊脫衣服,興奮地跳進水池搓洗起來。
木小雀靠坐在池邊等著他,然而左等右等,這人今天也沒有殷勤地來伺候他,反而自己在遠處自得其樂地玩起了水。
他受傷的手臂撐在池邊,艱難地搓洗頭髮上的血漬,外面響起腳步聲,戚平豎著耳朵聽了片刻,意味不明地向此望來。
捧起一捧水潑在臉上,戚平喘出口氣一步步向他走過去。
木小雀清洗乾淨傷處,抬頭看向他:「怎麼不玩了?我自己可……」
話未說完,戚平整個人忽然朝他撲了過來,一愣神間,對方已經貼上他的雙唇廝磨起來。
木小雀雙唇微微張開,然而刺痛忽然襲來,他伸舌頭舔了舔,腥銹味立刻溢滿口腔。
他不滿地皺起眉騰出手想推開戚平,卻換來越來越緊的桎梏,這人力氣逐漸增加,雙臂牢牢鎖住他,讓他一時無法動彈。
「鬆開,」木小雀腦袋向後仰,避開戚平伸過來的舌頭,然而下一秒,他便被提了起來。
雙腿被掰開,戚平卡在他腿間將他壓在水池邊,侵略性十足地咬向他的嘴唇。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木小雀抬眼向門邊看去,剛想朝外面命令他們先退下去,就被戚平用舌頭堵住了嘴。
「小七,別鬧了,」木小雀再次偏開頭,手指捏了捏戚平的臉,焦急道:「等回房好不好?他們要進來了。」
戚平抬起胳膊攬住他的脖子,再次親了過去,眼睛直直盯著他,木小雀被他看得呆住,終於意識到這次與往日不同。
吱呀一聲,接著帘子被掀開,驚呼聲中混著蹬蹬蹬的腳步後退聲,老嫗低聲責罵道:「叫什麼?都滾出去站著!誰敢說出去,我割了他的舌頭。」
身上的鉗制越來越松,木小雀一把推開戚平,氣喘吁吁地坐起來擦了擦嘴上的傷口,「你又鬧什麼?」
「哎!」戚平咧開嘴笑起來,坐在池邊仰天長嘆一口氣,「你那天問過我到底有多喜歡你,木小雀,其實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木小雀刷地抬起頭看向戚平,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對方那略帶著嘲諷的笑猶如一把刀直接扎進了他的胸腔,似乎要剜出一塊帶血的肉。
戚平聽著木小雀越來越重的喘息,笑得越加放肆,直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弔兒郎當地嘆道:「你長得真好看,第一眼就把我給迷住了,但我實在沒想到你這麼難追,現在玩得有點累了。」
木小雀嘴唇發抖,喘著粗氣,咬牙勉強擠出個字,「玩?」
「對不起,不過反正你也沒有動心,就算扯平吧,」戚平站起身,一件件套上自己染血的衣服,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最後他回頭無辜地看了一眼木小雀,「還是你喜歡上了我?如果是這樣,我也願意跟你保持一段時間的肉體關係。」
木小雀微張開嘴艱難地喘著氣,伴隨著略有些刺耳的尖鳴。
他渾身抖個不停,手臂上傷口再次崩開,血順著胳膊流下來,滴進水池,浸染開來,「為什麼現在告訴我?」
戚平問道:「有沒有人說過和你在一起很累?」
木小雀垂著頭,睫毛飛抖,顯然又被戳到了痛處,他喉頭一梗,一蓬血箭從嘴裡噴了出來,濺上戚平的鞋面。
他伸長胳膊擦了擦,結果反而越擦越臟,眉間不由染上層愧疚之色,他收回手小聲道:「對不起。」
戚平蹲下來面對著木小雀搖了搖頭,低聲解釋道:「其實上次你跑了的時候,我便想結束算了,但那樣我就徹底沒了依靠,現在不一樣了,蕭慕涯會用他的命來保護我。」
他低頭注視著木小雀流血的傷口,抬起頭笑道:「讓我下定決心的是你剛才說殺人還要注重禮儀,很刺耳,本想直接走的,但是氣不過,總要做點什麼還回去。」
「可你當時臉上在笑……」
「不笑,我難道要吐嗎?」戚平搖搖頭道:「我走了,你的傷,儘快包紮吧。」
………………
戚平一路邁著輕快的步子向周家走,在月光下,竟然顯得有幾分愜意,當然如果忽略他時而聳動的肩膀。
行至半路,確定身後再無人跟隨,他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哭了起來。
前路忽然變得無比漫長,他甚至再也沒有勇氣走下去。
腦海中明明演練了無數次與木小雀分別時的情景,他倔強地把自己的心撕碎無數次,縫補無數次,試著去熟悉這種痛苦。
這樣在那天到來的時候便能夠笑著說聲再見,然後平和地走向未來,但當一切真實發生時,撕裂的心徹底碎在了原地,能夠縫補的人走了,他沒能力讓自己癒合。
「戚公子,哭夠了便跟我走吧,」老鼠抱著胳膊從牆角鑽出來,「統領有請。」
猶如沙漠中迷路的人看見了綠洲,戚平急急忙忙擦乾眼淚轉身便要回去,但下一秒,他立刻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眼前的蜃景消失,戚平深吸口氣冷酷道:「他找我做什麼?氣不過想殺了我?」
「他說如果你哭了便帶你回去,」老鼠從懷裡掏出個酒壺在手裡拋了拋:「如果沒有,便把這個還你。」
咬著牙不讓眼淚流下來,戚平顫抖地伸出手,「如果他那麼快便想忘了我,那還我吧,下次碰到喜歡的人,我再送出去。」
「本來你如此折辱統領,實在該殺,但你已經往他心上捅了一刀,我要是再來一刀,他這心便要徹底死了,」酒壺拋了過去,老鼠轉身便走:「戚公子,後會有期。」
木小雀站在窗邊仰頭望月,老嫗站在他背後說道:「那幾個丫鬟都是我從小到大養起來的心腹,也並不是笨拙之人,這事定不會泄露出去半句。」
「無妨,」木小雀朝後揮揮手:「段清音查得如何了?」
「我們只在本地戶籍上找到了個林清音,隨母姓,但戶籍里登記的住處現在早已人去樓空,知府家的大少爺還在查。」
木小雀問道:「青樓有派人手去查嗎?」
「青樓已經走訪了三家,暫時並未發現有傷人事件,」老嫗說道:「市井裡也沒聽說哪個膽大包天的妓子敢捅恩客。」
「繼續去查,」木小雀道:「粥放在桌子上,餓了我自會去吃,你先出去吧。」
老嫗臨走前猶豫一番還是問道:「統領,他會回來嗎?」
「會,往回走的路已經給他鋪好了,」木小雀指尖摳進肉里,緩緩說道:「我知道他在鬧什麼,鬧夠了想透了,遲早要回來的。」
老嫗瞥向木小雀:「沒回來怎麼辦?」
木小雀長嘆一口氣:「沒回來,我便去找他,說好了要護他一路平安的。」
屋裡重歸寂靜,木小雀緊攥的拳頭緩緩鬆開,脊背好像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無力地向下傾斜幾分。
他關上窗戶,深吸口氣回到床邊坐下,血從白衣里滲出來,他懊惱地擦了擦,閉著眼倒回床上。
半夜,忽然有人搬動他的腳,木小雀想都沒想直接一腳踹過去。
嘭的一聲肉體砸到牆上的聲音響起,他刷地睜開眼睛起身望過去,放在身側的手立刻緊攥成拳。
木小雀衝過去一手捂住那鬼祟之人的嘴一手握成拳對著他拳打腳踢,打夠了他將人扔在地上,喝問道:「誰?」
「我,」戚平揉揉眼角的淤青,爬過去抱住木小雀的腿蹭了蹭,委屈道:「你明明知道是我。」
「我尋思是哪個王八回來了呢?」木小雀踢開他,走到桌邊點亮燭火,抱著胳膊坐在凳子上,一腳頂住戚平的額頭:「再近一步,我宰了你。」
戚平抱下木小雀的腳,還是悍不畏死湊過去,臉貼在他膝蓋上親了親:「雀兒,對不起,只是如今我深陷泥潭,不想將你也拉進去,也不想再看見你因為我受傷。」
木小雀推開戚平,看都懶得看他一眼,起身走到床邊坐下,在戚平又打算爬過來之前,他開口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去讓老鼠給你備間房,有什麼事明日再談。」
戚平小心翼翼地掃了他一眼,點點頭站起身一步三挪地往外走,再回頭時,床帳已經放下,木小雀在他眼裡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