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第71章 第71章

戚平盤膝坐在床上,望著皎潔明月投射到地上的那一小塊光斑,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沓畫紙遞給旁邊的木小雀。

木小雀接過一張張翻看起來,只見每一張上面都畫著各種不同場景下的花不落。

喝茶聽曲時的悠閑,與女子調笑時的輕浮,望著窗外景緻時的落寞,戚平從裡面抽出一張拍在床上,花不落站在燈海下,眼裡閃著光。

戚平挪挪屁股,整個人鑽進木小雀懷裡,過了一會兒,又被推了出來。

他哼一聲倒在被子上嘆道:「如果段清音能從魔道逃出來,我就把這些畫還給花不落。」

啪!

白皙的肌膚上又留下一條紅痕,段清音無力地垂著頭悶哼一聲,稍稍變換個位置,試圖擋住漏出來的大片肌膚。

血混著涎水滴在地上,她雙目無神地觀察起染滿灰塵的血滴,咬牙承受著隨之揮過來的又一鞭子。

香清兒坐在囚牢外擺弄著成套搬上來的刑拘,在啪啪脆響中,她抬起手制止施刑者的動作。

「段清音,手裡掌握著清音閣賬本的那個人,不但站在人群外眼睜睜看著你被抓,甚至還背後捅了你一刀,你不恨嗎?你也想不通對不對?告訴我們那個人是誰,我們幫你想。」

「我不知道他是誰,」段清音頹廢地搖搖頭:「我們這些人里沒一個見過他真面目,每次出現,他都戴著銀面具,身著黑衣,別說是臉,便是連小動作都沒有,我們就是想猜也猜不到他的身份。」

香清兒命人端杯水餵給段清音,繼續問道:「你們都有誰?」

「一疤,千面,張如夢,沈二還有我,」段清音嘴裡嗆咳出一股血沫,「一疤不像我有個落腳點,他行蹤詭秘,便是我也無法尋到,張如夢夫婦死了,千面早就不知是死是活。」

「就你們幾個?」

段清音聽見這話,輕蔑地看了那行刑者一眼,不屑甚至高傲地說道:「你們合三宗之力才堪堪抓到了我,就我們幾個,便足以滅了你魔道。」

啪!

臉上又被抽了一鞭子,段清音呸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在那行刑之人臉上,狀若癲狂地大笑起來,眼中恨意慢慢聚成水滴,從臉龐滑落。

連著被折磨了兩天兩夜,段清音再未說過一句話,嘴巴緊的像個蚌殼,打都打不開,暈過去好幾次,每一次都被冷鹽水澆醒。

最後要不是香清兒攔著,估計就要被活活給糟蹋了。

戚平與木小雀其實早便推測出這些情報,圍繞在銀面具身上的謎團一件都沒有展開,比如他和小寶是什麼關係?

他為什麼焚了北山客棧?

他到底盜沒盜到玉如意?

那個匿名懸賞是他發出來的嗎?

段清音這條線與他有關係嗎?如果真是他故意泄露出來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今整個雲鶴城都異常慘淡,死了那麼多人,頭七都未過,街上偶有客棧掛著白布,門口堆著各式各樣的紙人。

戚平撥開擋路的紙人,和木小雀,蕭慕涯進入食鋪解決午飯,他們一上午跑了好幾個地方,卻連段清音她娘的影子都沒摸到。

「蕭叔,您這幾天晚上沒休息好嗎?」

戚平隔空點了點蕭慕涯眼底的兩個大黑眼圈,「下午您回去休息吧,我和雀兒兩個人便行。」

「無妨,」蕭慕涯喝了口濃茶,擺擺手:「我實在掛心那匿名懸賞,這幾天又平靜得厲害,心裡便總不踏實。」

下午,出了雲鶴城,幾人趕往段清音曾經出沒過的村莊,行至半路,戚平差點沒咬斷自己舌頭,心裡默默感慨了一句「烏鴉嘴」。

五個男人攔在他們面前,除中間那人穿著深藍色衣服之外,其他人均身著黑衣。

這些人雖長相普通,但身上卻有長年深居高位者的威壓,戚平心裡一跳,知道這是狠角色來了。

中間那人客氣地拱手施了施禮,「我們幾個為何而來,幾位應該心裡清楚,未免有以多欺少之嫌,今日我們與閣下立個賭約如何?」

戚平挑挑眉頭:「你們想怎麼賭?」

「我們這邊只選三人上場,咱們捉對廝殺,三局兩勝,每場比斗生死不論,贏了,這位戚少爺隨我們走,輸了,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我們餘下的人自斷一臂,立刻離開雲鶴城。但有一個規則,不準逃。」

「東陽門的門主霍清,鴻運鏢局的副總鏢頭夏千秋,」被叫破身份那兩人愣了愣,眼睛同時危險地眯起來。

木小雀在中間那人和站在他右手邊的那個黑臉大眼的中年漢子臉上掃過:「一萬兩銀子,竟然也勞得動二位的大駕了?更別提其他幾位高手了。」

「這就無需閣下操心了,」霍清抬抬下巴,「你們只要決定是賭還是不賭。」

戚平堅定地對著木小雀點點頭,這種時刻被人惦記的日子他實在是過夠了。

上次他們宰了一群小魚小蝦后,偷得這幾日的安生,這次大魚堵上門來,要是贏了,估計更沒多少人敢來打自己的主意。

「打不過就認輸,別逞強,」木小雀傳音道:「我觀這些人的走路,甚至在地上未留痕迹,內功應該都強於你。」

戚平無聲地點點頭,這場拚鬥他是一定會全力以赴的,但是如果打不過,認輸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承認自己技不如人總比逞強來得光明正大。

戚平觀察片刻,忽然看見一道藏著莫名興奮的目光在來回掃視著木小雀,裡面有著一些不乾不淨的神色。

他向前邁出一步擋在木小雀身前,冷冷回視過去,厭惡爬滿心頭,危險的念頭瘋狂滋生。

最後更是暗暗下定決心,哪怕是同歸於盡也要剜了這狗東西的眼睛才行。

對方選的三個人里有霍清,夏千秋,那個貪婪地看著木小雀的人恰好也在其中。

霍清大方道:「我們這邊就不耍什麼小心思了,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我們的身份,那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這第一場是夏大哥,第二場張老弟來,最後一場便是我。」

雖然戚平很想對上那個姓張的,但為了讓他們贏得概率更大,他朝著木小雀和蕭慕涯道:「我來上第三場,剩下兩場你們自己決定。」

「不行,內力差距過大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木小雀將戚平推至自己身後:「簫前輩你對付夏千秋,我來與霍清較量較量,戚平上第二場。」

「第三場…」蕭慕涯話還沒說完,木小雀抬了下手道:「放心,我有分寸。」

蕭慕涯沒再多說什麼,直接走到空地上從身後拔出兩把中長劍看著對面的夏千秋。

夏千秋手握長劍做了個起手式道聲「得罪」就率先向蕭慕涯沖了過去。

蕭慕涯一手握劍不停抵擋夏千秋的攻勢,一手伺機而動,時不時如毒蛇出洞一般咬上敵人兩口。

夏千秋應對得頗為鎮靜,絲毫沒有因對方的出其不意而亂了陣腳,反而進退有據,一把單劍在雙劍的夾擊中左突右沖。

一炷香時間過去,誰也沒有佔據分毫上風,忽然蕭慕涯振了一下劍,兩把劍合在一處與夏千秋的單劍撞在了一起。

一聲內力相撞的爆響之後,兩人雙雙向後退去,剛才拚鬥的地方已經漏出了一塊地皮,雜草朝四周飛濺。

蕭慕涯腳深嵌在草地里,一劍橫在胸前,一劍繞到身後,步法忽然一變,旋轉著身體向夏千秋而去,形成一個能夠殺人的風璇。

在這一小段距離里他越轉越快,飛起的衣擺從漩渦中時不時的漏出來。

夏千秋眼見他來勢洶洶,不退反進,持著沖了過去。

無奈蕭慕涯速度太快,身周破綻被藏得嚴嚴實實,夏千秋被逼的步步後退。

這時一把劍悄無聲息地從側里刺出,捅進夏千秋的大腿外側。

未及反應,世界忽然靜止,蕭慕涯的另一把劍穩穩噹噹地橫在他的脖子上。

而在蕭慕涯走過的地方,清晰地漏出地皮,形成了一條由雜草圍著的小路。

戚平愣了愣,他沒想到蕭慕涯武功會這麼高,雖然這些天一直待在一起,但他從來沒好好認識過這個人。

環繞在他腦子裡的始終是那段不光彩的歷史,以至於他都忘了對方在武學上的天賦,以及這人曾經也是個光芒萬丈的天之驕子。

夏千秋扔下手裡的劍,舉起手,蕭慕涯收回劍轉身就走,表情平淡,沒有任何起伏,臉上依然掛著那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一副厭世的樣子。

戚平忽然想到,在他如自己這般年紀時,這種比斗應該算是家常便飯,不知道那個時候,在取得勝利后他會是怎樣的神情,會有怎樣的一群人因此興高采烈。

戚平拔出劍氣勢洶洶地向場內走去,然而未走出幾步,便被木小雀抓著手腕拽了回去。

他「嘖」一聲,忍不住埋怨道:「破壞了我的氣場。」

「小心,」木小雀拍拍他的肩膀,臉上冰冷的表情終於裂開,漏出絲擔憂來,「打不過就跑。」

戚平拽著他藏到一顆百年老樹的後面,拖起他的下巴吻了過去,眼睛透過樹叉間的縫隙惡狠狠地盯著那個變態。

手指抹掉木小雀唇上的口水,他表情異常嚴肅,「你是我的,誰也別想奪走。」

從樹后出來,戚平直視著那變態,什麼客套話都沒有,一招落葉式攻了過去。

那人顯然被他這不要命的架勢驚了驚,但又很快收斂神色讚許道:「招式不錯。」

戚平眯起眼睛,招招向著他身體要害而去,脖頸,心臟,肚腹,那人不斷拆招抵擋,但他每擋一下,戚平便瞬間改換方向,招呼起其他要害。

每每與這人的劍碰在一起,戚平都能感覺到一股強勁的內力向自己襲來,手腕震得發酸。

接連拆了數十招之後,對方忽然笑了起來,一劍架到身前,戚平被震得向後退了幾步,那人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撇撇嘴道:「內力不足。」

戚平握著劍的手緊了緊,氣緩到一半,對方便率先出招向他襲來。

這人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討人厭的笑容,戚平現在是真的想剝了他那張麵皮,貼在狗腦袋上。

眼看著劍已經近到身前,他忙運起踏雲步向後退去,手中動作不停,叮叮噹噹的撞擊聲清脆悅耳。

眼看著那始終距自己一個手掌的劍尖又近了一步,戚平不得不由守轉攻,十幾招之後,他心中一喜,竟然真被自己找到了破綻。

一劍刺去,那人的笑容忽然又擴大了幾分,就在這時,木小雀喊道:「戚平,認輸!」

雖然他不知道木小雀的意思,但遞出去的劍尖還是向回收了收,那人整張臉直接垮了下來,看著戚平小聲道,

「遲早我會抓住你那相好的,廢了他的武功,將他養在後院,你說他還能不能像現在這般高傲?只是可惜,如果他能生孩子,一定會更加有趣,你說呢?」

腦內轟然炸響,戚平氣得胳膊直抖,「我**祖宗,老子和你拼了!」

他胸中瞬間只剩下一個目標,殺了他,縫上他的嘴,戳瞎他的眼睛,渾身真氣運轉,提著劍退也未退,用力刺了過去。

然而還未碰到對方的身體,他整個人忽然進退不得,低頭一看,那人左手帶著副鐵手套牢牢抓在他的劍上,臉上的笑容異常猙獰。

胸前空門大開,這人隨便一劍便能徹底結束這場比斗。

但他卻並沒有繼續出劍,反而左手使力將戚平扯了過去,劈下他手裡握著的劍,曲起右肘直擊在他的胸膛上。

氣血翻湧,戚平咽下涌到喉嚨口的血,剛要試圖反抗,脖子又瞬間被箍住。

他的腦袋卡在對方手臂與腰腹的空隙里,仰躺身子,小腹承受著一拳又一拳的暴擊。

所有這些變故均發生在瞬息之間,戚平聽到叮的一聲輕響,木小雀的聲音接連傳來。

但現在既然是在比斗,他還沒有投降,那些人肯定會攔著木小雀的。

得自救!

戚平努力抬起手,一把向那人的下三路抓過去,嘶的一聲,他感覺禁錮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消失。

然而下一秒前胸又被印上一掌,他整個人直接被擊飛出去,哇的吐出口血,昏了過去。

木小雀一把將戚平抱起,渾身抖得幾欲痙攣,搭在他腕上的手幾乎沒法固定住。

他舉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深吸口氣探向戚平的脖子,片刻后,終於感受到一絲微弱的跳動。

「我來。」

木小雀望著蕭慕涯,輸出口真氣護住戚平的心脈,顫抖地雙唇在他額頭上貼了貼,才終於不舍地送出去。

「麻煩前輩替我照顧一下我家小七。」

「這一場!」

拔出劍走向場中央,木小雀劍尖直指重傷戚平的那個人,「他必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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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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