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惡有惡報
「來人!」白瀚朗一邊扶住秦子琅,一邊高喝一聲,「快去請大夫!」
然後,秦府又忙亂成了一團。
還好秦子琅因為實在咬不動那糯米糕只吃了一小塊,中毒不嚴重,很快就脫離了危險。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揪出下毒的人。
秦子琅覺得這一幕簡直太熟悉了。
當初秦陌鈺能堅信他沒有下毒,現在他也就能堅信秦龍瓊沒有下毒。
所以當秦子琅看向面色慘白的秦龍瓊時,態度十分溫和:
「小瓊你別怕。你告訴我,這糯米糕真是你親手做的嗎?中間有沒有其他人經手過?」
秦龍瓊瑟瑟發抖地哽咽道:「確實是我自己做好自己拿給五哥你的,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毒啊!」
「那,」白瀚朗插嘴,「是你自己想到要做點心來感謝你五哥?還是什麼其他人給你提了這個建議?」
「……!」秦龍瓊的臉色頓時變了一下。他遲疑了片刻后,說了一句:「好了我招了,毒就是我下的。」
「小瓊你不要糊塗!」秦子琅頓時猜到了他是想替誰遮掩,肅然道,「你快把主使者招出來,不然按照秦家家規,毒害兄弟,至少要打一百大板!」
「……」秦龍瓊的臉色愈發蒼白了。上次他才挨了一半就已經死去活來,一百大板,他又不是秦如瑾那種身體底子好的人,怕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但靜默半晌之後,秦龍瓊還是堅定地重複了一遍:「毒就是我下的。我本來就不喜歡五哥你,你以為你假惺惺一下我就要感激涕零了嗎?」
「混賬!」秦言鵬出聲怒罵道,「你五哥一心為你著想,何來假惺惺一說!」
「爹你冷靜點。」秦子琅根本就不相信那是秦龍瓊的心裡話,「小瓊,你真的考慮清楚了要無辜承受這一百大板?」
「行了我承認了,」秦如瑾忽然出聲,「其實,毒是我慫恿他下的。你們要打就打我。」
「……??」這事態發展讓秦子琅不由得呆住。
「秦如瑾?!你!」秦言鵬瞬間也是又驚又怒,「我上次饒你一命,你竟還要無事生非!來人,拉下去,杖斃!」
「不要!!」秦龍瓊聽到「杖斃」兩個字,不由得一聲驚呼,「爹,你別打大哥,是娘!是她建議我做吃的去感謝五哥,也是她給我提供的糯米!」
秦子琅頓時恍然大悟——秦龍瓊在做的過程中確實沒下毒,有毒的是原料本身。
「我就知道,」秦如瑾看著秦龍瓊笑了笑,「只有這樣才能逼你說出真相。九弟,你知不知道,連你的袒護也在娘的預料之中……你又何苦為她如此犧牲自己?」
「可是,爹和五哥一定捨不得真的打死我的,但對娘不一樣啊!」秦龍瓊忽然往秦子琅面前一跪,「五哥,求求你們饒娘一命吧!」
「……」秦子琅這才知道,原來看似沒心沒肺的秦龍瓊,居然也有心如明鏡的一面——他就算再做了什麼也是自己的兄弟,自己不可能置他於死地,但是秦夫人不同。秦夫人對自己而言就是純粹的敵人。
「別再為你娘說話了。」秦言鵬知道就算秦子琅是家主也不好處置自己的嫡母,所以肅然開了口,「琅兒,這件事由爹來處置,好嗎?」
「當然。」秦子琅巴不得自己甩掉這燙手山芋。
「顏靈,」秦言鵬看向已經一臉心如死灰的秦夫人顏氏,「你我夫妻多年,我不欲置你於死地,但你接二連三地生事,所作所為實在令人心寒!現便將你杖責一百,至於你能不能熬得過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同樣是一百杖,但秦如瑾是練過功夫的壯年男子,顏靈則是個孱弱婦女,一個不小心就會沒命。
秦言鵬續道:「你若有幸撿回一條命,我秦家也不能再留你了,你想去哪兒去哪兒吧!」
「隨你的便。」顏靈終於冷冷開了口,「秦言鵬,我已經受夠了。我盡心儘力當了那麼久的秦夫人,你卻從來沒真心愛過我!」
「那你又真心愛過我嗎?」秦言鵬冷笑著一個反問,「你眼中只有權勢,我讓你當了那麼多年秦家女主人,已經給夠了你權勢,可你卻還不知足,也不能教導好你的兒子。」
「罷了。多說無益。」顏靈轉身領罰去了。
兩人的結合本就是所謂門當戶對的婚姻,是沒有感情基礎的。
秦言鵬對秦子琅的母親倒是有過真正的喜愛,可惜身份相差太遠,終究只能納作小妾。
秦子琅看著這一幕,只能慶幸自己的婚姻並非如此。
秦如瑾則用有些複雜的眼神注視著父親,雖說這是他自己的計策,想到剛才那句杖斃,未免有些心寒。
「就你會演戲嗎?」秦言鵬忽然笑看向大兒子,「如果真是你做的,就是料准了讓瓊兒替你頂罪,又怎會輕易承認?你這戲沒我配合也演不成。」
「……!」秦如瑾這才知道自己的心思都被父親看透了,一瞬間覺得這些日子隔在他們父子之間的冰川彷彿消融了幾分。
秦龍瓊無心聽他們的對話,只是一直擔心地注視著受刑的母親。
「她不會有事的。」忽然有個女子走到他身邊柔聲安慰了一句,那女子正是蕭馨。「據我所知,大戶人家的下人都很知道主子的心意,若是你爹有心留你娘一命,他們不會打死人的。」
「嗯……」秦龍瓊轉過頭看向蕭馨,「謝謝你蕭姐姐。」
「你呀,真是個傻瓜。」蕭馨笑了笑,「明明身體那麼嬌弱還非要逞強,這一百大板要是打在你身上,我看你會比你娘更慘。」
秦龍瓊撇撇嘴,「你還是看不起我。」
「不。」蕭馨的神情認真了幾分,「你有這份孝心,我很欣賞。只是我覺得,還是該為值得付出的人付出。」
「就算你們都覺得娘不是好人,」秦龍瓊苦笑了一下,「那她也是這個世界上相對對我最好的人啊。其他人根本就懶得看我一眼。」
「小瓊你別胡說,」秦子琅聽到這話忍不住走過去,「我和爹都是很疼你的,只是你以前老闖禍胡鬧,大娘又攔著我們不讓教訓,我們對你有些頭痛而已……這段時間你可乖多了,五哥以後一定好好待你。」
「子琅,你有沒有點眼力勁兒?」白瀚朗笑著把秦子琅拉回自己身邊,「這種時候你把話都說完了,讓人家姑娘說什麼?」
「啊?」秦子琅茫然。
「……嗯……」蕭馨卻因被白瀚朗猜中了心思而臉微微一紅,「阿瓊,我以後也會盡量待你好的。」
「真的嗎?!」秦龍瓊覺出她話中的含義,頓時喜上眉梢。
秦子琅嘖嘖嘴:「我懂了我懂了。我剛才說一樣的話也沒見你那麼高興,得,你有了媳婦忘了哥哥,我是多餘的。」
「哪兒有?」秦龍瓊連忙看向五哥解釋,「媳婦和哥哥我都要啊。」
蕭馨紅著臉嬌嗔道:「誰就成你媳婦了?」
秦言鵬含笑看著他們的互動,很高興自己的小兒子也有了歸宿。
雖然兩人的身份嚴格說來並不匹配,但他現在知道,只有兩心相悅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秦府的消息也傳到了秦陌鈺耳中。
秦陌鈺對白滄嵐笑道:「太好了,一切都塵埃落定,壞人也得到了懲罰,秦家的事用不著我操心了,五哥已經能獨當一面。」
白滄嵐笑道:「還不都靠我那七弟幫忙?」
秦陌鈺笑道:「他們已經是夫妻了,還分什麼彼此。接下來秦家應該有一段安寧日子可以過了。」
接下來的日子果真很安寧。
不僅是秦府,朝堂上暫時也沒發生什麼事。
但兩個月後,皇帝忽然病倒了。
見著白滄嵐既不驚詫也不擔憂的表情,秦陌鈺直到這時才知道,原來衛志傑已經給白滄嵐傳遞過消息,說皇後派人開始給皇帝服用有損身體的藥方。
白滄嵐沒有阻止她的行為。
秦陌鈺不由得有些驚訝:「他畢竟是你的親爹,你真的由著其他人害他?」
「親爹?」白滄嵐淡漠地一笑,「他有把我當成過親兒子嗎?最近對我好些,不過是看我有用罷了;考慮答應我的請求,也是為了他的江山穩固……你說,他身邊的人一個個不惜鋌而走險,這一切悲劇的根源究竟是誰?他口口聲聲說最愛的人是萍母妃,他保護好她了嗎?反倒是他對其他人造成的傷害,全都要萍母妃來承受後果!」
「這……唔!」秦陌鈺正要答些什麼,忽然感到頭一陣劇烈的眩暈,甚至就要站不住。
「阿鈺!」白滄嵐連忙伸手將他扶住,「你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的,」秦陌鈺全身癱軟地倒在白滄嵐的懷裡,「最近頭疼得愈發頻繁了,而且一次比一次猛烈……大約是我大限將至了吧。」
「不許胡說!」白滄嵐頓時神情一凜,「我一定會為你找到最好的大夫!」
這下,白滄嵐更加暫時管不了皇帝那邊的事了。
這段時間皇后趁皇帝病重叫太子監國,太子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她居然還垂簾聽政,此舉惹得朝臣們議論紛紛。
白滄嵐也正好需要一段時間,讓那些支持正統的老臣,都徹底看清皇后的真面目。
所以白滄嵐這段時間向太子告了假,皇后和太子當然是求之不得地同意了。他就開始再次踏上四處尋訪民間名醫的路。
上次接觸過那些便不必再找了,而白滄嵐打探到,最近有個新出名的年輕大夫,聽說醫術十分卓越,甚至被有的病人奉為「華佗再世」。
於是白滄嵐經過一番跋山涉水,在一片深山老林中找到了此人。
屋外環境險惡遍布蟲蛇,他所住的小木屋卻修得精緻典雅。
遠遠地,白滄嵐便聽到屋內有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
秦陌鈺雖然手傷一直未痊癒,偶爾實在技癢時也會小彈幾下,白滄嵐很喜歡聽他彈琴。
而此人的琴技竟不遜於秦陌鈺,只是琴音顯得格外清冷,比秦陌鈺的琴聲中少了許多暖意。
白滄嵐推開小屋的門,只見一個身著一身純白衣衫、相貌出挑的男子,正低頭撫著一把杉木琴。
「請問你就是紀瑜華紀大夫?」白滄嵐出聲問道。
「是。」紀瑜華仍在低頭撫琴,頭也不抬地淡淡道,「你是來看病?」
「是拙荊想要看病,還望紀大夫能移步到本王的府上。」
「本王?」紀瑜華聽出他身份尊貴,但卻依然沒有起身行禮,「看來你是個王爺。但不管你是誰,我這裡從沒有主動去給誰看病的規矩。」
「……」白滄嵐已經聽說過此人性情古怪,願不願收治一個病人不憑診金高低,全憑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