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取針(四)
百里楹看向玄武輕聲說道:「看清了嗎?」
時寧困惑道:什麼?
百里楹繼續問道:「看清黃雪平這個偽君子了嗎?嘴上說著愛小九,關鍵時刻卻讓小九一個人承受雷劫。」
這時時寧意識到百里楹似乎在和自己說話,而與此同時她的意識也逐漸玄武的身體,化成自己的模樣站在百里楹身邊。
時寧側頭問道:「你也進入了玄武的識海?」
百里楹沒有說話,只是往前繼續走道:「還想看看嗎?」
「看什麼?」
「看看承天門,看看你自己。」
時寧是想的,跟在了百里楹身後,一直往前走著,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百里楹拽著時寧一同跳了下去。身下是萬丈深淵,深不可測。
「百里楹!」時寧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百里楹拽了下去。她還不想死啊,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時寧不知道自己就這麼掉下去了,會不會在識海中就死了。
與此同時現實中,本來一直沉默打坐的時寧臉色大變,面容蒼白,額角出了一些細汗,大喊了一聲百里楹的名字。
凌徹與此同時佩劍已經指向了百里楹的喉嚨,厲聲質問道:「你做了什麼?」
同時時寧這一叫聲驚動了外面的景黎和金葉。景黎聽到了時寧的聲音,轉身就要進去,同時對金葉說道:「你在此等著,我去看看裡面的情況。」
金葉說道:「你小心,有消息及時通知我。」
景黎進去時,看到時寧臉色已經好轉了,靈力也運轉正常,這才放心下來。凌徹也收回佩劍,看向景黎,說道:「無事。」
景黎這次沒有再出去,就一直在地穴內,凌徹也沒有再往外轟人。
經歷了許久的失重感后,時寧終於安全著陸了,百里楹譏諷道:「瞧把你嚇得。」
時寧覺得這比跳樓機還要刺激無數倍,驚魂未定地說道:「你下次要跳之前跟我說一聲。」
百里楹:「沒有下次了。」
時寧看著面前的景象,發現這裡似乎是清水潭,潭水時不時泛起一圈圈的波紋。
「這是你的識海嗎?」
百里楹瞥了時寧一眼:「還不算太蠢。」
「走吧,去看看你自己。」
「我自己?」時寧跟在百里楹身後,大搖大擺地走到了皚山,對面走來時慈夫婦,江玲還挺著孕肚,看上去已經七八個月大了。
眼看著時慈夫婦二人朝自己走來,時寧一時有些愕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是夫妻倆跟沒看見時寧和百里楹一樣,徑直穿過二人。
百里楹說道:「別激動了,看不見我們的。」
時寧一時心情失落了許多,只是一步步跟在時慈夫妻后,想要看看他們去那裡。時寧抬眸,這個方向似乎是祠堂的方向。
果不其然,時慈和江鈴推開祠堂的大門,上面已經擺著時眠和姜橦音的牌位了。
「祖父祖母已經仙逝了。」時寧喃喃自語道,片刻突然怒瞪百里楹。
百里楹攤開手無辜地說道:「不是我乾的。」
「如果真的是我親手殺了他們,我肯定會帶你去看看我是如何手刃他們的。」
時寧對百里楹的眼神中仍然充滿敵意,只是看著百里楹不似作偽的樣子,勉強信了他的話,將視線移到了父親母親身上。
江鈴儘管挺著孕肚,還是艱難地跪在蒲團上,誠懇地說道:「公公婆婆,倘若你們在天之靈,定要保佑這個孩子平安降生。」說著,就想磕頭,被時慈攔了下來。
「夫人,你身子不方便,趕緊起來吧。爹娘在天上,一定會保佑孩子平平安安的。」
時慈代替江鈴磕了三個響頭,加上自己的,重重地磕了六個響頭才站起扶著江鈴回去。
「夫君,你說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我覺得無論男孩還是女孩都好。只要她能健康長大,平平安安就好了。」
「那孩子以後叫什麼呀?」
時慈想了一會說道:「希望孩子平安寧靜地過好這一生,無病無災。不如取一個寧字,夫人覺得可好?」
「寧,小寧,我覺得好極了。」江鈴溫柔地摸著肚子,一聲聲喊著小寧。
時寧鼻子有些發酸,想起過殘影陣法那天,自己腦海里一直聽到有一個溫柔的聲音不斷地喊著自己小寧,小寧。向來那就是母親在喚自己。
百里楹看著江鈴的背影突然說道:「但是小九的名字是我取得,父母太過喜歡小九了,一直猶豫不定取什麼名字,直到小九出生,都還沒有名字。後來我看小九也有九條尾巴,就喊她小九,喊著喊著名字就這樣定下來了。」提到妹妹的時候,百里楹臉上難得帶了幾分溫柔,只是溫柔轉瞬即逝,許是想到了小九早已去世,神情又變得晦暗不明,眼神中充滿了落寞與不舍。
正當夫妻二人還沉浸在新生命誕生時,一個渾身上下打滿布丁的江湖道士攔住了時慈夫妻的去路。
道士口無遮擋地說道:「此子降生必有大災,怕是難活過十歲。」
時慈的性子如名字一樣,慈善溫和,平日里從沒對人紅臉,只有今日聽到這個素未謀面的道士的話,怒斥道:「哪裡來的道士擅闖宗門,信口雌黃胡言亂語。」
道士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只是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倒是江鈴攔住了時慈,溫聲細語地問道:「請問道長,有什麼破解之法嗎?」
道士又低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江鈴重複道:「九,酒?」
道士抬頭眼皮半睜著道:「我要喝酒。」
時慈皺著眉頭,不願去相信這些道士的話,倒是江鈴說道:「道長,請隨我二人來,我們備了下酒菜。」
時寧也跟在道士後面,回想起之前凌徹曾經說過的,自己出生前曾有一個雲遊四海的道士前來。如今看來,就是這個道士了。
道士酒足飯飽后,繼續說道:「此子乃是神仙命格,因罪下凡,活不過十歲便要夭折。」
時慈聽到前面一句神仙命格,心情還好了許多,聽到那句夭折,難免不滿,「可有什麼破解之術。」
道士端起酒壺,痛飲一口說道:「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
江鈴給時慈使了個眼色,時慈從乾坤袋中掏出小山般的靈石,堆在桌上,推向道士面前。
道士自顧自地喝酒,看都沒看一眼桌上的靈石,只是嘴裡依然念叨著酒,酒。
時慈看不下去了,牽著江鈴走到門外說道:「夫人,我看這就是個騙酒喝的江湖騙子,為何信他的話。」
江鈴卻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夫君有所不知,剛才我趁著他喝酒的功夫,已經暗下派人去查探過了。這幾日宗門內並無一人進入,這道長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宗門,向來是有些修為的。說不定真的是什麼半仙。」
時慈勸道:「夫人你就是懷孕太辛苦了,這些天都沒有好好休息,總是做噩夢。」
江鈴撒嬌道:「你就聽聽我的嘛,聽聽那道長怎麼說的。」
時慈向來是夫人說啥就是啥,只好同意,只是進去前難免叮囑道:「如果那破解之法會傷了你的身體,我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江鈴挽著時慈的肩膀,依偎著撒嬌說道:「我知道,夫君最好了。」
進了屋后,道士正看向二人,滿桌的酒壺都已經見了底。
「道長真是好酒量啊。」江鈴誇道。
道士歪歪斜斜地站起來說道:「我要千杯釀。」
時慈連忙派人去斐雲那裡取千杯釀,待道士喝個盡興后,終於說道:「時寧,對不對。」
「沒錯,我和夫君剛給孩子取名,單名一個寧字。道長果然神機妙算。」
時寧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連忙望去,只見那道士看著空中的虛影,突然笑了下。
江鈴也回頭看了下,疑惑道:「道長在笑什麼。」
道士低下頭,移開了視線。
只有時寧知道剛才那個道士是在對自己笑。時寧看向躺在一旁懶散地百里楹警惕地問道:「你的識海中怎麼會有這段記憶。」
百里楹隨手一指,時寧順著百里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的樹上蹲著一隻小狐狸。
百里楹又把手指了指自己,「我。」
時寧這才打消了疑慮,只是好奇難道剛才是真的看到了自己,還是在耍酒瘋。這時,聽到道士喃喃自語說道:「還是這個名字。」
江鈴沒有聽清這句話,問道:「道長在說什麼?」
「沒什麼。」
「此子命途坎坷,有大災也有大運。倘若真的能度過十歲,二十歲這兩個大關,日後必定逢凶化吉。」
江鈴再次問道:「那有什麼破解之術嗎?」
道長搖搖頭,「天機不可泄露,不過時寧與我乃是故交,我會全力相助他們的。」
「有恩,小寧還未降生,會對道長是什麼故交,他們又是誰?」
江鈴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可是道長卻一句話都沒再說,飄然離去。
時寧此時已經可以肯定這個道士就是在拂星門把錦囊交給老翁的道士了。
如今十歲的大關難道是奪舍一事,這就算過去了吧,那二十歲的大關,又是什麼?
作者有話說:
快結束取針回憶這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