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第 300 章 劉老登大舞台15

300. 第 300 章 劉老登大舞台15

皇帝沒能在美人們處獲得自己想要的情緒價值,反倒憋了一肚子火兒,嗟嘆良久,終於披衣往皇後宮中去了。

伴隨著皇太子逐漸年長,帝后之間那種柔情蜜意的氛圍反而逐漸淡了。

不只是皇后,後宮里老資格的妃嬪,其實都是如此。

而皇帝雖然也始終保持著對皇后的敬重,但如當下這樣往椒房殿去,擺出架勢要留下過夜的樣子,還是相當罕見的。

皇后心裡邊也納悶兒,好端端的,怎麼到這兒來了?

又親自端了茶遞上。

皇帝也不賣關子,接過茶盞擱在手裡,長吁短嘆,還是那一套說辭:「據兒漸漸長大,翅膀硬了,我的話他也不聽了,我說一句,他頂十句……」

皇後起初有些詫異,繼而失笑:「您是在為他想離開關中,到地方去的事情而動怒嗎?」

皇帝面露怫然,一把將手中茶盞摜到一邊案上,沒好氣道:「不是為了這事兒,又是為了哪一樁?!」

王氏死後,皇帝愈發喜怒無常,前朝官員尚且戰戰兢兢,更何況是完全倚仗著皇帝的后妃們呢。

椒房殿的侍從們見狀難免變色,心有忐忑,皇后卻是再度失笑:「您年輕的時候,翅膀可不比據兒軟,兒子像父親,這有什麼奇怪的呢?」

心下暗道:「陛下這個脾氣,還是跟從前一樣,有心炫耀,偏不肯直說。這哪是生氣呢,分明是高興!」

皇帝起初還按捺住,再聽完皇后心裡邊說的,嘴角便按不住了,強忍著哼了一聲,臉上到底顯露出笑紋來。

兒子肖父,怎麼能不叫人高興?

「他倒是有些志氣。」

皇帝一邊說,一邊脫掉靴子,往塌上一道,不無譏誚的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那張嘴硬,沒過多久就哭著喊著要回來!」

皇后莞爾道:「這孩子跟您一樣,從小主意就大,既定了心思,想來也是沒那麼容易轉圜的。再則,陛下愛子情深,怕也不放心叫他一個人在外頭的……」

皇帝聽得嘆了口氣。

不同於在人前的做戲,亦或者是在六宮面前給予皇后顏面,而是真心實意的有了幾分老夫老妻為孩子夜話的感慨。

他是皇太子的父親,皇后是皇太子的母親,有些話只能夫妻二人說,旁人即便嘴上關切,心裡邊又哪能真的如同他們似的愛護那孩子呢。

皇帝遂拉著皇后的手,叫她離自己近一些:「雒陽那邊兒,朕已經安置好了,打著增強防務的由頭,派遣一支羽林衛過去,順道叫蘇武也去。至於據兒身邊,也自有人暗中跟隨,你只管放心便是。」

皇后柔聲道:「陛下準備的很是妥帖。」

皇帝卻是搖頭,對著床榻頂部的帳子瞧了半晌,復又搖頭:「那小子是在金玉堆里長大的,自己打過水洗臉嗎?隱姓埋名去做一個嗇夫,衣食住行多半都得自己操持,雖然有魏不疑,可那小子難道就不是金玉堆里長大的?五十步與百步的區別罷了。」

皇后聽到此處,也不由得嘆了口氣:「到了宮外,衣食用度都跟宮裡沒法兒比,他又不肯選個好些的身份,人家不知道他是誰,怎麼會把他放在眼裡?難免要吃些苦頭的。」

皇帝眉頭緊鎖,感同身受的拍了拍皇后的手背。

對於即將遠行的兒子,夫妻倆都有些擔憂,可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提出要中止他這稍顯大膽的計劃。

沒有經歷過風雨,怎麼可能成才呢。

因著孩子的緣故,帝后的感情倒是更親近了幾分,待到劉徹遠行那日,也是夫妻二人一處前來相送。

劉徹換了尋常百姓的穿著,鄭重拜別父母二人。

皇帝板著臉,硬邦邦的丟出來一句:「去吧。」

皇后則柔聲叮囑了幾句,叫他好生照顧自己。

劉徹都一一應下了。

再見二人無話,遂背上行囊,騎馬往長安驛館去尋魏不疑,同行出關。

從宮門口到長安城外,劉徹一句話都沒說。

空間里的筍人們還覺得奇怪,哪知道出城之後,他一勒韁繩,向身後叫道:「爹,我這就走了,你就不要送了!」

筍人們微微有些詫異。

不多時,便見皇帝身著常服,臭著臉騎馬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板著臉道:「知道了,你去吧。」

劉徹馬背上向他行了一禮,一抖韁繩,直奔驛站去了。

彼處魏不疑已經等候良久,相較於十幾歲的表弟,他要成熟穩重的多。

表兄弟二人見了,只敘家禮,不論君臣,就近在驛館用了些飯食,便一處動身赴任。

劉徹騎馬出了驛館,又停住身,向身後道:「爹,我真的走了,你不要再送了!」

魏不疑大驚失色,慌忙下馬回顧。

皇帝又一次冒了出來,因為背光的緣故,卻看不清臉上的神情,沒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他。

劉徹於是下了馬,跪地向他鄭重一拜:「爹,據兒走了,您多保重,今年冬天我回來看您!」

皇帝板著臉「嗯」了一聲,沒說別的,只朝他擺了擺手。

劉徹這才翻身上馬,調轉馬頭離去。

走出去沒多遠,又回頭去看,真真假假,紅了眼眶:「爹,我走了,你回去吧!」

皇帝沉默著又朝他擺了擺手。

劉徹再走幾步,最後回頭,大喊出聲:「爹,我會想你的!」

父子二人一走一送,來回反覆,早就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這時候再聽那小少年如此言說,神色愈發古怪了起來,目光在那父子二人身上來回打轉。

皇帝此時卻沒有分半分心神過去,喉頭髮酸,板著臉,大聲罵道:「你難道是三歲小兒嗎?沒出息的東西,怎麼如此兒女情長!」

又擺手道:「快走!」

劉徹終於揚鞭遠去。

皇帝馬背上停滯良久,直到那兩個少年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連同那馬蹄揚起的飛塵也遠不可睹,終於回過神來,動身折返回宮。

……

自打冊立皇太子之後,劉徹幾乎每天都會在自己爹那兒打卡,連續幾年下來,天長日久之下的慣性足以讓人養成習慣了。

譬如此刻,皇帝再回到書房,便覺得空落落的,倒也不說是少了什麼具體的東西,而是他知道,從前時不時過來攪擾的那個小子,大概不會再來了……

皇帝少見的有些黯然,偏生這黯然是無法與人言說的。

皇后大抵也能夠理解,但是見到她,他便不由自主的會想到兒子,是以見面大可以不必了。

大概還是太過於無聊了。

皇帝靠在軟枕上,有些出神的想。

多見見新人,也多出去走走吧。

……

劉徹與魏不疑騎馬南下,一路住宿驛館,終於抵達雒陽。

原本皇帝讓魏不疑與他同行,是想著二人乃是嫡親的表兄弟,感情深厚,再則,魏不疑畢竟年長兒子許多,諸事上也能照拂。

但實際上,更加適應改名換姓之後生活的,反倒是劉徹。

原因無他,他前幾個世界裡邊兒受過苦啊。

而魏不疑,卻是純粹的功臣勛貴之後,吃過騎馬練武的苦,但生活上的苦,他是一絲一毫都沒沾染過。

至於人情世故,走到長安大街上,說我爹是魏大將軍,我姑母是當朝皇后,有幾個不長眼的敢尋他晦氣?

巴結都來不及呢!

表兄弟倆出了長安沒多久,便被人上了一課。

同樣是前往驛館住宿,二人到的最早,飯食和熱水卻是來的最晚。

魏不疑眼看著那些個驛卒如同流水一般不間斷的打自己二人那兩間下房門前走過,眉頭也不由得越來越緊。

最後他徹底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我們可是先來的,又不是沒給錢!」

驛卒才會看人下菜碟呢,脾氣比他還大:「有什麼了不起的?不然把錢退你,你這就走啊!」

魏不疑:「……」

你不佔理,還敢這麼跟我說話?!

驛卒壓根沒理會他的憤怒,緊接著就用鼻子哼了一聲出來,不屑一顧道:「你不過是個遊俠,做的是要砍腦袋的勾當,也配跟官爵子弟相比?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魏不疑當場破防:「你——」

劉徹一把拉住了他,然後塞了一把五銖錢給那驛卒:「還請小哥照拂一二。」

驛卒見到油水,臉色便好看了許多,客氣的應了聲:「您稍等。」好歹在伺候完那群後來的貴人後,趕忙送了飯食和熱水過來。

魏不疑起初還有些憤怒,回過神來之後,便去向劉徹請罪:「是我太過於冒失了……」

在外並不說「殿下」,亦或者會暴露身份的稱呼。

劉徹腳踩在還算溫熱的水裡邊,不以為意道:「這有什麼?咱們只管摸索著走唄,不明白也簡單,學啊。」

然後第二天一覺睡醒,發現腿上被不知道什麼蟲子咬了三個包。

劉徹:「……」

馬德,好煩!

表兄弟兩人在前邊兒走,皇帝安排的人在後邊跟,不間斷的將路上發生的事情傳書告知皇帝。

皇太子殿下路上遇見一夥賊寇,好在皇太子也好,魏不疑也罷,均是箇中好手,後邊又有商隊過來,賊寇不敢久戰,匆忙退去。

皇太子殿下途徑一條大河,心血來潮找了根縫衣針做魚鉤釣魚,然後被附近鄉紳府上的僕從撞見,說這河流有主,魚也有主,訛了他兩百錢才放他走,不然就要放狗咬他……

皇太子途徑一地,百姓正在種麥,他在田邊駐足良久,自己也到地裡邊去試了試,又詢問農夫賦稅如何,可堪承擔。

樁樁件件,都極分明。

皇帝看到兒子在外邊生病,難免牽腸掛肚,再看到後邊兒,說他已經好了,才算鬆一口氣。

再看他一路走走停停,見到了廣闊的天地,了解到了從前所不知曉的事情,有些事情,甚至於他也不知道,皇帝嘴上不說,心裡是極為欣慰的。

再看兒子給自己寫的信,較之從前,也是顯而易見的成熟了。

皇太子出關之事,外朝並不知曉,皇帝即便如同一隻想要開屏的孔雀,卻也無從炫耀,而內宮之中……

出於一種隱晦的妒忌,皇帝也沒有同皇後分享,只使人告知兒子一切平安,近來無恙,便也罷了。

我兒子最親近的可是我!

不是你這個娘!

糾結再三,終於使人傳了御史大夫張湯過來:「愛卿哇,令郎在外如何?」

張湯被皇帝問的短暫一愣,繼而回神:「犬子承蒙陛下與皇太子看重,豈敢疏忽從事?總算沒有丟臣的臉。」

緊接著便迅速給皇帝抖開了紅地毯:「臣有一言,冒昧以問,皇太子殿下千金貴體,懸於關外,卻不知近來如何?」

皇帝聽得整個人都舒展了起來,卻還是不情願的板著臉,擺手道:「那任意妄為的小子,提他做什麼!」

張湯於是又將紅地毯鋪的更遠更大一些,正色道:「皇太子少而敏慧,秉性堅毅,深有陛下之風,為家國而遠帝都、出關中,怎麼能說是任意妄為呢。」

皇帝沒把持住,哈哈笑了兩聲,反應過來之後,又做出怫然的樣子來,抄著手道:「難為他自幼養尊處優,一路遠行,倒是沒有叫過苦,還略有些收穫,總算是沒丟朕的臉。」

張湯麵露讚歎之色,旋即起身,鄭重行大禮道:「這是大漢的福祉,也是劉氏的福祉,陛下後繼有人,臣謹為陛下賀!」

皇帝笑的臉都崩了,嘴上還在要強:「小孩兒胡鬧罷了,哪有這麼誇張!」

張湯又是一連串的彩虹屁拋出來。

最後等他走了,皇帝還意猶未盡的在回味:「朝中就得有御史大夫這樣忠耿的人才好……」

又使人去傳自己寶的替身二皇子和三皇子過來。

「來,朕今個兒高興,帶你們去建章宮跑馬!」

二皇子:「……」

三皇子:「……」

興趣愛好這東西,是很難完全一樣的。

也不是誰都會喜歡以一種堪稱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從陡坡上衝下去,亦或者是以極快的速度在山路上橫衝直撞這種遊戲的。

雖然但是……

二皇子心想:「本來父皇就不太喜歡我,要是我再掃他的興,肯定就更不喜歡我了,算了,還是裝成喜歡的樣子吧……」

三皇子也有些黯然:「父皇其實並不是真的想跟我們一起玩兒吧,之前還跟我說給我留了我最愛吃的橘子,可是他不記得,愛吃橘子的是長兄,不是我……唉,算了,還是裝成高興的樣子吧。」

抬起頭,就是兩張笑臉。

皇帝聽到這兒,那股子興奮勁兒一下子就淡了。

瞬間索然無味。

他有些懨懨的想,是朕太過分了嗎?

在他們身上尋找那個最懂事,最像自己的孩子的影子……

短暫的懷疑自己,很快的自信爆棚。

當然不是!

有幾分像據兒,是你們的福氣!

不識好歹的東西!

皇家無情,多少皇子想親近父親,卻沒有這個機會呢!

居然不情願!

「好了,沒你們的事兒了!」

皇帝陰著臉道:「都退下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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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只想要G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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