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第 325 章 劉老登大舞台40

325 第 325 章 劉老登大舞台40

皇帝聽了孫兒的回復之後,臉上竟然有些悻悻,不無遺憾的嘆了口氣,擺擺手道:「海西侯,你坐吧。」

又說八皇子:「多大的人了,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李廣利簡直不敢回想自己是怎麼坐下的。

而八皇子也很委屈、很不平——我這個年紀哭一哭怎麼了?

能比我大哥當眾××還不像樣子嗎?!

怎麼不說他啊!

然而皇帝的意志高於一切,當他無心去理會臣下和兒子所蒙受的委屈時,所有人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忽視掉他們,同時迅速將話題轉到他感興趣的領域去。

劉進的位置離皇帝很近,甚至於比他的父親還要近一些。

他跟八皇子一樣,幼年時期被祖父親自撫養,叔侄二人其實算是一起長大的,自然也免不了明爭暗鬥。

八皇子得到這項殊榮是因為他的母親、早早亡故的李夫人。

而他得到那項殊榮,是因為他是他父親的長子,如果不出意外,將來他也會坐上那個位置。

一個是因為感情,另一個是因為政治。

曾經劉進是這麼以為的。

可是現在再去回想,好像也未必如此。

就譬如方才,祖父下意識表現出的態度,好像也沒有多偏愛八叔?

而他在聽到父親那過於炸裂的行徑時,第一反應彷彿也並不帶有什麼負面情緒,反而覺得很有意思。

劉進隱隱約約的好像是抓到了什麼,又好像是沒有。

父親在他的壽宴上做了這麼出格的事兒,祖父他居然都沒有任何錶示的嗎?

劉進看似專心致志的看著底下的歌舞,心裡卻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八皇子能在老父親手底下受寵多年,當然也是有幾分本領的。

他很快就從悲慟當中清醒了過來,嫻熟的發揮自己繼承自母親又鐫刻在DNA里的體貼入微和體察上意,到皇帝面前去:「方才是兒子失禮了,一時不能自抑,險些擾了父皇的壽宴,實在有罪……」

皇帝不過一笑置之:「說這些做什麼?來,與父皇一起飲酒助興!」

八皇子那張俊美異常的面孔上隨即蕩漾出了歡樂的笑意,興高采烈的吹捧起父親來。

皇帝看起來開心極了,不時的大笑出聲,興緻到了,甚至於親自下場跳起舞來。

群臣都得到了賞賜,最多的當然是兩位大將軍,即便冠軍侯此時不在宮中,皇帝也沒有忽視他。

其次便是海西侯李廣利。

這在一定程度上制止了他即將迎來的聲望上的致命暴跌。

李廣利也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在陛下轉身折返回偏殿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一局自己賭輸了。

皇太子給予懲處在他意料之中,只是如此狠辣惡毒,卻遠遠超乎了他的預料。

不過,當下陛下如此厚賜,應該也是將那一頁掀過去了吧?

應該是。

除了開始時候的一點小小的不愉快,這場宮宴舉辦的相當成功。

皇帝喝了很多酒,八皇子也喝了很多。

宴席結束之後,皇帝令內侍將八皇子送回他自己的寢殿,又叫點到即可、此時還保持著清醒的皇長孫送同樣醉醺醺的自己回寢殿歇息。

轎攆之上,他斷斷續續的問孫兒:「你怎麼沒喝醉?」

劉進畢恭畢敬的回答道:「酒能助興,也能斷志,少年人應該有所克制。」

皇帝聽后笑了,臉上的紋路因此更加深刻起來。

他沒說這樣對,當然也沒說這樣不對,而是靠在隱囊上,就著酒意打起了呼嚕。

到了寢殿外后,劉進小心的將祖父喚醒,攙扶著祖父進殿,服侍他脫掉了鞋履,上床歇息。

將要離開的時候,忽然間又聽見祖父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進兒」。

他趕忙轉頭回去:「祖父,您有什麼吩咐?」

卻見皇帝躺在塌上,眼眸閉合,光線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連帶聲音也是模糊的:「規則,是用來約束臣民的,為皇者不可以畫地為牢。」

劉進心頭猛地一震。

他瞬間意識到,這是祖父在提點自己——關於今日他以為的父親明顯出格的行徑。

他慌忙跪了下去,鄭重拜道:「是,孫兒記住了。」

皇帝含糊的應了一聲,緩慢的擺了擺手。

劉進見狀,便放輕腳步,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到了殿外之後,才發覺自己居然生了一背的冷汗。

並不是因為懼怕,而是因為思維顛覆所帶來的的震驚。

規則是用來約束臣民的,為皇者不可以畫地為牢……

初聽時心生震顫,細細思量之後,陡然有醍醐灌頂之感。

欣喜後知後覺的到來。

儘管他從小就被祖父撫養,儘管他是父親的嫡長子,但有史以來,這還是祖父第一次明確的告訴他——你以後也會如我一樣為皇。

對這個十來歲的少年來說,這是莫大的認可。

劉進強行抑制住自己的興奮,直到到了母親面前,四下無人時候,才終於稍稍顯露一二。

「母親,您知道嗎?」

他臉上同時顯露出勃勃的生機和與之不相上下的野心來:「我原先還擔心祖父會為父親今日的行徑而動怒,一直提心弔膽,沒想到方才送祖父去歇息時,他卻說……」

寢殿內掌著燈,皇太子妃正在織布。

這是漢室的習俗,皇后要親自養蠶取絲,效仿民間女子,勤於桑事,以為天下表率。

而皇后已經上了年紀,眼神不如年輕時候好使,雖然也還在養蠶織布,但是大半的任務卻已經轉移到皇太子妃這個未來的大漢國母身上了。

皇太子妃是個沉靜又不乏聰敏的人,接過這擔子之後,便兢兢業業為之,時間久了,閑來無事的時候她也總喜歡坐到機杼前來。

這叫她覺得安寧,也間接的可以整理自己的思緒。

此時聽兒子說了這些話,皇太子妃短暫的停下手上的動作,對著兒子明顯難掩興奮的面龐看了一會兒,卻是發出了一聲嘆息。

劉進那顆發熱的頭腦被潑了一盆冷水——他知道在皇室里母親和父親是不一樣的,他們永遠都有著共同的利益,所以他也沒有絲毫的偽裝,眼底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幾分委屈。

「母親,」他有些難以置信:「您不為我感到高興嗎?」

皇太子妃繼續著織布的動作,機杼聲不間斷的傳到劉進的耳朵里。

同時,她那平和的聲音緩緩響起:「陛下見到海西侯失禮,心中不悅,你父親馬上奏請他暫且避往偏殿,自己留下料理此事。而陛下在得知你父親那在你眼裡出格的行徑之後不怒反笑,這說明你父親的行事風格是陛下所欣賞的,父子一脈,極其相似,不是嗎?」

劉進聽得有些不解,卻也知道母親是有意教誨自己,遂一掀衣擺,跪在了母親身旁:「是的,父親跟祖父其實是同一種人。」

皇太子妃就在這時候看向自己的兒子:「那你呢?」

劉進怔住了。

皇太子妃注視著他,進一步問道:「你像你的父親嗎?」

「易地而處,你能在事發之初就意會到你父親想要什麼樣的處理結果,順從他心意的同時,又不會損害到自己的利益嗎?」

「你難道真的就只是在當一個局外人,在旁邊看熱鬧?」

「進兒,難道你居然意識不到,如今的陛下和皇太子,就是來日的你父親和你?」

劉進如遭雷擊,先前的得意與欣喜瞬間蕩然無存。

皇太子妃見狀,不由得再嘆口氣:「兒啊,你父親當然也是疼愛你的,可你覺得,你降生時所蒙受到的愛惜,能夠跟你父親降生時所蒙受到的愛惜相比嗎?」

劉進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相提並論呢?

他的父親是祖父的長子,是年僅三旬才有的一根獨苗,父親降生之後,祖父興奮地大赦天下,又迫不及待的將祖母冊封為皇后,早早就確立他為皇太子……

而他,是在父親跟母親成婚的第二年誕生的,很快又有了別的弟弟。

雖說是嫡長子,又被祖父躬親撫養,待遇上冠絕諸弟,但想要跟父親年幼時的待遇相比,那就是痴人說夢了。

皇太子妃鄭重其事道:「進兒,去讀讀史書,看一看那些浸透了血淚的前車之鑒吧。」

「先秦之時,始皇帝與長公子扶蘇政見相悖,父子失和。」

「高皇帝偏愛趙王如意,不喜惠帝,險些易儲。」

「太宗孝文皇帝一度偏愛梁王——這說的可不是先帝的胞弟梁王,而是太宗孝文皇帝齒序最小的兒子梁懷王劉揖,他有多受寵?是他死了之後,梁國這個膏腴之地才落到先帝的胞弟、後來廣為人知的梁王劉武手裡!」

「而先帝起初冊立的皇太子也並非當今陛下,這段過往,想來你也有所了解。」

皇太子妃語重心長道:「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或多或少都曾經有過裂痕,甚至於儲君與帝王這段關係存續的時間,遠比不上你父親與你的祖父。」

「你父親八歲做了皇太子,到如今已經是二十多年了,你祖父待他,仍舊如同幼年時候一樣親厚,甚至於親厚到了世界上最該引以為鑒、察覺到其中危險的你都一無所知,這多麼令人心驚啊!」

「可笑你這愚蠢小兒,面對金山卻茫然不知,居然以為你父親行事不妥,想要指點起他來,這難道不可笑嗎?!」

劉進聽得毛骨悚然,汗流浹背。

在母親點明這其中的關係之前,他居然毫無所覺!

父親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啊,居然把這段本該是全天下最危險的父子關係經營到他這個下一任要承擔風險的人都無知無覺的地步!

這簡直是近乎鬼神了!

他膝行近前,近乎哀求的看著母親:「那您覺得,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皇太子妃取出手帕,替這孩子擦了擦汗,反倒柔和了語氣:「你什麼都不需要做,一切如常便可。」

小孩子就是有這種好處,他還小嘛!

所以即便是陛下那樣心機深沉、老謀深算的人,也會溫和的提點他,而不是暴力糾正他。

陛下如此,更何況是皇太子呢。

……

皇太子在宮宴上的舉動,震碎了許多人的眼球。

周若冰的父親在宴飲結束之後前去拜見貴為夫人的女兒,也不禁老淚縱橫:「他怎麼這樣啊!」

有被濺到!

事發的時候周若冰沒在那兒,沒能見到那極其波瀾壯闊、驚心動魄的一面,不過即便只是事後聽人說起,也是相當炸裂的程度了。

這會兒聽父親委委屈屈的跟自己哭訴,也只能勸他:「您還是看開點吧……」

周父顫聲道:「我哪兒敢看不開啊!」

海西侯他都呲,更何況是他?

當時那場面,他想想就心有餘悸——如此刻骨銘心的羞辱,海西侯回家之後馬上弔死都不奇怪啊!

周若冰在震撼之外,其實還是有一點爽的——八皇子只比九皇子大一點,倚仗著受寵,沒少欺負她兒子,這會兒看那甥舅倆倒霉,她才高興呢!

只是回想起離開時皇后說的話,她隱隱的有些猜測,遂再三叮囑父親:「近來朝中多事,父親和家裡其餘人都少在外走動,謹言慎行。」

周父很老實的應了:「夫人放心,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劉徹親自提著燈籠,往寢殿去,途中道:「李廣利死定了。」

空間里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愣了下,最後是朱元璋沒繃住,問了句:「你,不是打算去李廣利家追著他呲吧?」

劉徹:「……」

劉徹臉都黑了:「那我成什麼人了?!」

沒等他們再說什麼,就主動給出了答案:「我爹扶他上位,是為了制約我,可事實證明,雖然他稍稍能夠制約到,可同時也沒有任何的政治頭腦,隨隨便便就踩到了他的底線,他不死誰死啊!」

對於皇帝來說,魏霍意味著什麼?

那是他此生最為輝煌的政治成果,死後能挺胸抬頭去見劉氏先祖的軍功章,誰敢否定這兩個人在本朝的功勛,就是跟他對著干——要麼你把他乾死,要麼他就要把你乾死!

尤其是冠軍侯。

這是他親自教養,手把手栽培出來的軍神,是本朝的一面旗幟,也是他本人的意志投射,李廣利居然敢流露出想騎在冠軍侯脖子上的意圖——你他媽想幹什麼?!

找死啊!!

分分鐘刀了你!!!

「但是沒辦法啊,李廣利這時候已經被架起來了,且還是他親自架起來的,想拉下去倒是也簡單,一句話就行,但這麼一搞,可就是把皇帝跟儲君之間權力平衡的那層遮羞布給撕掉了,所以說……」

劉徹摸著下頜,不懷好意的笑了。

其餘幾個人還真是搞不懂他的腦迴路,亦或者說搞不懂皇帝的腦迴路。

李元達不由得問了出來:「所以說,皇帝會怎麼辦?」

劉徹卻給出了一個看似風牛馬不相及的答案:「你們還記得當初他是怎麼對待周夫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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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只想要G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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