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新天地
想起少年的那個心愿，張緒風不奇怪他為何會這樣問。
想去北境走一遭，向北乾索回一具戰犯骨骸，此事還真不那麼好辦。
而拳頭往往比講道理更加管用。
尤其是針對北乾那幫莽夫。
「你要這般問，那老夫只能說當然厲害啊，我可不想被陰陽家那幫人追殺。」灰衣老者打趣道。
「年輕人，你這話有些毛病。」白衣老道笑著點評，「百家十二顯門，三教，武夫，十六條修行之路，都是古往今來我人族大賢大能探索出的升仙之路，都能成仙了，那你說厲不厲害？」
少年震驚，雙目圓睜。
「天下沒有無用的修行之路，只有無用之人。即便同為陰陽家，同在一個品秩的兩人，手段也可能雲泥之別。術無好壞，亦無強弱，只在於人。」
「年輕人，聽懂了嗎？」
芒鞋少年躬身行禮，「多謝道長，小子受教了。」
這時，張緒風突然說道：「不過陰陽家確實挺厲害。」
李晏清獃滯，頓時又滿腦子漿糊。
張緒風看見他如此模樣，笑道：「現如今天下諸子榜排名第一的，便是陰陽家聖人。」
天下諸子榜？
「正是他們小說家一門搞出來的東西。」
白衣老道瞥了眼老友道：「攏共七個榜單，等你日後踏入修行一途，自然會有所接觸，上榜必有緣故，倒也名副其實。」
「老夫跟天下盟那幫人可沒有任何關係。」灰衣老者急忙撇清。
彷彿那天下盟是什麼邪門歪道，為正道所不容。
「此地無銀三百兩？」白衣老道揶揄。
「牛鼻子老道，其他事情你口無遮攔就算了，此事你當真要害我？！」灰衣老者吹鬍子瞪眼。
望著兩名老者如同稚童般置氣拌嘴，芒鞋少年心想又漲見識了。
雖然不知道這天下諸子榜如何評定排序，但是想來諸子百家門係數以百計，陰陽家竟然能拔得頭籌，其他門學的人似乎也心悅誠服，看來是真有兩把刷子。
少年心中開始隱隱有些期待。
少年撓撓頭后，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先生，我雖然認識蘇隱水大師，但他肯定不認識我，從未有過結交，另外……」
後頭有些話，少年沒好說出來，意識到無論如何在背後評議他人總歸不對。
這位蘇大師是一個典型毀譽參半的人。
有本事毋庸置疑，確實給烏落城帶來了安定，不過為人卻十分貪財，他和衙門合作批殃榜必然有俸祿，但倘若去到事主家中，你半點孝敬都無，那也絕對沒有好臉色。
據說為人冷漠，對窮人很是看不起，不光貪財，還尤其摳門，對自己都摳，從未聽聞那間平平無奇的蘇宅里有過下人。
坊間有人把他形容成貔貅和鐵公雞。
只進不出，一毛不拔。
「蘇大師他能收我為弟子？」
「此事牛鼻子老道替你算過一卦，你三日後前去，會有福星高照，事半功倍。」
這也行？
李家兄妹面面相覷。
「當然，氣運變數只是其一，主要還在於自身，切不可聽聞此話后，就打著坐享其成的心思。」張緒風補充道。
芒鞋少年用力點頭，垂於半長膝褲兩側的雙手，悄然握緊了一些。
最後一個問題。
「小子還有一事不明，請先生賜教。」
「你說。」
「不知先生為何說這陰陽家一門是我最適合的路？」
總得有個緣由吧，李家兄妹三人都想知道。
灰衣老者和白衣老道相視一望，嘴角皆掛起笑意，前者深深看了眼芒鞋少年後，正色道：
「因為這陰陽家八品，謂之『雙生人"。」
————
烏落城城東十分繁華，城裡的高門大戶全都扎堆於此。
好比首富高家，在此地便擁有一座佔地數十畝的奢華園林，極盡氣派。.
離開雅宅后，李家兄妹漫步於街頭，街道兩旁商鋪林立，行商走卒多不勝數，各種商品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此地如今三兄妹已經很少過來，實在是當年來過太多，也留下了許多不太美好的回憶。
當然，眼前的繁華氣象，兄妹三人仍然喜歡。
只是當下，哪怕對那些個精巧物件最把持不住的李小妹，也沒有任何欣賞的勁頭。
兄妹三人的心思全在先前的一席談話之中。
震耳發聵。
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陰陽家九品，謂之雙生人！
按照張老先生的說法，陰陽家修行到這個品秩，便能凝練出一具異性分身，陰陽互補。
一具肉眼可見的分身。
這才是真正的醫治啊！
李二和李小妹最大的問題，便是旁人無法看見，因此活得像個透明人，豈能沒有幾分失落和孤獨？
如此說顯然都輕了。
當你是一個不完整的人時，那種複雜苦悶的心境，根本無法用言語來敘說。
而現在，卻有了一個趨於完整的機會。
李晏清頭先也就是不知道所謂的「最適合的路」，也因為這個緣故，若是早知道，哪還有後面的事情？
即便陰陽家只是個抓鬼的，他也照修不誤。
並且會窮盡一切去達成這個目的。
如此一來，小妹便能現世了。
成為一個完完整整的人。
可惜……
只有小妹。
所謂陰陽互補的道理，李晏清雖然不懂，但是想想陰陽家這個稱謂，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當然，張老先生也直言不諱地說過，這是最好結果。
還有最不好的結果：凝練出一個「陌生人」。
與其他陰陽家八品一般。
少年自然可以接受。
哪怕只有一絲機會能讓小妹成為正常人，少年都必須嘗試。
「都看著我作甚？」李二暢意笑道：「我巴不得這個好哭鬼能變得所有人都看見，然後趕緊嫁出去，省得成日哭哭啼啼的，看得我心煩。」
李小妹瞬間紅了眼，不過強忍住沒有哭。
李晏清暗嘆口氣，終究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二弟的肩膀。
少年知道二弟過，始終只敢站在某個角落裡，默默注視著徐三小姐，不光是因為自家窮，二者身份地位差距懸殊，更重要的是……
他有異常，不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行啦行啦，李小妹你要是敢哭，信不信我揍你，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李二揚起拳頭嚇唬道。
但其實他凶歸凶，惡歸惡，從小到大從未對李小妹動手。
他畢竟是二哥。
那一縷傷感氛圍消散於無形。
兄妹三人在返回漕運碼頭的路上，梳理統計著先前的收穫。
毫不誇大地說，那些學識，替他們開啟了一片全新天地。
一片與普通老百姓生活截然不同的天地。
一片更加多姿多彩的天地。
一片能夠幫助他們實現夢想的天地。
原來，修行世界是如此波瀾壯闊、百花齊放，我人族攏共有整整十六條修行體系。
每一條，都能修成神仙！
每一條修行體系，又分九個品秩，九品為末，一品為大，循序漸進，追逐大道。
李晏清有留意到，人族修行體系和妖族有所不同。
人族是用「品」來稱呼，所謂品秩。
妖族是用「境」來稱呼，約莫是境界的意思。
而且少年還知道了幾個品秩和境界的稱謂。
比如妖族九境，謂之通靈妖，那個人寶便是。
妖族七境，謂之化形妖，那是陳家幼崽的生機所在。
兵家八品，謂之令行郎，講究令行禁止，用兵貴一。
陰陽家九品，謂之陰陽先生，能夠抓鬼祛煞。
陰陽家八品，謂之雙生人，可以凝練出一具分身。
修行世界中還有一個叫作天下盟的組織，出自小說家一門，公布有七個榜單，稱之為天下榜，其中有一個喚作天下諸子榜。
陰陽家很強，現如今的天下諸子榜魁首，便是陰陽家的一位聖人。
聖人！
這些堪稱神異的學識，讓少年人心頭震撼不已，激情澎湃。
為之深深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