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夜鶯與玫瑰(上)
無論什麼年代,貴族和所謂的上層社會,與處在社會結構金字塔最底層的平民的矛盾都是統治階級最為煩惱的問題。不論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階級矛盾從有階級劃分開始就尖銳對立,隨著現代社會越來越依賴於技術力量,這種階級矛盾終於有了此消彼長的平衡。法國人無疑是歐洲的先鋒,他們總是更能接受新思想浪潮,在白色恐怖籠罩著的十九世紀中葉,大部分人都選擇了法國作為他們的逃亡地。
只是,曾經的法蘭西王國的皇后,如今卻流亡在英國。
法國除了是一應繁華奢侈品的最大消費地,還出產俊美浮華的男男女女。阿朗松公爵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位波森霍芬的索菲公主曾經的求婚者,在經過了若干年的浪蕩單身生活之後,仍然不思安定,沒有想過結婚這種重要的事情。可惱的是,他的好友奧地利的維克托親王、萊茵蘭大公,也一直沒有訂婚。
維克托31歲,阿朗松29歲,都是富有的鑽石王老五,大把年輕貴族女子都夢想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他們的新娘,而他們……卻大笑著不以為然。
他們被培養出了瞧不起女性的輕狂習氣,二人十分親近,以至於從維也納到巴黎,都有人在說,奧地利的維克托和波旁的阿朗松有著不能為外人道的異常的性取向。
實際上這很是冤枉了兩位公子哥兒。
他們除了像納喀索斯一樣互相欣賞對方之外,最愛的當然還是女人。他們荒誕無度,揮金如土,朝秦暮楚,他們仗著權勢和金錢的力量胡作非為——實際上兩個人都能確定自己有不止一個私生子,只是他們不會被「妻子」這種生物束縛。
索菲太后不得不痛苦的承認,這個當年她最疼愛的幼子,現在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約束。為了避免母親的直接職責,維克托也很少回到維也納,他借口萊茵蘭的政治形勢很複雜,幾年都沒有回到維也納了。
今年,他再也沒有借口拒絕回到母親身邊——索菲太后也許就要蒙主恩召了,可能會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母親。
維克托親王收斂了自己的行為,表現的很是孝順,並且謙和有禮。索菲太后理所當然會認為,幼子現在終於懂事了,大感欣慰。
弗蘭茨·約瑟夫詫異,「維克托倒並不像之前的傳言那樣放蕩不羈。」
伊麗莎白皇后抿嘴笑著說:「陛下又怎麼知道的?」
「你瞧,他每天陪著母親去花園散步,還能夠按照母親的意願參加舞會,我真奇怪為什麼母親沒有提出他的婚事問題——眼看著我們的索菲亞都要訂婚了,維克托這個叔叔也最好能夠做出叔叔的榜樣來。」有關維克托的性取向的問題,當然也傳到了皇帝的耳中。這使得皇帝陛下每當想到小弟弟的時候,心裡都有種無端的焦慮:這要比維克托是個始亂終棄的荒唐王爺更加糟糕。身為男人,而不喜歡同為上帝造物的女人,這人的腦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維克托這是物極必反,小時候被索菲姨媽管得太嚴厲了。」
「……」那也沒見費迪南德和卡爾·路德維希逆反成這樣啊。
「不用擔心,維克托才31歲,還年輕著呢。」伊麗莎白這分明是在敷衍丈夫。
「哼,以前可沒瞧著你那麼護他。說起來他私生子都好幾個了,也不知道檢點一下,認認真真找個門當戶對的妻子,生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才是正經!」
「他自己不著急,你著急也沒用啊。」伊麗莎白不慌不忙的說:「現在誰也管不了他,由他去吧,別結了婚,夫妻倆整天為了情婦和私生子鬧翻天的好。」
弗蘭茨稍微有點窘迫,唯恐妻子這是在旁敲側擊。
一日錯,終生錯。弗蘭茨·約瑟夫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有個非婚生長子,伊麗莎白雖然除了當時發怒回了波森霍芬之外,從沒有表露出對這件事情的想法。這更讓弗蘭茨覺得擔憂。妻子有時候心思過分深沉了點,他不免也曾僥倖的想,也許茜茜僅僅是忘記了?不過僅僅將希望寄托在茜茜的記憶力上面,似乎太不嚴謹了。
弗蘭茨約瑟夫不是沒想過主動交代前因後果,並且負擔起善後的責任,但是每次試圖就此事展開討論,都被親愛的茜茜無視了。如果不是因為他知道茜茜不會對波托卡女男爵和她的兒子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他真是要糾結的——就算不能相認,那個孩子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不能名正言順成為孩子的父親,已經覺得很是愧疚。他也曾托兒時好友秘密查訪女男爵的下落,但是非常古怪的,女男爵和她的兒子似乎在重新返回法國之後就失蹤了,女男爵的丈夫,那位奧地利外交人員也在幾年後猝死在西班牙。
線索就此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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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奧地利皇帝的生日慶典的東風而來到維也納的,還有一位令人意想不到的匈牙利貴族青年:奧托·馮·里希騰斯坦伯爵。
20歲的奧託身穿匈牙利的傳統服飾,金絲繡花外套,鑲著寶石的安提拉披風,筆直的靴子襯托出他修長的雙腿。他的確是個外貌標緻的年輕人,身上有著貴族的優雅,和現代青年的開朗,使人為之眼前一亮。這麼說吧,如果奧托·馮·里希騰斯坦生長在21世紀的今天,那麼他絕對具有一位明星的外型與風采——就算比不上基努·里維斯或奧蘭多·布魯姆,也能跟MichaelWeatherly之類相提並論。
他的微笑尤其迷人,嘴唇的弧度優美,色澤紅潤;皮膚極為白皙,一頭柔軟而微卷的半長金髮順從的垂在臉頰旁;他的眼神純凈,態度溫和,操一口幾乎聽不出口音的德語,談笑風生。眾多貴婦人已經開始打聽這青年的家世和年金了。
索菲亞公主當然注意到了這位卓爾不群的俊美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