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反擊(下)
次日清晨,天色剛剛蒙蒙亮,絕大多數人還沒有清醒的時候,朝堂上便已經爆發出了劇烈的衝突。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微臣有本啟奏!」
所有人具是一驚,滿座嘩然,不為別的,只是因為站出來的人是常向楓!那個唯一耿直死諫的人。所有人都目光複雜,不是害怕自己被參上一本,而是更類似於憐憫同情又帶著那麼一點兒高高在上的嘲弄。因為他們都知道,常向楓雖然是個交相稱讚的清官,但卻不受陛下待見,所參之本也幾乎都不會被採納,所以他們並不擔心。
坐在龍椅上的元曜眸色深沉地注視著中央不卑不亢的常向楓,本來只是不喜此人過於清高自傲的性子,嘗嘗看不懂自己的臉色,讓自己下不來台,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臣屬,又因為有先皇賜下的免死金牌,又不能弄死他,這人的存在簡直就是如鯁在喉,讓人咽不下吐不出,實在是難受至極!而也正是由此的,那點兒原本小小的不喜逐漸變成了厭惡。
所以現在元曜表面上神色未變,實際上心中已經塞滿了不耐和厭煩。
「哦?常愛卿是又有何話要說呢?」
「啟稟皇上,微臣要參國公府羅大人勾結官員,欺上瞞下,玩弄權柄,操縱科舉考試!科舉乃是國之大事,是為陛下選拔棟樑之材的重要途徑,羅大人卻勾結監考官員,肆意操縱考場,禍亂科舉考試,讓陛下損失真正的人才,其心可誅!請陛下明鑒啊!」
羅渡心中「咯噔」一下,沒有想到這把火會燒到自己身上來。如果是其他的事情,他背靠著太子殿下,加上陛下對常向楓的不喜,最後估計也只會不痛不癢地訓斥兩句就過去了,卻偏偏沒想到這人竟然攀咬出了會試的事情!關鍵的是這還是自己確實做過的事情,同時也是陛下最避諱的事情,所以自己動手才那般隱晦,沒想到竟然這樣都被這個人給盯上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現在只能祈禱這個人手上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這樣還好辯解幾句,將此事給糊弄過去,要不然這次怕是定然會受到訓誡和警告!jj.br>
果不其然,元曜的氣息低沉下去,威嚴的目光暗含危險和打量落在羅渡的身上,壓得他動都動不了。
「羅愛卿,對於常愛卿說的,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羅渡不清楚常向楓有無底牌,不敢理直氣壯地否認,卻也不敢承認,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喊冤道:「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呢?求陛下明鑒!」
元曜目光幽暗難辨,看不出是相信了羅渡的詭辯還是什麼,只是目光重新落在了常向楓的身上,意味不明地道:「常愛卿,你也聽到了,羅愛卿說他自己是冤枉的,你可有什麼證據?」
「啟稟陛下,微臣有證據!還請陛下恩准呈上!」
「准!」
常向楓將早就準備好的證據呈上,「羅大人指使下屬、收買考生,故意陷害有才之士,意圖操縱會試成績,阻礙國家棟樑之材的選用,也就是阻礙陛下任用賢明之士,長此以往,我國之朝堂還能有何存進?陛下之治如何惠及天下?微臣認為羅大人此舉其心當誅!這是微臣發現的羅大人勾結的書信,還請陛下明察!」
元曜將那些信紙全都掃視了一邊,眸光格外地暗沉,「羅愛卿,可還有什麼要辯解的呢?」
「辯解」二字一出,羅渡就知道自己玩了,說明陛下已經相信了常向楓的說辭,或者說不是相信常向楓,而是處於對自己的懷疑!自己與太子殿下關係一向緊密,而當今陛下又十分多疑,所以為了避免猜忌,他們一直都十分低調,這樣才不會牽連太子殿下。
柳曼煙設此一局,他是知道的,本來他也覺得小題大做,但是柳曼煙稱魚家那個已經阻礙到苒兒成為太子妃了,所以最終他還是默許了。原以為不過是一個閨閣小姑娘,還不是輕鬆解決,卻沒想到竟然會鬧到自己地步,不僅沒能實現原來的目的,還將自己反陷在泥沼之中。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此舉會牽連太子殿下。
元宸看向他的目光格外地冰冷,掩在袖中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這個傢伙哪裡來那麼大的膽子,敢在會試裡面做手腳,動手就算了,竟然還被人抓住了把柄,真是蠢貨!
元煊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佯裝出默不作聲的模樣,實際上心中有多麼幸災樂禍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除了站在權力中心的幾人之外,其餘大部分人都覺得驚訝意外的同時也十分疑惑常向楓怎麼突然盯上了國公府,而且還拿出了如此多的確鑿證據,他就不怕得罪太子殿下嗎?還是說他已經被三殿下給收買了呢?此舉實際上是三殿下為了打壓太子殿下的氣焰而指使的呢?
但仔細想想常向楓的為人,又覺得不可能,最終還是歸咎於國公府的人倒霉,被常向楓給盯上了。而隱在這些人中的魚銘則面露大駭,其他人不知道情況,難道他還了解其中內情嗎?
想起上次壽宴魚晴初和常向楓的夫人、女兒相談甚歡的場景,這次能請動常向楓出面參奏的人就顯而易見了。魚銘沒有想到魚晴初竟然這麼短的時間、這麼輕鬆就想到了破局的辦法,關鍵是現在的場面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破局,而是實實在在的反將一軍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魚銘才意識到那個被自己忽略、認為不成氣候的大女兒已經成長成如此不簡單的模樣。他不會天真的認為那些證據也是常向楓調查出來的,這麼短的時間常向楓還做不到這個地步。那麼這些證據也就只有是魚晴初自己提供的了!
對上國公府都能絕處逢生,自己那個大女兒究竟是有多不簡單啊!心思浮動,有些想法又發生了轉變,有些懊惱自己之前太快與自己的那位「好女兒」撕破了臉皮,好在現在還不算晚,後面也不是不可以再修復關係!
魚銘眼珠微轉,有了其他堅定的想法。
「請陛下明鑒,微臣真的是冤枉的!微臣到現在都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因何受到這樣的指控,還請陛下明示!」羅渡伏跪在地,大呼冤枉,已經做好了決定,這事情現在已經抵賴不了了,但是可以將其全部推到柳曼煙的頭上,這樣自己雖然有錯,但最多也就只是治家不嚴,還不至於惹來殺神大禍!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啪——」
元曜如他所願,將那些書信摔在了他的面前。
羅渡趕忙手忙腳亂地上前拾起,儘管心中清楚一切,卻還是佯裝出什麼都不知曉的模樣,翻閱起來。
等到將所有的都快速掃視完,羅渡沒有繼續辯解,而是做出了一副毅然赴死、大義滅親的模樣。
「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治家不嚴,盡然讓內人因為婦人之間的摩擦、嫉妒闖下如此大禍!然其終究是微臣結髮妻子,微臣願意替她領罪受過,請陛下責罰!」
元曜目光不明地轉動著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良久,才淡淡地降下責罰。
「既然羅愛卿自己也認罪,那朕自然要給天下所有學子一個交代,那便革去爵位,保留官職,閉門思過三個月,羅愛卿可有不滿?」
「微臣領旨,謝陛下開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實際上這已經比羅渡事先預想的好上太多了,畢竟這件事說大可大,就算是真的株連九族都不為過,說小也可小,雖然被革去了爵位,但好歹還保留了官職。
而等太子殿下登基,這爵位照樣還是會重新回來,所以他並不擔心,能夠藉此機會逃過一劫已經很好了!
「退朝!」
等到皇帝離開之後,大臣們才三三兩兩地分散開來準備離開。
元煊漫步走到羅渡身邊,眸光很沉,神色冰冷,「羅渡,你可真行啊!沒有本宮的命令,你竟然也敢隨便插手這樣的事情,還被人揪住了把柄,你知不知道這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麻煩!現在只是革去你的爵位已經是父皇格外開恩了,你最好祈禱父皇快點將此事遺忘,這段時間你最好老實一點,別再惹出什麼禍端來,要不然可別怪本宮無情了!」
「殿下,此次是下官疏忽,是我的錯,還請您息怒!下官一定不會再做什麼多餘的事情,不會再輕舉妄動了,絕不會再給太子殿下添麻煩!」
「哼,那是最好!」
元煊面色不好,甩袖離開了。
魚銘遠遠地看見了兩人,猶豫了一下,沒有上前,畢竟他可是很清楚地知道這件事究竟有多少是自己那位好女兒的手臂,若是自己再湊上去,難保他們不會因此遷怒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先避一避吧!
羅渡黑沉著臉,快步離開了是非之地,他可沒有給別人觀賞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