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賀尊企圖開導溫姝念。
可溫姝念的心裡卻很冷很冷。
她剛剛那麼詳細、那麼激動、那麼積極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她是那樣滿懷希望、期待徹查、期待嚴懲啊！
可辦案人員的態度，卻讓溫姝念想到了「涼薄」這個詞。
她很難釋懷。
但她能想通。
畢竟去世的是她的親人，不是他們的親人，她憑什麼要求別人跟她感同身受？
而且他們辦了太多人命案子，都要講究嚴謹、講究證據，而她也確實拿不出任何證據啊！
她握緊了賀尊給她的這杯溫熱的水，內心卻未有半分熨貼。
溫暖的杯子，反倒將內心的寂寥襯托的更加明顯。
她聲音輕飄飄的：「小時候看動畫片，《喜羊羊與灰太狼》的故事播了好幾千集，也沒見過灰太狼吃掉一隻小羊，以為善良的人永遠是幸運的。再長大點看《蜘蛛俠》，看《忍者神龜》，正義總能戰勝邪惡，好像再大的困難，也不是那麼難。可現在，身處現實，我這才知道懲惡揚善是有多難……難到前一刻明明感覺勝券在握，可下一秒又被打擊的體無完膚……」
賀尊沉吟片刻，握住了她的手：「這世上每一個行走在追求正義的道路上的人，都是勇士；這世上每一個為正義而討回公道的人，都是英雄。念念，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我不知道怎麼才能代替你難過，但我可以陪著你成為勇士，托著你成為英雄。咱們老祖宗有一句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相信，未來必然有未來存在的意義，也許老天就是要你在未來的某一刻，為你的親人們昭雪，才會讓你成為了倖存者。」
房門被敲響。
江傲蓉的聲音傳來：「尊尊，周警官有話想要單獨跟你說，你能出來一下嗎？」
賀尊有些意外，卻還是拍了拍溫姝念的肩膀：「我出去一下。」
賀尊不放心她一個人，讓爺爺跟母親進去陪她。
他自己則跟著周警官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個雜物間。
周警官還關了門，拿出手機給賀尊看：「溫家老宅的安全屋裡，有視頻錄像。
我們已經連夜查看過，並且將此錄像作為重要證據封存入檔了。
剛才沒有在您太太面前提起，是因為這段錄像太傷人，她才十九歲，又從小無父無母，我們不希望她受到二次傷害。
但是，作為轄區民警，我希望我負責轄區的所有居民都能身心健康地生活著，所以我思考了一晚上，還是決定將這個錄像轉發一份給您。
希望您能有時間看一看，並且及時帶她去做心理負擔，平時也多多心疼她、照顧她一些。」
賀尊加了對方的微信，接受了這份視頻文件。
對方也在他接收后，刪除了手機里的文件，面對賀尊的詫異，他溫聲解釋：「按照規定，我們是可以將這些給受害者家屬的，但也僅限給家屬，或者經過家屬同意后公布。您也是家屬，所以我給您不算違規。但是我會刪除。」
賀尊：「謝謝。」
周警官離開了。
由於視頻文件太大了，賀尊點開后，開啟了多加速。
而病房套房裡，醫生過來查房，給溫姝念做了一系列常規檢查，都沒有任何問題。
江傲蓉讓助理去給溫姝念辦出院手續。
賀正庭就給溫姝念講著後續喪禮的一些事情：「念念啊，你外婆的後事一共有三個部分。
首先是規模，你外婆的社會影響力還是有的，追悼會、遺體告別會，肯定不能省略，各行各業的人都想來送她最後一程，媒體自然也會來，所以我們不能關起門來小辦一場，必須辦的像樣，而且至少要給她守一夜靈。
第二個就是下葬時間。你外婆的遺體已經呈現出了屍斑，化妝師會幫忙遮掩，卻也支撐不了太久，我建議不能拖，今天下午開追悼會，明天一早在殯儀館做遺體告別，然後火化，上午直接去墓園下葬。
第三個是地點，主要是開追悼會、布置靈堂的地點。溫家大宅已經沒有了，但是找一個安保力度好、能同時容納很多人的禮堂，這還是很容易的，而且咱們a市就有平民英雄追悼禮堂，你外婆做了一輩子大善事，她現在走了，去申請禮堂，肯定能辦下來。
第四個是墓地。我讓人查過，你媽媽的墓碑邊上有一個空著的位置，你……我不清楚你爸爸的情況，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葬在那裡，但是距離你媽媽墓碑附近就這麼一個空著的位置，是溫家一早就買下來的，你看？」
「爺爺辛苦了，」溫姝念調整好心情，看向賀正庭：「就按照這樣的安排就很好。我沒有父親，也不想找父親，即便將來有一天他真的出現在我生活里，我也不會認他，更不會把他葬在我母親身邊。所以爺爺，不用擔心那個位置，沒有哪個位置比那裡更適合我外婆長眠的。」
賀正庭聽著，覺得心疼：「好。」
賀尊走出雜物間的時候，手腳都是涼的。
如果不是看了這段視頻，他都無法想想他的小丫頭在那個狹小的安全屋裡，到底流了多少眼淚，到底絕望、歇斯底里地喊了多少回。
尤其是溫蘭把葯摳出來，卻死死握在手裡，接著最後一口力氣爬到柜子前寫遺言那一段，看的賀尊精神都受不了了。
他的小丫頭醒來后給溫蘭做心肺復甦，一做就是六個小時……
六個小時啊……
她那雙瘦弱的手臂，居然有著那樣的爆發力！
她不知疲憊，拼盡全力，能做的都做了，就差沒有搬石頭砸天、拿腦袋撞牆了。
她最後認命地抱著溫蘭的身體，仰天哭泣的那一段，賀尊都不敢放一點聲音。
哪怕聽一點，他都會覺得心臟抽痛！
難怪她今天早上表現得那麼冷靜。
難怪她心裡著急著想要報仇。
因為她已經把99%的眼淚都在安全屋裡流完了。
「尊尊？」
江傲蓉他們收拾完了，帶著溫姝念要出院，剛好碰到回來的賀尊。
賀尊剛看見溫姝念，就幾個大步急速上前，不由分說將她納入懷中緊緊抱著：「別怕！沒事的！往後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