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迷津(五)

第十六章 迷津(五)

()蔣十朋嘿嘿一笑,顯然早習慣趙淑貞的脾氣,抬手輕揮,示意趙懷義夫婦只管離開。趙蔣二人是多年好友,也不過分講究這些虛禮,夫婦倆忙告個罪,趕到趙淑貞房內。進門果見姜華低頭坐於床邊相陪,趙梁氏在她身旁,拉著她的手,小聲說著什麼。那幫孩子現下都已不在,想是因大人有要事商議,讓媳婦婆子們引到另外房間去了。而威正鏢局的包水生,竟然也在房中,搬了凳子坐在內外間隔斷處。

見三人進屋,趙梁氏、姜華和包水生起身相迎,趙淑貞靠在床頭,望著王姨娘輕聲笑道:「姨娘,蔣伯伯沒有不開心罷?」她畢竟身子有損,體力尚未恢復,終究還是將兩個娃娃放下,卻不肯讓他們離開太遠,連那阿妍的孩子也不願送走,就睡在兩手臂彎處,如有異動,立時便可抱起。

王姨娘笑著搖了搖頭,折身出屋將門帶上,靠在門外看守。趙懷義瞧了包水生一眼,問道:「三姐兒,什麼事這麼著急,叫我們過來,卻又不請你蔣伯伯?」

「是包叔叔有事,恰好小花又傳話給我。」趙淑貞笑道,「此事目前尚無定論,蔣伯伯若是來了,他那直來直往的脾氣,只怕會鬧得不可收拾。」

趙懷義和趙辛氏皆會心一笑,各自找了座位坐下。趙淑貞問道:「爹,娘,我聽小花說,那位龍爺想把孩子送走?是他親自送嗎?」

趙懷義道:「聽他的意思,應該是派遣手下送去,自己仍舊留在庄內。」

趙淑貞低頭,伸手輕輕撫摸兩個嬰孩的臉,輕聲問:「你們怎麼看?」

「這位龍爺知道的事情很多,銳刀門的兩樁禍端,他都心知肚明。」趙懷義皺眉道,「而且,他住在澄園。」趙淑貞聽到澄園二字,手上動作明顯一滯。

姜華一旁聽見插嘴道:「趙伯伯,我倒覺得簡單,廖叔叔既要我去澄園搬救兵,想來銳刀門的事,他定然都已告訴龍大哥了。」

趙淑貞抬頭笑道:「小花,你別著急,不是我們信不過你那位龍大哥,實是他另有蹊蹺處。」說著轉向包水生,「包叔叔,積率五軍陣的事,煩勞你再說一遍。」她此刻冷靜鎮定,頗有大將之風,渾不見受制之時的軟弱,想來那時是因為骨肉遇險,所以才亂了方寸。

包水生拱手道:「趙老哥,老姐姐,你們那時一個在樓頂對敵,一個在屋內防守,不曾見過龍爺那幫手下誅殺六丁玉女,我們幾個押鏢的卻都看見了。張頭和李頭說,那些人所使的武功介於江湖和公門之間,而且彼此相互配合默契,遠非一般江湖草莽可比,我們覺得……」說到這裡,他遲疑起來,眼睛瞥向姜華,神sè憂慮。

趙辛氏回想方才姜華的反應,心裡有數,不由輕嘆一聲:「小包,你儘管明說。」

包水生看著姜華小心說道:「我們覺得,這幫人不是豪門氏族家養的私兵,就是朝廷的親軍。」

姜華咬了咬下唇:「方才三姐姐說過,龍大哥手下的梨花槍過於花巧,只適合在江湖上近身搏擊使用。而且朝廷軍戶向來怕死,逃命倒是很有一套,哪有這般厲害的身手。」不知怎地,她似乎很排斥將龍峻和官府相提並論,總是有意無意撇清兩者的關係。

聽她提到梨花槍,趙梁氏立時想起內院的第一輪夜襲:「對了,他身邊那位擅長使葯使暗器的小哥,不知是姓溫還是姓唐?」

包水生忙回答:「我知道,他姓唐。」

「那小哥暗器功夫委實厲害,難道是蜀中唐門的人?可他又懂得用溫家的楊柳風……」趙辛氏沉吟道,「倒是不曾聽說唐溫兩家有人在幫官府做事。」

趙懷義補充道:「那位龍爺,似乎還認識新任江南總督和陳參將。」

包水生驚疑道:「這人究竟是誰?來常州有何目的?」

趙懷義搖了搖頭,示意目前尚無頭緒。他有要事急於和家人商議,可當著外人又不好透露,只有閉口不言,屋內此時便一陣沉默,各人盤算各人的心思。

過了一會兒,趙淑貞似乎記起什麼,開口說道:「爹,娘,有件事我剛剛才想到。那女人來搶孩子的時候,你們離得遠,不曾瞧見對峙的情形,我近在咫尺,雖說心裡慌亂,但卻看得清清楚楚。」她低頭細瞧兩個熟睡的nǎi娃娃,目中舔犢之情滿溢,輕聲續道,「那位龍爺為人如何,我無從評價,只是打心眼裡覺得,他對孩子應該沒有惡意。他提出將阿妍的寶寶送走,或許真是為了孩子著想。」

「是啊,趙伯伯,你可還記得路遙路遠他們?」姜華聽了急切道,「那三個孩子和龍大哥非親非故,他也極力搭救,由此可知他的為人!」趙梁氏笑嘆一聲,抓著她的手輕輕一拍,姜華醒過神來,頓時雙頰浮現紅暈。

趙懷義肅容道:「三姐兒,你要我們信他?」

趙淑貞頜首道:「這樁事上,不妨信他。」

趙懷義低頭細忖片刻,輕輕擊掌道:「好,你看人的眼光向來極准,就依你的罷!」

趙淑貞睨向姜華:「小花看人的眼光也不差啊,今晚若是沒有龍爺,我們一家焉有命在。」說罷也不顧姑娘家正面紅耳赤,笑道,「小花,包叔叔,煩勞二位去請龍爺進來罷。」

姜華忙將手從趙梁氏掌心抽出,急匆匆跑出門去,一個不慎,險些被門檻拌上一跤。包水生望著她的背影面有憂sè,起身正要離開,趙辛氏在一旁叫住,小聲叮囑道:「小包,你們幾位鏢頭對那龍爺的猜測,還請守口如瓶,這個時候若是傳揚開去,恐怕會人心浮動,後果難料。」又補充一句,「送孩子的事,你知道就好,也不要再和其他人說了。」

包水生應承道:「老姐姐放心,我知道輕重。」

待得兩人走遠,王姨娘再次掩上房門,趙懷義方沉聲道:「那批鳥銃現下不在庄內,已被廖文燦轉到澄園。還有,大郎去救六斤的事,那位龍爺也知道了!」

此話一出,房中三人俱都大驚失sè,趙梁氏脫口而出:「他想怎樣?」

趙辛氏一把抓住自己丈夫手臂,急切道:「大郎潛去揚州行事,只有我們屋裡這幾個人,還有釧兒和浩然知道,誰都不可能向外傳揚,怎會走漏消息?!」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可那龍爺說,他是猜到的。」趙懷義壓低嗓門,極快將龍峻和李玉的推測複述一遍,「他倒是好意提醒,問我可曾想好如何善後,怎生安排六斤他們。」

趙梁氏驚疑不定:「他……他究竟是何用意?」趙懷義緩緩搖頭,神情也很是迷惑。

「這……三姐兒,孩子還讓他送嗎?」事態發展遠遠出乎意料,趙辛氏心中頓生憂慮。

「送,為何不送?」趙淑貞在這樁事上,竟沒半分猶疑,「那位龍爺自己都曾說過,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娃娃,沒有大人指認,誰能證明他是誰家的孩子?爹,娘,大嫂,你們糊塗了?王老夫人和阿妍還在銳刀門呢。」

趙懷義閉上雙眼沉默一陣,忽似想通了關節所在:「那龍爺若真要對銳刀門不利,大郎劫獄一事,他便可立即通報官府,帶人來治我們的罪。到那時,整個趙家莊翻找查抄下來,還有什麼找不出的?」

趙辛氏恍然道:「是了,鳥銃已經在他手上,他還想圖謀什麼?何必要繞這一大圈,勞心勞力,花費這許多功夫?」

「可那個澄園,咱們雖不能確定是誰的房產,卻也大致心裡有數。」趙梁氏仍有疑慮,「如今朝廷下令徹查刺殺錦衣衛指揮使一案,那姓盧的,總不至於在風口上還要惹事罷。」

趙懷義搖了搖頭:「那龍爺不像是姓盧的手下,而且,我前些rì子聽說,澄園的主人有意將園子出讓,似乎那買家也是這般年紀。」接著又記起什麼,續道,「對了,還有件事。方才商議之時,他執意要老蔣迴避,不惜當面開罪。事後問他,他說是因為老蔣出言不遜,所以狹私報復。如若他真有圖謀,按理應該步步為營,處處小心,怎會如此隨心所yù,由著xìng子胡來?!」

「爹,你不覺得巧合嗎?」趙淑貞忽道,「我聽浩然說,遇刺的那位錦衣衛指揮使,還有恆社出千兩黃金懸賞的人,都姓龍。」

趙懷義一怔,細想了想,不解道:「三姐兒,你多慮了吧?那龍爺若真同這兩者有關,為何不改用他姓?這當口報自己原來的姓氏,不怕引人懷疑么?」

眾人正琢磨不透,忽聽門外王姨娘一聲輕咳,廊上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只得暫且放下疑惑,由趙懷義出門相迎。然而跟隨姜華和包水生前來的,竟只有那龍爺身邊的李姓青年隨從,正主和潘浩然卻不見蹤影。

等到三人近前,趙懷義先抱拳施禮,再轉向姜華問道:「小花,怎地只有這位小哥?龍爺呢?」

姜華滿眼笑意,也不知因何事甚為歡喜:「三姐夫對那積率五軍陣很是好奇,現正纏著龍大哥,求他指點呢。」她側身抬手虛引,「龍大哥說,送孩子的事由這位小哥全權cāo辦,一切事宜,你們同他商議就好。」

原以為龍峻會親自跟進,到時候可以趁機套話,沒想到他居然放手這麼徹底,而且毫不介意把自家陣法傳授給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趙懷義大感莫名之餘,深覺這位龍爺行事實在出人意表,讓人捉摸不透。對方既已前來,總不能拒之門外,趙懷義忙含笑頜首,將人迎入房內。為保密起見,姜華和包水生不再旁聽詳情,告辭暫且離開。夜襲之際,李玉協同趙家護持過趙淑貞,房中女眷對她也算熟悉,遂彼此微笑施禮。

事情緊急,李玉不再多言,等到房門關緊,便伸手從桌上抓了把乾果,再搬一張椅子過去,臨近趙淑貞床邊坐下,在原本靠床的鼓凳面上,邊解說自己擬定的計劃,邊用手中乾果擺放示意。除去自己七巧門的勢力使計能瞞則瞞,其餘方面,她盡量詳細解說,以安趙家人的心。書房商議之時,趙懷義曾聽這小李推斷過趙崇文行蹤,如今看他安排人手路線行程,條理清晰,利害分明,而且對江南官商武林各路勢力地盤皆瞭若指掌,怪不得那龍爺會全權交由他來處理,果然能力不凡,不由更放心了些。

李玉講解完畢之後,心知此時不必多加勸說,只靜候一旁等待決定。趙懷義夫婦和趙梁氏暫問不出什麼,各自擰眉細想。趙淑貞望著鼓凳上擺放的果子,沉默良久,忽然抬頭道:「爹,娘,我要一同跟著去。」

趙懷義夫婦聽罷大驚,異口同聲輕喝阻止:「不成!」

李玉一怔,隱隱有些明白,遂安撫道:「三小姐放心,我會找好rǔ母跟著餵養,不會讓這孩子餓著的。」

「不,我一定要跟去。」趙淑貞搖了搖頭,歉然道,「李小哥,你放心,我不是信不過你,我只是……只是放不下這孩子。」

這話李玉卻不好回答,只是微笑抱拳不語。趙懷義皺眉道:「三姐兒,我明白你的心思,可你和孩子都尚未滿月,況且又是難產,這麼長途跋涉,對你和孩子都沒好處!」

趙梁氏亦從旁勸道:「淑貞,使不得,聽嫂子的勸,別以為仗著年輕可以胡來!女人坐月子沒養好,到老來便要吃苦頭。這可是一輩子的事,玩笑不得!」

「那就等生下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再養回來。」趙淑貞看著身邊兩個夢入黑甜的娃娃,目中滿是不舍,抬頭望向自己母親,「娘,你懷二哥那時,在宣府幫忙守衛,剛剛分娩沒幾天,就遇到賊匪突襲破城,不也是立即上馬作戰,在月子里奔波?後來生我的時候才養好的?」

「哪有你說的這般輕巧!」趙辛氏嘆道,「就算養得再好,體力和以前相比也差了許多,何況當時我是順產,和你不一樣!」她看趙淑貞眼神堅決,心知這個最好強的女兒主意已定,再難動搖,無奈搖頭,「我真不該把這些當故事說給你聽!」

趙梁氏再次相勸:「那……那小寶兒呢?你這個做娘的,就忍心丟下他不管?」

「我自然一起帶去。」

「胡鬧!胡鬧!」趙懷義也知再勸她不動,不由著急跺腳。

趙淑貞卻不向自己父親求懇,依舊對著趙辛氏軟語道:「娘,你當年不也帶著尚在襁褓的二哥……」

「別提當年!」趙辛氏輕喝打斷,「娘那時是迫不得已,戰場之上,委實沒有能託付孩子的地方!」

「我要跟著去。」趙淑貞話音雖輕,卻斬釘截鐵,她轉向李玉,在床上彎腰伏低身子,額頭輕觸床沿,如行大禮,「這位小哥,請你多多擔待!」

李玉深揖還禮,抬頭見趙懷義夫婦搖頭嘆息,心知此事已成定局,再無可勸之處,便道:「趙老門主,老夫人,三小姐舔犢情深,陪同前去也無可厚非,我定竭力護持周全。只不過,多了個大人,想瞞過外面那些耳目悄悄出庄,比只帶一個嬰兒要難上許多。」她抱拳向趙懷義微微一笑,「敢問趙老門主可有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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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朝野皆有利益相關之人暗中阻撓,這幾年江南沿海一帶,倭寇勢力rì漸壯大,屢屢滋擾地方。參將陳朗加緊cāo練兵丁、消除軍中積弊之餘,也在鑽研各式陣法用於備戰。潘浩然身處陳家軍,對戰事艱難感同身受,卻苦於所學有限,于軍陣推演方面幫不上什麼大忙。今晚他雖不曾親見積率五軍陣的威力,但聽旁觀者解說,加上戰果判斷,明白此陣非同一般,如能學到,對陳朗必有襄助。他原本擔心龍峻會拒絕傳授,想不到對方竟答應得如此爽快,頓時喜出望外。

這位趙家的三姑爺雖出身行伍,但也算讀過幾年書,在陳朗軍營里耳濡目染,明白不少布陣對敵的道理。而這積率五軍陣講究實用,全無花巧,和他所會的不謀而合,又加龍峻擅長因人施教,講得淺顯易懂,所以很快掌握要領,就連最艱澀的難點,也無需花費太多唇舌。陣法初步學成之後,潘浩然便向龍峻告罪,交待僕從好生伺候客人,出門去挑選銳刀門弟子,即刻排陣演練。他如此迫切,固然是急著要看清陣勢威力,更怕自己有領悟不透的地方,趁著老師還在,遇到疑難處也方便就地請教。

潘浩然走後,龍峻用過茶點,讓那僕從退去,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忽然嘴角一勾,似聽到什麼動靜,輕聲笑道:「進來吧,門沒關。」

屋外的人料不到自己行蹤這麼快敗露,愣了一下,可又不走,反而抬手將門推開,大大方方跨步進房,卻是那少年路遠。

龍峻也不起身,睜眼望著他懶洋洋笑道:「怎地一個人來,你那兩個跟班呢?」

不知是想得太入神,還是覺得不屑回答,路遠進門之後,一直走到龍峻面前方才站住,將他仔仔細細上下打量,末了目光停留在他臉上,有些迷惑茫然:「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龍峻伸手向旁邊的椅子指了指,示意他坐下:「是么?趙大*nǎinǎi也說我面善。」

路遠站著不動:「你可曾去過京城?」

龍峻嘴角帶笑,答非所問:「很少有我沒去過的地方。」

「烏斯藏的大雪山,瓦剌的唐麓嶺,你也去過么?」路遠輕哼一聲,臉上神情頗不以為然。

龍峻一笑不答,只將桌上茶點往前推了推。路遠瞥了一眼便不再瞧,目光里掠過一絲輕蔑,顯是嫌那點心過於粗鄙,轉身走到稍遠一些的椅旁坐下。他年紀雖小,舉手投足卻頗有法度,可看出自幼就受過行止禮儀教導。

龍峻細察他的一舉一動,等他坐下,搶先開口寒暄:「聽口音,你們是從雲南大理來的?」見路遠眼神飄忽,心裡已知答案,遂淺笑贊道,「蒼山洱海,風花雪月,景sè秀麗,四季如chūn,是個好地方。」

路遠有些好奇:「你去過雲南大理?」

「早些年去過,比你現在痴長几歲。」龍峻點頭笑道,「現只記得崇聖寺三塔,雨銅觀音,蒼山上的杜鵑,還有白人姑娘的山歌。」眼見路遠目中戒備稍減,隱約浮現笑意,接著詢問,「從雲南到常州,千里迢迢,怎不見長者陪同?」

路遠目光一閃,笑道:「小遙不是已經說過了?她闖了大禍,害怕……她爹爹責罰,說要離家出走,我剛好也想見識一下這花花世界,就和她一起出來了。」他在「害怕」這詞後面,似乎原本要說另外一個字,發了半個字音便匆匆打住,連忙含含糊糊換詞。

龍峻看著他的眼道:「你和小遙不是親姐弟。」這卻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當然不是!」路遠這句答得極快,想必對路遙託詞姐弟一說耿耿於懷,嘴裡嘟囔道,「說是姐弟,不過為了路上方便。」

龍峻撫掌輕笑:「小小年紀結伴浪跡江湖,可真了不得。」他稍稍一頓,看少年眼中漸露得sè,趁機又問,「長途跋涉,有何貴幹?」

路遠欣然道:「過些天是我哥哥生辰,我去看他。」他即便再機敏老成,也終究是個孩子,況且這一路跋山涉水,的確是他至今所做最得意的舉動。原先一直擔心會受責罰,如今忽被人誇獎,難免有些飄飄然。

龍峻和聲問道:「為何要來常州?如今這裡可不太平。」

路遠滿不在乎道:「哥哥壽宴還早,剛巧路上聽說常州有大熱鬧好瞧,所以來這裡開開眼界。」

「這路可是偏得遠了。」龍峻接得淡然隨意。

路遠輕哼道:「也沒偏多少……」話到一半忽覺蹊蹺,一臉狐疑戒備瞪向龍峻,「你知道我哥哥住哪裡?」

龍峻挑眉一笑:「不知道,猜測而已。」

「不對!你在套我的話!」路遠頓時jǐng醒,霍然立起,瞪著龍峻滿臉不悅,「明明是我來問你的!你憑什麼來問我!」

「等平安過了生奠,有話再問不遲。」龍峻淺淺一笑,側耳聽了聽,抬手送客,「快些出去吧,門外那兩個小鬼在急著找你。」

「你還沒答我。」路遠不依不饒,「你到底有沒有去過京城,是否在順天府住過?」

龍峻眯了眼笑道:「小遠,你有秘密,我也一樣,大家彼此彼此,何必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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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迷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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