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解鈴(四)
()內院此時早已打掃整理乾淨,屍體也都被搬走,俘虜押到大堂樓看管,只小堂樓兩側外牆上累累箭孔尚未遮蓋,圍牆牆頭不少火焰噴熏的焦黑需另找石灰塗抹。除此之外,還有數處屋頂毀壞,銳刀門年輕弟子正騎在屋脊上修繕。下人居住的耳房如今瓦片椽梁塌陷、牆破窗毀,眾僕婦就挑選裡面還完好的床鋪家什搬出,抬進其他屋內,暫時擠上一擠湊合一晚。
小堂樓客廳天花上破洞仍在,桌椅還未換好,廳中甚是空曠,許是大伙兒正忙,漏下的雨水無人打掃,地面一片cháo濕。趙淑貞原先將養的那間暖閣窗門大開,有幾名弟子站在屋內,聽呼吸吐納和舉止,應該武功不錯,而且人也jǐng醒。想是因為地下被人挖通地道,如今雖已設法匆忙堵上,但到底不安心,便派人仔細看守。拒敵之際,龍峻曾打量過這間暖閣,沒有發現自己留下的標記,想來上次喬裝暗訪之後,為謹慎起見,趙三小姐換了房間。
三人跟在潘浩然身後,穿過客廳右側偏門右轉,經過一段短短走廊,走到一間廂房門前。龍峻極快一瞥,已發現自己早先留的記號赫然印在門框上,看來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就在屋內。趙家並未把那阿妍搬到其他房間,想是一為保密起見,二因病人體弱移動不便,三是怕萬一地下有異動,也好及時下去搶人。
潘浩然細察四周沒有可疑動靜,這才小心將門推開一半,請三人進屋,再將門帶上,自己在屋外看守。這廂房和原先的暖閣格局相似,分內外套間,用落地花罩隔斷。趙辛氏、王姨娘和趙梁氏俱候在外屋,向龍峻等抱拳施禮相迎,三人都掩不住擔憂神情。龍峻轉眼往裡一掃,密室中的女子如今正躺在內屋床上,面sè灰敗,一動不動,氣若遊絲,奄奄一息。老四見到眉頭大皺,再顧不得禮數,快步上前把脈。
龍峻負手站在花罩下,靜靜聽那女子呼吸心跳、血脈流轉。唐穩趨前幾步,俯身細看病人面容,轉頭不解道:「龍爺,從氣sè推斷,這女子明明生機尚存,如葯對症,再將養多些時rì,便有力氣自行起坐,怎會虛弱至此?」
「原來小哥也懂醫術!」趙梁氏聞言大喜,忙低聲道,「這位大娘子身份緊要,還請施展回chūn妙手,救她xìng命!」
唐穩正待回答,老四那裡已診斷完畢,起身走到龍峻面前,搖頭輕嘆:「原本這大娘子先前服用的藥物已初見成效,可她心萌死志,生機因此流逝大半,怕是大羅金仙也難救了。」
趙梁氏大驚,忙跑去床邊探視,王姨娘頓時急道:「龍爺!這位爺!大娘子她不能死!她若死了,那……那趙家怎麼辦?銳刀門怎麼辦?」
「釧兒,稍安勿躁!」趙辛氏沉聲道,「你糊塗了么?我們和這位大娘子家裡早有深仇,無論她是死是活都無法化解,這次之所以竭力救她xìng命,求的是行事無愧於心,與趙家無關,與銳刀門無關。」
唐穩聽罷暗生敬意,輕撫掌以示稱讚。龍峻瞧著床上那女子,腦中念頭閃動,低語詢問:「老四,我曾聽你家老大誇耀,說你自創了一套可起死回生的針法?」
「龍爺,老大他慣會誇大其詞,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四略尷尬苦笑,「我這針法是從你那套吊命方上得來,功效大同小異,只危害相應減弱。若不是這樣,我早用到老大身上了。」
龍峻微一沉吟,從革囊里翻出一件物事遞給老四,伸手往那床上一指。老四低頭接過,卻見是個小瓷瓶,上面繪有牡丹連枝的花紋。唐穩認出,那正是來趙家莊前,龍峻授意自己從溫晴攜帶的那堆藥物里,挑選出來的嶺南溫家療傷養身聖葯——「榮華滋碩丸」,細想其中功效,連連點頭贊同:「這葯使得!如有相應針法,再用這葯輔佐調理,興許能救。」
老四拔開瓶塞,瓶里溢出的葯香淡雅怡人,知道這是難得的好葯,心頭一振,隨即又喟嘆:「這次是病人自己不想活,即便有靈丹仙芝,恐怕也未必管用。」
趙梁氏聽了心中不忍,拉起阿妍的手,只覺觸手冰涼,不由暗生愧疚,絮絮勸慰道:「大娘子,寶寶真的沒事,只是因為明rì生奠,趙家生死難料,怕有意外,所以讓三姐兒一起帶著去外面避一避,等你身子好了就能去見他。你便不為自己,也該想想襁褓中的寶寶。」
那阿妍眼皮有些發顫,想是神志尚且清醒,能聽到旁人話語,卻始終雙目緊閉,對趙梁氏的勸說不予理睬。
龍峻聽得她方才心跳血流瞬間有異,抬眼注視片刻,轉向老四問道:「可有金針?」見他點頭,吩咐其將金針備好,舉步來到床邊,示意趙梁氏走遠一些,彎腰俯下身去,在那阿妍耳邊一字一字輕輕道:「好生聽著,你若死了,那孩子便毫無用處,我會送他下去陪你作伴。」頓了一頓,語音愈發冰冷,「還有那老虔婆。」他聲音壓得極低,除去這病弱女子,就連老四都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麼。
阿妍渾身一震,勉強睜開雙眼緊盯著龍峻,目中仇恨滿溢,掙扎著開口,微若蚊吟:「你,你就不怕,老天,報應?」
「這世上沒有因果報應,只有事在人為。」龍峻森然回望,臉帶笑意,眼底生寒,悄聲道,「汪廣洋做的好事,由你們來承擔,這便是報應!」
阿妍身子不住顫抖,嘴唇翕動,艱難道:「你,你們,答應,過的……」
「答應你的是趙家,不是我。」龍峻冷笑耳語,殺氣驟生,「不如我現在就去料理那老虔婆,免得浪費米糧。」趙辛氏雖聽不見他說話,但被殺意所懾,只覺身上汗毛驀地一炸,卻又不知何因。
「不!」阿妍直聽得毛骨悚然,拼盡全力叫出聲來,上身竟隨之微微抬起。
龍峻始終不曾忽視對方脈息,等的就是此刻,輕喝道:「老四!」同時直起身疾步退開。
老四早靜候一旁,立即聞聲而動,手中金光閃爍,一連幾針扎在阿妍眉心印堂穴、頭頂四神聰穴上,運針之際嗤嗤有聲,想是用上了內力。那阿妍受真氣所激,張口yù呼,忽有一顆藥丸塞進嘴裡,接著一股熱氣將之推下咽喉,直導入腹中。她一雙美目圓睜,眸中滿是驚恐,卻苦於體虛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動彈不得。老四前五針快速如飛,接著反而動作凝滯,金針在他手裡彷彿重若千斤,間隔半晌才緩緩紮下,一刻鐘后,頭頂便有縷縷白氣蒸騰。他那裡專心救命,趙辛氏等人都一聲不發,屏息靜氣等候。也不知過了多久,老四輕吁一口氣,伸指按在阿妍睡穴上,直起身道:「成了!」
趙梁氏忙上前查看,那阿妍此時已沉沉睡去,兩頰雖仍蒼白,灰敗之氣卻漸漸消散,雙唇也開始有了些許血sè,不禁喜道:「多謝!多謝龍爺!多謝這位……四爺……」
她話未說完,老四忙舉手打斷,示意且先安靜,招呼唐穩上前,兩人一同號脈診斷。龍峻凝神細聽,阿妍的脈流漸趨和緩,雖不甚有力,但比起前番已通暢許多,心知這女子算是暫時離了鬼門關,便不再逗留,顧自出門而去。潘浩然見他出屋,原本想詢問房內情形,不知怎地竟開不了口。正自躊躇,身後老四的解說傳來:「金針刺穴之術雖可瞬間起死回生,但強扭造化,對人體畢竟有害,若不及時調養,難免留下病根。」接著就是遞藥丸說明用法,和唐穩相互探討推敲藥方,對趙辛氏等人好一通囑咐。潘浩然確定病人轉危為安,不由隨之鬆一口氣。
這些瑣碎龍峻無暇理會,他出屋之後,便按照李玉離庄前聽到的方位和步數判斷,順著走廊不著痕迹尋找,幾步一轉,來到一扇門前。那是樓內的一個茶水間,只為就近做點心宵夜和製備茶水所用,現下丫鬟僕婦都各自有事要忙,屋裡空無一人。龍峻站在門外,將室內掃視一遍,按照機樞響動位置,很快確定,密道入口就在靠牆擺放的櫥櫃中。
查探清楚之後,龍峻不動聲sè離開,慢慢返回第四進院。他曾率眾抵禦入侵強敵,還救了趙家三小姐和她孩子的xìng命,雖有不少人因為許策一事對他心存懷疑,可一路上遇到庄丁門徒僕婦丫鬟,卻大多對他殷勤招呼,真心實意笑臉相迎。
天井處姜華仍在練刀,對手則換成了包水生。朱炔搬了張椅子放在書房門前檐廊下,端然坐著從旁督導,眼睛時不時往後宅方向瞥,有些心不在焉。直見到龍峻身影方才恢復常態,笑嘻嘻安下心來,一邊起身讓座,一邊繼續指點。
目前左右無事,龍峻便坐下旁觀。姜華手中長刀原先頗有章法,不知怎的忽有些沉不住氣,幾次冒進搶攻,卻疏於防守,反而被包水生佔了先機。眼見寒光當面襲來,她一時不及撤招,只得隨刀勢反手上撩。耳聽嗆地一響,兩把長刀相交,朱炔大聲喊停,二人俱收招跳開。畢竟包水生功力深厚,實戰經驗足,知道如何卸力收力,因此渾然無事。姜華卻被震得虎口裂痛,指掌酸麻,手中長刀幾乎脫手而去。
朱炔顯然教上了癮,評點起來不留情面,上前幾步道:「少鏢頭,我原先說過,與功力差別較大的對手交戰,決不能硬碰硬。如不能料敵先機一擊即中,也無法逃之夭夭一走了之,就要多用jīng妙連環套招和小巧騰挪功夫消耗對方耐心,這樣才會有機可乘。若是不得已非硬碰不可,也要會立即變招、卸勁收力,這樣才不至於受傷。」
姜華雙頰紅了一紅,咬著下唇點頭,目不斜視,握緊刀柄起手道:「包叔叔,再來!」
包水生看她刀尖猶自不穩抖動,忙道:「小花,先歇會,練武功也不必急於一時的。」
大概是雙手仍舊酸麻,姜華把刀放下,刀尖垂地深吸一口氣,復又舉起,堅定道:「再來!」
包水生無奈瞥一眼廊下,正要再措辭勸說,忽發覺龍峻並未留意天井這邊,而是支頤斜靠椅上,望著趙家莊大門方向,神情似乎饒有興味。他暗感奇怪,剛想開口詢問,就聽練武場那邊漸漸安靜,眾弟子和陪練的江湖好友俱往前院大堂移動,正門處一陣聲音嘈雜,像是有人在爭論吵架。
紛紛擾擾中,有人大喝:「生薑!快給我出來!」聲音在整個趙家莊四處回蕩,清晰明朗,如同近在耳邊,可見此人內力深厚。
姜華聽到渾身一僵,雙手緊緊握著刀柄,長刀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一雙大眼茫無目的慌亂掃視,卻又不像羞澀,而是有些不知所措。
包水生辨別一會兒,奇道:「咦?這不是鳳七爺嗎?他昨天明明白白說過不想插手江湖紛爭,今晚怎麼會來?」
姜華搖了搖頭,目光閃爍神情疑惑,提刀站著不動。包水生剛想提醒她一同出去看看,庄外那人復又喝道:「生薑!還不出來?你們是這樣迎接貴客的?」
門外趙家弟子和江湖客,這時你一言我一語憤然答話:「大晚上吵吵嚷嚷,你到底要找誰!深夜前來有何目的?」
「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眼睛長在頭頂上!必定不是好東西!」
「我認得他!」議論紛紛中忽有人大聲指證,「這傢伙今早帶人在積慶樓上鬧過事,現在居然還敢找到趙老爺子家裡來!」
此言一出,隨即有人附和:「對對,就是他!和那穿男裝的妖女是一道的!後來被廖先生所阻,見我們人多勢眾,膽小龜縮到朵頤樓去了!」
「你算哪門子貴客!我們沒福氣認識!老實說清楚,手上這白帖是怎麼來的?」
耳聽庄門外群情激憤,說話間夾雜刀劍出鞘金鐵交鳴之聲,似有動手的跡象。姜華不由懊惱跺腳,收刀轉身對龍峻朱炔勉強笑道:「龍大哥,朱三哥,有人來找我,我去去就來。」
「找你?」朱炔忍笑道,「那人叫的生薑,就是你?」
姜華有些扭捏不敢抬頭,一張俏臉漲得通紅。這當口,后宅傳來一陣腳步響,趙懷義聞聲趕到,朝她招呼道:「小花,庄外的客人是你朋友么?怎會知道你小時候的外號?」見她神sè尷尬站著不動,趕忙催促道,「還不快去看看,真要是熟人,可別打起來傷了和氣!」
姜華猛然醒過神,匆匆抱拳向廊下說了聲「失陪」,低頭跟在趙懷義、包水生身後,一起向前門奔去。等三人走遠,朱炔方好奇問道:「大哥,鳳七不是同那位徐公子一路的嗎?這麼晚來銳刀門做什麼?」
「他們不同路。」龍峻搖頭一笑,「不過,來得倒是時候。」適才眾門徒學練積率陣,這會兒又加上張鳳舉突然夜訪銳刀門,許策那邊應無餘力再關注其他,以李玉的手段,帶人出城會更加輕易。
在趙懷義和姜華等人的調停下,庄外sāo動漸漸止歇,約莫過了一刻鐘,唐穩從後院走來,不等龍峻詢問,先行開口稟報:「龍爺,吊命針法頗見成效,溫家的藥物也有莫大益處,那大娘子好歹被我們從黃泉路上拉回來一次。我們怕她心神動蕩,另加了鎮靜安神的藥物進去,讓她好好睡上幾天,目前病情應該不會再有波動。」
龍峻點了點頭,笑對朱炔道:「老三,一會兒有件事要你去做。」
朱炔看著龍峻笑臉,心裡直發毛,輕輕退後一步:「大哥,你,你可別作弄我啊……」
「哪個有空!」龍峻笑啐道,「這裡除了你,別人沒那本事。」要做什麼偏又不明說,只招手叫他附耳過去。
朱炔愈發心虛,咽了口唾沫,哭喪著臉磨磨蹭蹭上前。唐穩雖不明所以,但也不會多問,只默然旁觀。見朱炔聽后把頭一低,輕嘆一聲,也不知是鬆一口氣還是無法可想,雙肩下垂晃過來,讓他帶路去內宅。
兩人離開之後,哨樓上庄丁敲響更點,時辰恰到戌正。夜已深沉,龍峻不再逗留,起身返回第二進院客房歇息。他不走院中路徑,而是轉進左側夾道,慢慢踱步,邊走邊聽。
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直奔大堂樓天井而來。龍峻稍稍退後,隱於夾道yīn影中,透過牆上幾個花窗望出去。只見打頭的是姜華,張鳳舉尾隨,朵頤樓赴過宴的閆叔也赫然在場,和趙懷義包水生三人遠遠落在後面,想是有意為之。
姜華低頭疾走,見連過幾道門都甩不脫尾巴,猛然停住,轉身懊惱道:「你自去大堂喝茶好了,跟著我做什麼?」
「生薑,好些年沒見,你怎會變得這麼小氣?」張鳳舉隨之止步,負手笑道,「我昨天不過說了幾句實話,何必記仇到現在,來幫忙還要給我臉sè看。」
「我們這裡廟小,供不起你這尊大神!」姜華冷哼一聲,臉sè不豫。
張鳳舉笑著舉起手裡的帖子搖了搖:「那你還變著法子給我送這個?」許是因為面對的是熟人,這位張保義子看上去比在朵頤樓輕鬆隨意許多,人也似乎活潑輕佻不少。
「我說了,白帖不是我送的!」姜華皺眉不耐,「你昨天當面把白帖退回來,我不會再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張鳳舉乜斜著眼道:「你臉皮薄,怎知別人不會替你解憂代勞?」
「你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么?」姜華不怒反笑,「我竟非要請你不可?」
「我有多了不得,你心裡清楚。」張鳳舉負手輕笑,臉上不由自主浮現出傲sè,「別忘了,你爹爹不辭辛勞趕到山西陽和,現如今還在我義父府上做客。」
龍峻靜靜站在夾道yīn影內,如同融進黑暗中一般,聞言暗自一哂。姜永受王充所託前往山西陽和,除去通報那批鳥銃的事,想必還曾替趙懷義求過生路,而他至今仍留在張保府上,恐怕也不僅僅只是做客。
「那是你義父了不得,你不過是沾光!」姜華似最見不得他這幅神情,反唇相譏針鋒相對,「沒送就是沒送,你愛信不信!」說罷拂袖轉身就走。
張鳳舉看她頭也不回,橫眉豎眼直奔到天井正中,方才收起原先的驕橫口氣,低語道:「果然不是你。」
「你說什麼?」他那裡忽然轉變態度,姜華有些反應不過來,向前沖了幾步才剎住腳。
張鳳舉皺眉跨過垂花門,沉聲道:「今晚有人把白帖送到我客棧房間,連閆叔都沒發覺……」他說到一半打住話頭,細細思忖不得要領,來回踱步略顯煩躁,「既不是你們這幾間鏢局,也不是趙家,那會是誰?」
「送到你房間的,真的只有白帖?」姜華盯著他的臉,越看越覺不對,暗想事情斷不會如此簡單,「若是只送了一張白帖,你要不想來,隨手丟掉就是了,怎麼可能親自找上門?」
「除去白帖,是還有其他東西,不過你沒必要知道,我就不明說了。」張鳳舉倒也坦誠,一句話推得乾淨,全然不顧對方有何感受。
姜華狠狠瞪他一眼:「你想說我還未必聽呢,好稀罕么!」
龍峻自然知道,這位張保義子是因為帖子里夾帶的鳥銃拓片而來,他不肯對姜華明言,緣由頗值得尋味,是真的瞧不起人,還是不願這位定了娃娃親的故交過多捲入朝堂糾紛?
那閆叔連同趙、包二人,遠在第三進院後天井滯留不前,聽到忙輕咳幾聲,似在有意提醒。趙懷義見狀哈哈一笑,一手一個,拉著包水生和閆叔轉身,大步返回前院迎客大廳。
張鳳舉對這番舉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兀自低頭沉吟:「官場武林,在朝在野,除了你,還有誰想讓我在生奠上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