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囚引
有多長時間沒動筆了?我陷入漫長的回憶,打夏先生入仕,沒人督促之後,畫畫算是徹底荒廢了,對著一整張銀邊灑金的極品雪浪,我唉聲嘆氣不止。
黃蜂不搭理我,歪在貴妃榻上翻著本雜文,早就對我的穿腦魔音習以為常了,動充耳不聞。
「哎……」我誇張地又嘆了口氣,某人還是沒反應,哼,沒有同情心。
還是老話說的對,求人不如求己,還是己動手,豐衣足食吧。
我認命地提筆潤墨,寥寥幾勾畫,一隻青蓋大王八躍然紙上。
我惡毒的在旁邊提上黃蜂二字,熊了一把,沒敢寫他的大名。
「喏,熱身訓練,給你畫了張小像。」我一邊走一邊吹乾墨跡。
黃蜂微訝,扔了書接過去,只掃了一眼,驀地色變。
「這是你畫的?」黃蜂薄唇緊抿,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我道。
「這麼白痴的問題是你問的?」廢話,毫無徵兆的晴轉多雲嚇我一跳,我沒好氣地反問回去,這人不至於這麼小器吧,開玩笑而已,居然勃然作色,也忒沒肚量了。
黃蜂垂下深深的眼眸,氣息含著隱隱的不穩定,問了一個……據說曾經居於府上,確有其事還是道聽途說?」
「呃。說來夏大人和我淵源頗深。正是座師。」我一五一十道。他問這個幹什麼。
「給你看一樣東西。」黃蜂面色肅然。起身從書架暗格中慎重地取出一幅略顯陳舊地捲軸。在我面前徐徐展開。
「春蔭圖?」我脫口而出。微微泛黃地畫紙上平林漠漠。煙幕如織。春山層嵐。浮雲出岫。一脈清流寂寂九回。水窮處伊人。背影飄乎。彷彿時刻欲乘風歸去……
這不是很多年前我地功課嗎?好像後來被夏先生收了去。信筆塗鴉而已。又不是大家名作。怎麼輾轉流到黃蜂手裡。尤記當年先生陡然看到這幅畫時地異樣和震驚。不由得狐疑叢生。
「眼熟?」黃蜂放低嗓音。哄誘一般。看我地眼神滿是探究。
我點頭。想說就是我畫地。細看兩眼。瞬間否定了……
這不是我的真跡。
雖然乍一看來兩幅畫的內容布局畫風如出一轍,但是稍微細緻一些便會覺,眼前之作無論筆法之精純還是氣韻之流暢較我當年那幅不知長出多少倍。
我的視線落在題跋之上,兩個細若蚊蚋的小字,子翼。
「這是謝子翼先生之作?」我吃了一驚,謝子翼先生是夏先生的老師,謝世多年。
「我的私藏。」黃蜂沉吟,緩緩坐回椅上。平平地望著我,緩緩道,「我曾去夏大人府上拜訪,在夏大人的書房裡偶然見過一張似曾相識的春蔭圖,雖然略顯稚幼,用筆和那張絲毫不差。」黃蜂虛指點了點那隻
「當時我就覺得眼熟,可惜沒有頭緒,後來想到了那年夏天不離山你蘸著酒畫出的貓頭鷹。」
我吐吐舌頭,從實招來。「我的確畫過這個,小時候的無聊營生,後來被夏先生廢物回收了,你在先生書房見過的八成就是那張,沒想到這麼多年先生還留著,我沒見過謝子翼先生原作,鬼知道怎麼莫名其妙的撞車。」原來這幅才是真跡,我那個充其量連高仿都算不上,嗚呼。
「謝子翼先生在世之時有過一個預言,乃皇室隱秘。」黃蜂的聲音忽然變得很飄忽。很虛無。
我心跳一頓。隨即做洗耳恭聽之態,「與那幅畫有關?」不會吧。這麼背,應付個作業都能扯上皇家隱秘。
黃蜂眸色悠遠。「謝子翼先生曾經親口對前朝哀帝說過,若干年後,春蔭再現,此乃紫薇星降世之兆,囚之,引之,安之,慎之。」
這話有點繞舌,有點深澀,倆個人都沉默了,相對無言,各有心思,一種近乎詭譎的氣氛在二人身邊流動。
「我不太信這個。」良久,黃蜂看了看我,率先開口道,語態溫存,好像是安撫。
「子不語怪力亂神,我也不信。」我嗡聲嗡氣道,隨即嘲一笑,「這則公案夏先生也知道吧,怪不得先生看到畫時那麼失常,敢情把我當作橫空出世地妖孽了,哎,那幅畫先生藏了那麼多年,怎麼說巧不巧讓你看到,莫不是故意的吧。」我斜著眼睛睨他,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
「也許。」黃蜂憂心忡忡地抬眸,低啞地喚我,「溪
「行了行了,別一副悲天憫人的聖母樣子,看我可憐是不是,嫌棄我了是不是。」我打斷他,受不了這份抒情,「子翼先生的大作你怎麼坑蒙拐騙弄到手的。」
「別把我說的這麼不堪行嗎。」黃蜂換上一副受傷的小表情,逗得我噗哧一樂,「這幅畫子翼先生親交給哀帝,一直在大內秘庫珍藏,後來前朝傾覆,珍寶大多輾轉流落,我也是偶然從一位游商手裡所得。」
「這麼說見過這幅原作的人不多嘍?」通通長針眼才好呢。
「同時見過兩幅畫地人更是屈指可數,所以溪兒大可放心。」黃蜂眼帶桃花,顧盼多情,「我也斷然不會讓那些飛短流長傳出去,擾溪兒清凈。」
我回了一個你敢外頭亂講試試的眼神,心情不知不覺中輕鬆起來,眼珠子一轉,憤然篤定道,「夏先生是故意的,把大包袱甩給你,以後我這個紫薇妖孽為害人間的話,可就是你的事了。」
如此說來,夏先生教導我十,豈不正是繼承先師遺命,囚我十,又引我十嗎?先生的用意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領悟,實在慚愧,先生雖然入仕,但師恩尤在,終究對我放心不下,親物色了一人託付。
「美人青眼,小王欣然笑納。」黃蜂高興了,我知道,於是膽子大了起來,開始著手收拾他。
「剛才那個女人怎麼回事啊。」我叉腰而立,興師問罪。
「哪個?」某人裝傻,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