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祠堂里的秘密

申紅鬍子把背著的短柄鐵鍬遞給我，吩咐道：「把這四個孩子的屍身扒出來。」

申紅鬍子帶著四套小孩穿得壽衣，現在又讓我把四個孩子的屍身挖出來，不知道他這是要搞什麼名堂。

這四個孩子埋的都不深，我很快就挖了出來。

四個孩子的屍體，都用大人的衣服裹得嚴嚴實實的，連臉都沒露出來。

按照我們盜屍人的分法，埋進土裡不到二十一天的屍體，一般稱為「魚肉屍」。

之所以這麼叫，倒不是形容這種屍體新鮮，而是因為這種屍體散發出來的屍臭，和魚腥味有點像。

我們這些盜屍人，一般只挖沒有腐爛的古屍，但當挖出的古屍是女屍時，還需要挖個剛下葬「魚肉屍」，填進古屍的墓穴里。

因為女古屍比較戀自己的墓穴，如果挖出來后，不找個剛下葬的屍身填進去，女古屍就容易詐屍。

這就是我們這行常說的，「盜女屍不留空穴」。

所以，盜屍人也經常需要挖這種剛下葬的屍身。

不過挖這種剛下葬的屍身，講究也很多——

比如，如果屍體的眼睛是睜著的，千萬不能和屍體的眼睛對看。

有句老話，叫「要想見陰間，就看死人的眼」，死人的眼睛，是已經看過陰間了的。

據說在三更半夜的時候，如果扒開死人的眼皮，仔細看死人的黑眼珠，就能在死人的黑眼珠上，看到陰間的樣子。

但如果有人這麼做，很可能他的陽壽也到頭了。

因為活人如果看到陰間樣子，就不能再活了，所以說「死人的眼，割魂的鐮」。

因此，當挖出這種剛下葬的屍體時，要先用眼睛的餘光掃一下，如果發現死屍的眼睛是睜著的，就要趕緊拿塊布蓋上，千萬別細看死人的眼睛。

另外，挖這種剛下葬的屍體時，雖然可以用火把或手電筒照明，但盡量不要直接照死人的臉，以防引起詐屍。

只見申紅鬍子把第一具屍身上纏著的衣服解開，把屍體的臉露了出來。

在月光下，只見這個屍體咧著嘴，雙眼緊閉，好像是在哭，而且牙齒全掉了，頭髮也很短，乍一看，就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緊接著，申紅鬍子又讓其他三個小孩的屍體，也都露出臉來。

其他三個孩子的臉，也都變成了嬰兒的模樣。

這四個孩子，都十歲左右，而且我都認識，可死後七天，怎麼模樣全變了？

「師爺，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的臉怎麼都變成這樣了？」

我連忙問申紅鬍子。

「因為他們的魂魄，被王張氏牽走了，被牽走魂魄的人，死後都會變成嬰兒臉，這叫做『空魂身"。」

申紅鬍子說著，就開始給這四個孩子的屍身穿壽衣。精華書閣

我之前就聽申紅鬍子說過，壽衣是給成年人穿的，沒成年的孩子死了，是千萬不能穿壽衣的。

如果給孩子穿了壽衣，孩子再轉世投胎，也會在這個年齡死掉，而且不管再投胎轉世多少次，都會在這個年齡死掉，永遠不能再長大成人了。

所以在壽衣店裡，絕不會有給孩子穿的壽衣。

可申紅鬍子為什麼給這四個孩子穿上壽衣呢？我有點搞不明白了。

當申紅鬍子給四個孩子穿好壽衣后，又拿出一根細細的繩子，一頭系在自己的手腕上，一頭耷拉在地上。

我又吃了一驚——我知道，這根繩子叫「鬼牽繩」，是用古屍的頭髮搓成的。

鬼魂牽不動一般的繩子，但卻能牽起這種繩子，所以叫「鬼牽繩」。

這種鬼牽繩，對我們盜屍人來說，用處可就大了。

因為當我們要找沒有腐爛的古屍時，這種「鬼牽繩」，就能幫上很大的忙。

哪裡有沒腐爛的古屍，其實鬼魂最了解。

於是，我們這些盜屍人，在夜裡，會挑著古屍的皮做的燈籠，到荒郊野外去找孤魂野鬼。

如果在燈籠光下，地上突然出現了人影，那就是遇到孤魂野鬼了，要趕緊拿出祭品和紙錢，馬上求孤魂野鬼幫著找沒腐爛的古屍。

有的孤魂野鬼看到祭品和紙錢，真的會願意幫忙，就會牽著這種「鬼牽繩」，帶我們這些盜屍人，去找沒有腐爛的古屍。

在跟申紅鬍子學藝的三年時間內，申紅鬍子就用這種方法，找到了兩個沒有腐爛的古屍。

可現在申紅鬍子為什麼拿出這根「鬼牽繩」呢？

這時，只見申紅鬍子把四個孩子的屍體，綁在了四棵樹上，並且在每個屍體前，點了根香。

月光下，這四個孩子的屍身上，都穿著一身壽衣，再加上他們瘮人的臉，真讓人頭皮發麻。

申紅鬍子閉眼盤腿坐在地上。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忽然，就見那根鬼牽繩、垂在地上的那端，好像被人撿了起來，但又看不到人，這說明有鬼魂來牽繩了！

申紅鬍子站起來，不慌不忙，跟著鬼牽繩往前走著。

當有鬼魂來牽繩的時候，千萬不能大聲說話，所以我連忙靜悄悄地跟在申紅鬍子身後。

那個鬼魂牽著繩子，轉過一個山坡，來到我們村的祠堂前，忽然，牽著的繩頭，掉在了地上。

看來這個魂魄要帶我們來的，應該就是這個祠堂了。

我們村的祠堂，並不在村子裡面，而是在村外三里多的一個山坡上。

當初風水先生說這裡風水最好，於是就把祠堂修在了這裡，看祠堂的，是我們村的一個老光棍，因為耳朵背，村裡人都叫他吳聾子。

守祠堂這活兒，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幹的。

因為村裡所有去世的人，牌位都擺在祠堂里，如果有惡鬼來搗亂，就會影響村裡的風水，也會給村裡的人帶來災禍。

所以看祠堂的人，一定要懂除鬼祛邪，讓孤魂野鬼根本不敢進。

據說這個吳聾子，精通風水命理，也是捉鬼祛邪的高手，誰家有了髒東西，就會請他去，他只要去一趟，就能把髒東西趕走。

就在這時，申紅鬍子低聲說了句：

「原來王張氏躲到祠堂來了。」

我吃了一驚：「師爺，不會吧？王張氏怎麼可能躲進這裡來呢？」

申紅鬍子繼續低聲說了句：

「不但王張氏在這裡，那四個小孩的魂魄，也在這裡，因為帶我們來的，就是其中一個小孩的魂魄。」

緊接著，申紅鬍子低聲對我解釋了幾句。

原來，在頭七這天的夜裡，魂魄會回到屍身旁邊，和自己的屍身，做最後的告別，從此之後，魂魄就和屍身就永遠分開了，所以頭七這天的夜裡，也叫做「回魂夜」。

按照我們這裡的風俗，回魂之夜，要在靈堂前，掛上鈴鐺和紙幡，鈴鐺一響，紙幡一擺動時，就是魂魄回來了，穿著孝服的子孫們，就要開始哭，和死者的魂魄最後道別。

但四個小孩的魂魄，已經被王張氏牽走了，因此，他們的魂魄，在頭七這天夜裡，就沒辦法再回到自己的屍身旁。

可在頭七這天夜裡，如果給屍身換上新壽衣，那新壽衣就成了招魂幡，就能把魂魄招到屍身旁邊。

所以，當一般的招魂幡，招不回來魂魄時，就會在頭七這天夜裡，給屍身換上新的壽衣，就能把魂魄招來。

申紅鬍子給四個孩子的屍身穿上壽衣，就是把壽衣當成了招魂幡，並把其中一個孩子的魂魄，真的招了回去，然後讓孩子的魂魄，帶著我們來找王張氏。

申紅鬍子走過去，輕輕敲了敲祠堂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