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的悸動
原來我和感覺一直在互相欺騙,那次見面的確有心動,不過更多的是悸動。
―――芳最心
沈艷兒摔酒瓶,江山很是不滿,心道:「來這裡是給許拓言面子,你甩臉色給誰看?」
蘇儀城府頗深,不露聲色的用手碰了碰江山,一臉笑容道:「好了艷兒妹妹,就別難為人家了。這種地方會有什麼好酒,你要是想喝,改天姐姐送你一壇我們崑崙的龍蛇膽。」
沈艷兒扭過頭去,並不領情,但也不好再說什麼。
顧亮閉緊了嘴,腮部肌肉不住地收縮抽動,顯示出他內心的激動,「兩個臭娘們兒,我開的酒吧要你們說三道四!」
這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個癖性——剛愎自用,聽不得任何異議。從前顧亮不是這樣的,一切都源於一個夢的破滅,性格也因此生了巨大的轉變。
顧亮的生父顧生,是陳家的總管,他曾一度為父親的身份而自豪。因為陳家諾大的產業,任何進出帳目都要由他父親經手。可顧亮後來才明白,總管不過是管家的別稱,而管家不過是一個下人。
自古以來,出身和門第這一枷鎖,從來就沒有被打破過。顧亮自幼在各方面都展現出驚人的天賦,陳家家主陳庭對他極為器重。
陳庭不惜重金,聘請各路名師,悉心栽培顧亮,使之成才。陳庭對顧亮的好,尤勝過對自己的獨生子陳笑,顧亮也曾因此感激涕零。但也因為陳庭的過分寵愛,使顧亮漸漸的迷失了自己的位置。有時候他會以為,自己才是陳家的少主人。
顧亮16歲時,為陳家做了他生平以來的第一單大生意。然而事後迎接他的,並不是預期的讚揚和鼓勵。本應屬於他的榮譽,也莫名其妙的套在了陳笑的身上。
那天,顧亮跑到陳庭面前大哭大鬧,一向溫和的陳庭狠狠的給了他一記耳光,還有一句裸的警告,不許他對任何說起此事。
這一耳光打醒了顧亮,也使他重新認清了自己的處境。原來陳庭栽培自己,完全是為了他的兒子陳笑。讓自己做他影子,一輩子跟在他的身後,如同自己的父親一樣。
失望、憤恨、不甘充斥了顧亮的內心,然而執著的他只是更加拚命的工作,不斷的為陳家創造業績。他希望通過自己的成績,獲得陳庭對他應有的重視,而不是做為別人的影子。所以他每做一件事都會考慮再三,要求盡善盡美,容不得有半點瑕疵和紕漏。
十年過去了,他也一直都做的很好。可今天,眼前的兩人居然對自己辛苦的結晶(夜梟是陳家的產業,由顧亮一手創建),說出了如此不堪的話語(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而又偏偏還作不得。這怎麼能讓他不激動、不憤怒?
新怨舊恨湧上心頭,顧亮的腦中一片混亂,「真的沒有好酒么?」找蘇儀和沈艷兒晦氣,顯然是不明智的。他只有把一肚子火氣,統統泄在章爍身上。因為他知道,夜梟的確沒有什麼酒,能讓這些大神看入眼的。
章爍嘴角抽動了一下,極力平息著心中的怒火,狠笑道:「有,不過就怕你們不捨得喝!」
「大言不慚,」沈艷兒譏諷道,「今天你拿得出好酒我就作罷。要是拿不出,你就給自己準備個坑吧。」
章爍彷彿沒聽見,轉身走出包房,用無視回擊沈艷兒的張狂。
沈艷兒氣得嬌軀微顫,不住地道:「好、好、很好!」
不一會,章爍端著托盤走了進來,但盤上只有三杯酒。
「就三杯?」沈艷兒氣急反笑,「你當我們沒見過酒么?」
蘇儀一臉笑意道:「小兄弟,在座的人都是見過世面的,就算你的酒是瓊汁玉釀,我們也不會為了它而搶破頭。這二桃殺三士的把戲,對我們是玩兒不轉的。」
就在這時,薛易忽然插言道:「既然這位兄台說是好酒,那就由小弟代各位先品一杯。」說著,他也不理會別人驚異的目光,長身而起跨步向前。
眾人之中,唯有薛易對章爍另眼相看。從見到章爍的第一眼起,薛易對他就頗有好感。毫無理由的,對於這個怎麼看都不如自己的同齡人,心中竟隱隱升起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薛易通曉相人之術,極為看著這種莫名的感覺。就像武學高手可以預警危險一樣,相術高人同樣可以預見絕世奇才。
是以在章爍進門的時候,他便放出神識去試探杯中酒,結果讓他內心翻騰不已。儘管他相信章爍不會無的放矢,但他也萬萬沒想到,章爍會拿出如此極品。
以他廣博的學識,居然叫不出酒的名字,其靈氣之濃郁,更是生平僅見。在靈氣日益匱乏的今天,將此酒催霧成氣,布成靈陣,置身其中修習仙法,勝過吞食任何靈丹妙藥。
薛易還未碰到杯,斜里插過一隻手,先他一步端起酒。
畫面瞬間定格,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搶酒的人――許拓言。
這還是那個清高的許拓言么?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和薛易搶酒?
許拓言出手後方覺不妥,臉上火辣辣地燒起一片紅,還好室內燈光昏暗,看不真切。要不然他定要用蓋世神功打出個地洞,一頭鑽進去了。
許拓言不識得章爍,但他的注意力從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薛易。薛易看待章爍的目光與別個不同,他一早就現了。待章爍端酒進屋,薛易眼中曝露精光,許拓言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什麼禮讓,直接出手搶酒。酒是搶到了,可他的處境也尷尬起來。
薛易對許拓言微微一笑,端起一杯酒,「許兄,來,我敬你一杯。」說著,把酒放在嘴邊抿了抿。
許拓言舒眉展笑,伸手拍了拍薛易的肩膀,彷彿在說,算你小子實相。他頑皮的舉動一反常態,看得蜀山一班師兄弟們大跌眼鏡。這還是平時那個冷酷的大師兄么?
許拓言若無其事的將酒丟回介子空間,在他看來,這樣的寶貝拿來喝,簡直是罪大惡極,所以連客套都省去了。
薛,許二人奪得異寶,舒暢的落座,可此時其他人卻坐不住了。
這一會兒,酒香漸漸彌散開來,光是嗅氣味,幾個久在練功瓶頸的蜀山弟子都隱隱顯露出了突破的徵兆。此等寶貝對於一個修真來說,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江山夫婦、沈艷兒、顧亮四人均默不作聲,心裡都在瘋狂的懊悔。剛才三杯還有得選擇,現在只剩下一杯,要怎麼辦?
揚風格,讓給別人?想都別想!嗜寶如命,上前去搶?當著這麼多人還真放不下面子。
「放下酒,沒你的事了,出去吧。」薛易對章爍道。
章爍感激地向薛易點點頭,面對眾人如狼似虎的目光,他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
「美女的鄙夷,他人的輕視,我還是如此在乎么?一時的意氣用事,可能已經招致大禍了。」章爍心中苦嘆,「如果換做老二,他一定不會像自己這麼衝動吧。」
章爍轉身剛要離去,「噹啷」一聲,一把匕扔在了他的腳下。
「用哪只手端的酒,留下它就可以走了。」沈艷兒目不轉睛的盯著桌上的酒,似在說著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
薛易聲音低沉道:「沈副組長,現在龍組的人都如此執法了么?」
沈艷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雖然她不懼與薛易抗辯,但有些話卻不能亂說,尤其還涉及到龍組。
「這是我跟他的事,與龍組何干?薛少俠你嚴重了!」沈艷兒冷冷道。
薛易也不理她,只是若有深意的看向許拓言。
「薛兄你別這麼看我,」許拓言撇清關係道,「沈副組長過去是蜀山的人,可自從她進入龍組,與我蜀山再無半點瓜葛,更何況我們蜀山也沒有這樣霸道的人。」
聽了這話,沈艷兒感覺整顆心都碎了。她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怎麼看。可自己一向芳心暗許的大師兄,居然也幫著外人說話。
她忽然覺,即使許拓言不醉心於修鍊,對她也從無半點情意。身邊的人都圍著自己,寵著自己。唯獨這個大師兄,對自己一直不冷不熱,不理不睬。以前以為他是刻意裝冷扮酷,吸引自己的注意,可現在看來遠遠不是那麼回事。
「難道我一直在一廂情願,難道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沈艷兒失魂落魄的想著。
江、蘇二人無心介入他們的爭端,只想著如何把眼前的寶貝弄到手。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趁著他們個懷心事,章爍忙溜之大吉。
走廊里,章爍扯下領結,解開衣扣,按著左肩的瘀青倒吸了一口冷氣,「噝!媽的,那小子出手真狠。」
只見他右手憑空一抓,酒葫蘆便出現在手中,接著他拔開塞子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肩頭的瘀青以肉眼可視的速度飛速地消淡著,直至消失不見。
章爍提了提肩膀,靈活如初。看著手中的葫蘆,嘴角浮起一絲壞笑,「三杯酒?哼!你們搶去吧,爹爹我多得很。」
畫面切轉到夜梟的舞廳中。
「老大怎麼還不回來?」武帥等得有些不耐煩。
芳最心低頭坐在轉椅上,靜靜的一動不動。聽見武帥抱怨,忍不住輕起貝齒道:「他可能很忙吧,我們再等等。」
聶甲卻想得更多,推測道:「包房裡的人好像不好伺候。」
聶甲和武帥一左一右的站在芳最心的兩側,懶散的靠在吧台上。他們看似不經意的位置,卻封堵了一切可能靠近她的路徑。
芳最心渾然不知,只是說過話後頭更低了。
她的耳根有些紅,脖頸乾淨的如春筍,飄逸的長散落胸前,美的如此安靜,與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懸空的雙腳不自然的擺動,顯示出她此時內心的不安。
芳最心感覺到在舞廳的某個角落裡,始終有一道炙熱的目光,一動不動的注視著自己。她甚至能清楚地了解到那道目光所傳達的意圖,不是輕浮、不是調戲,是裸的示愛。
陳笑左擁右抱,周身可謂是花團錦簇,然而他只是盯著芳最心看。他嘴裡叼著一隻香煙,也不說話。吐霧的時候眯起眼睛,卻還是看著她,使勁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