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縣城，保證乖
薄霧冥冥。
嘹亮的雞鳴聲打破一方寧靜，裊裊白煙升起。
「我說老三媳婦，這床被子磨損得差不多哩，寒冬臘月天，凍著大人也不能凍著孩子，趁今兒個天好，拆出來洗洗補補。」
「日頭毒，曬到正午基本乾爽，咱們倆趕緊縫好。」
楊玉蘭緊蹙眉頭，手腳麻利地拆開薄被邊緣的針線，盤算過冬的被子。
薄的透心涼，大人咬咬牙互相抱一抱，忍忍能過，柚寶怕冷，咋地能頂凍。
趙小月瞬間明白，婆婆又開始心疼自家閨女。
自從受傷醒來后，閨女漸漸想通透，越來越懂事，親近家人。
柚寶惹人憐愛的小模樣，瞧上一眼，心情開朗，沒有抵抗能力呢！！
「曉得呢，過秋夜裡涼的快。」趙小月深深嘆氣，熟練將薄薄發黑的棉花掏出，裝在竹籃裡頭，帶去河邊清洗。
"誒，雙槍過後，我腰間沒以往的脹痛，昨天大隊長還特意誇我精神勁十足，問我吃啥子給補的。"
「聽聽，我就多一嘴柚寶天天送水給親爹，得來大隊長兩個白眼，唉唉唉，他不懂。」
江衛安咬一口紅薯，順嘴提了件趣事。
「沒出息，閨女給你送的水是甜的，親自澆灌料理的菜煮熟吃了也是甜的。」
婆媳兩人四目相對，眼底全是濃濃笑意。
話音剛落。
男人乍然出現在門前，伴隨渾厚的嗓音，
「小妹還沒醒？」
大哥江容深沉的眸子急速閃過一絲暗光，身軀微微一頓，家裡的情況，著實委屈了小妹。
「是誰昨天信誓旦旦保證今早絕不賴床，起的比雞早？」
二哥江易緊跟其後，眯了眯精緻的眼眸，痞氣十足。
「小兔崽子，待會等你妹妹聽到，非得鬧一鬧，咱們柚寶一大早就去自留地澆灌菜苗，就如組織說的是勤奮的小蜜蜂呢。」
楊玉蘭忍不住吭聲給江柚說幾句，臉上一派暖意。
兄弟倆驚奇，江柚破天荒早起，看來，十足十是縣城的誘惑力太大。
想想可愛極了。
「咦，我那能坐著絕不站著的小柚子，哥哥來尋你嘍。」
江易好笑地往門旁一瞥，大步走上前，自帶痞氣，單手捏了一下江柚嫩白的臉蛋。
「勞動最光榮！哥哥不要小瞧我！」
江柚躲不開二哥的「關愛的問候」，忽閃忽閃如同天上星的眼眸求助般直視大哥。
「行咧，吃點東西墊肚子，今天不是想去縣城，趕不上牛車。」江容倚著門，溫馨提醒。
果不其然，江易唇角一松，輕聲說道：「收到！」
兄妹三人嬉嬉鬧鬧，興緻高昂地逗弄小妹，而平日里小妹雖然長相甜美卻總有一股子疏離。
但是這幾天，小妹慢慢有改變，落在眾人眼裡儼然是「知錯能改」。
楊玉蘭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糧票、布票、肉票、語重心長交代道：「心裡有成算，攢了這麼久的票，該買的都買，縣城人多熱鬧，柚寶跟緊哥哥。」
趙小月打包幾個紅薯和水煮雞蛋，遞給江容：「注意安全。」
隨即，心靈手巧地將閨女烏黑髮亮的秀髮編成兩股麻花辮。
江柚心再次狠狠一動，酸酸澀澀，伴隨絲絲甜。
她都聽見了。
江家拮据，卻力所能及把最好的給她。
江容昨夜尋別村哥們借了牛車，餵了點草，好生照料，牛確實是農家人的寶，馬虎不得！
他熟練揮舞牛鞭，而江易大步跟在後頭，偶爾間摘下路邊的小野花，笑呵呵送給江柚。
江柚第一次親身感受牛車的顛簸。小臉微微發白。
江容回頭望，稍微握緊拳頭，實誠說道：「大哥以後定能讓你坐上舒適的車子。」
「我相信哥哥。」
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的時代！
黑市一行，有底氣的她，能放過空間的物資嘛。
「咦，江家三兄妹又進縣城，俺聽屠宰廠里的人提，兩三次遇到江柚藏著掖著買肉解饞。」
"說不定霍霍陸家小子的補貼唄，這叫啥，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一年到頭家家戶戶哪能頓頓吃肉，陸家小子有補貼有工資願意給未婚妻花，算本事，你們一個個曾經看不起人家窮，真的窮。」
「不過，陸家那兩進門媳婦，不是省油的燈。」
「知青點那幫知青今天也去縣城，聽說去領包裹和上國營飯店海吃一頓捏，奢侈哩！」
「鄭蓮女娃子大老遠屁顛跟薛知青出門........」
大樹底下好乘涼，江溪村的村民們目送牛車遠去，嘮嘮嗑，過把嘴癮。
羨慕的人多了去。
心裡泛酸的人，私底下可沒少編排是非。
另一邊。
供銷社門前排滿長隊伍。聲勢浩蕩，鬧哄哄一片。
江容健碩結實的身軀擋住接踵而來面紅耳赤的人群：「人太多，別磕著。」
大哥一如既往的細心。
江柚聽話地往江容方向靠。
二哥江易仗著身高優勢，眼尖瞧見供銷社的售貨員不耐煩掏出布匹，瞬間被哄搶。
「新來一批布，奶交代小柚子喜歡的，務必搶到！」
江柚眸底泛起微微的驚訝，啥講究票，沒有票啥也買不到！
「票是硬通貨。」江柚小嘴呢喃。
這個時代不允許「投機倒把」，除非你想局子蹲。
木格子貨架陳舊，大部分商品是按斤賣的。
醬油摻雜菜籽油、酒味撲鼻而來，麥乳精、大白兔奶糖、水果罐頭、雪花霜，蛤蜊油......
江柚踮起腳尖，突如其來的驚呼聲像悶雷炸在耳邊。
氣喘吁吁的胖胖男人眼睛發紅，噼里啪啦一頓說，明顯急瘋了的樣子！
「容哥？易哥？還真是你們，老天開眼救急，晚稻插秧忙得走不開，天未亮咱們出發糧站去交公糧，人手不夠。」
「准給你倆今日記滿公分，哎喲喲……江柚妹妹也在呢，給句準話，我著急的腦袋發昏。」
來人正是江溪村大隊長的兒子江小胖。
打小與江家兩兄弟感情好，有事真上，能處。
人勤快，時不時來***忙。
江容摸摸小妹毛茸茸的腦袋瓜子，微微彎下腰，輕聲問道：「公糧關係到後續的播種，小妹是想跟哥哥一起去，還是在國營飯店等哥哥。」
「對喔，糧站來來往往全是人，不如讓江柚妹妹在國營飯店等，我給請客。」
有求於人，機智的江小胖深深喘息一口氣，忍痛割愛將惦記已久的紅燒肉讓出去。
站在一旁的江易挑眉，壓低聲線：「乖乖等哥哥們，不要亂跑。」
事關輕重，權衡利弊的兄弟倆，先去忙糧站。
江柚杏仁眼閃爍細碎的光，笑得甜美：「好，保證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