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殺意重重
這對夫妻正是曾在公主府做事、貌似西嵐的范和東王的殺手溫楓,他們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顯然也認出了站在懸崖邊的華貴女子。
無數的記憶在腦海中閃現,那張在夢境中出現過無數次的臉龐,此時就活生生的在眼前,恍如不真實的夢。
看著這樣一個頗有心計的女人站在「西嵐「的身邊,恨意在寂雪的心中蔓延,攫取了她的心----憑什麼這樣一個惡毒的女子可以和范在一起幸福的生活,而不遭到報應?!
她記起自己曾經說過要殺掉溫楓的話。
「原來是你們啊?屠城的時候沒被昭帝的士兵殺掉?真是好本事呢!」寂雪說,語氣中已毫不遮掩的顯露出深深的憎惡。
范不知該說些什麼,倒是溫楓笑道:「我和范隱居於此,自然不會有蒼海的士兵找到了!倒是沒想到,改了朝換了代以後,公主您還是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啊,公主您才是有好本事呢!」
「哼!」面對厭惡之人侮辱的語言,寂雪卻沒有任何動作,仍是不緊不慢的說:「東王死了,你現在過得也很快活啊?不用整日提心弔膽的害怕有人追殺吧?」
「東王死了關我什麼事?」溫楓反問道,她的臉色微微變了些,不安的偷偷瞟眼范。
范只是無措的看著兩個針鋒相對的女人,老實憨厚的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讓她們的關係緩和下來。
「這麼說,你仍然瞞著范?真可悲啊,居然欺騙自己的愛人,」寂雪一邊說一邊走向溫楓,后嚇得後退幾步,「我記得我曾經說過要殺了你的吧?」
「公主,不要濫殺無辜!」一聽公主這樣說。范緊張的叫道,衝到寂雪與溫楓之間。
「濫殺無辜?你個蠢貨!她殺人無數。那些被殺地人就不無辜了?沒聽說過血債血償嗎?」寂雪惱怒地叫道。轉瞬語氣卻又低落。「可是我現在已經沒能力殺人了……」
溫楓地臉色立刻轉喜。
「但是。我可以借刀殺人啊?你不要高興地太早!」寂雪毫不留情地向溫楓澆了盆冷水。
溫楓聽了差點背過氣去。她從背簍里抽出一把鋒利地鐮刀。惡狠狠地說道:「為免後患。你今天就把命留在這兒吧!」
凌卉一見大事不好。撲上前來:「姐姐。小心!」
溫楓剛邁出一步。卻現自己地身形被定住。無法動彈。她驚愕地瞪著幾步外靜靜站立地華服女子:「你還會武功?!」
為什麼自己每次要殺楊寂雪的時候總會被人點住穴道!
「非也非也!」一個年輕男子從樹林里走出來。後面跟著一群侍衛。年輕男子年約二十多歲,相貌輪廓分明、英俊不凡,有著一臉與年齡極不相稱地老成。眼睛是碧藍色的,很漂亮,卻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色。他的身上穿著象牙色地錦袍,領口和袖口用淡金色的絲線綉著簡單的圖案。簡潔大方,但在不經意間令人有種天外來客的感覺。
「大巫?」凌卉驚訝的說。她沒料到大巫居然會跟來。
來人正是蒼海國位高權重,專司占卜國運、為蒼生祈福。而性情冷漠孤傲的大巫秋落。
「哼,沒想到昭帝會派你來保護我。真是太抬舉我了。」寂雪恨聲道,她對秋落一點好感也沒有。只道是替主子賣命地走狗,因為他曾經幫助過万俟景祺。
「宸妃娘娘乃是陛下最寵愛的女子,怎可有半點閃失?這兩個人不知娘娘準備如何處置?」秋落負手而立,不卑不亢地說道,眼中神采複雜深邃。
寂雪眼神鋒利如針芒,乾脆利落的吐出一句話:「殺了她。」
范跪倒在寂雪腳邊,一邊瘋狂地磕頭一邊求饒:「求公主放了她吧!求公主饒命!只要公主能放過溫楓,小地願意為您做牛做馬!」
「饒命?你說得倒輕鬆的很!」寂雪無情地說,嫌惡的後退一步,「她殺了那麼多人,已經罪不可赦,她早該死!而且她剛才想殺我,這可是天大地罪,怎麼處理?要是放了她,天理何在?」
范伸手扯著寂雪的裙角,說:「公主,求求您了!她是無辜的!」
「去死吧!」寂雪惱火地一腳踹開范,怒吼道:「說到底,你只是容貌像他罷了,他永遠不會像你這般沒骨氣!她是自個兒送上門來的,前朝十數件無頭案今天終於可以結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如果不是像她這樣的狗腿子,那麼多賢臣會死嗎?奸臣會當道禍亂朝綱嗎?繁苕會亡嗎?被她騙了,居然還愛著她!世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貨?我問你,事到如今,你還是選擇相信她不是東王的殺人走狗嗎?」
范從地上爬起來,目光堅定,語氣擲地有聲:「是的,我不會相信溫楓是什麼殺手,她是一個好人啊!公主殿下,求求你了!」
一旁的溫楓驚訝的含著眼淚望著為她拚命求情的丈夫。
她從頭到尾除了感情其他的都在欺騙范,可他卻一如既往的選擇相信她……
「好,既然你這麼說,今天就一定要殺了這個賤女人不可了!」寂雪怒不可遏的叫道。
「可是她腹中的孩子是無辜的呀!」范喊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孩子……」寂雪的心在一瞬間揪起來,想起了羲橋,眼淚差點洶湧而出,她咬咬牙,繼續說道:「那也是一個孽種!我今天一定要殺了她!」
她看向愣在一旁的侍衛,斥責道:「你們還不快動手!難道還要我教你們怎樣殺人嗎?」
秋落擺擺手,示意侍衛不要抓人,勸道:「娘娘,就留孩子一命吧!」
「是啊。姐姐!」凌卉也附和道,她有些擔憂,以前從沒看過姐姐隨便殺人的,今天是怎麼了,莫非是受了刺激?
寂雪憎惡的盯著溫楓那張可惡而醜陋的臉,意識到自己今天實在太容易激動了,她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良久之後開口:「先把她關起來。如果有人問起就隨便定個罪名,等孩子生下來再處決!要用最殘忍。最痛苦的極刑!」
「是!」侍衛野蠻地將嘴裡喊著「范」的溫楓拉走。
「不!」范想拉住妻子,但是其他侍衛將他攔住,無計可施的他用充滿仇恨的眼光看著毫不留情於瞬間毀了他幸福的人,惡狠狠地咆哮:「楊寂雪。我恨你一輩子!我會殺了你的!」
「好呀,我正巴不得你恨我一輩子呢!」說這句話時,寂雪的心感到莫名的痛。
「那麼請看在世子大人地面子上,饒了她吧!」范仍不死心的哀求。
「關他什麼事?請你蠢笨地嘴裡再也不要提到他,從你嘴巴里說出來簡直是對他的侮辱,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凌卉。我們走!」
寂雪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凌卉愛莫能助地看了一眼范。緊跟著離去。
坐在回皇宮的馬車上,寂雪一直背對著非要跟著同坐一輛馬車的秋落。她現在更恨他了。要不是他散去了她的功力,她剛剛已經殺了那個賤人。
「宸妃今天好失態啊?」秋落漫不經心的說。眼中的神色有了很大地變化,不再那般冷漠。
寂雪看他一眼。冷冷的說:「這似乎不關你地事吧,大巫大人?」
「哎呀,」秋落故做驚訝狀,說:「還沒有一個后妃敢對我這樣說話呢!」
寂雪斜眼看著蒼海國的大巫,似乎在辨別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他本人,譏嘲道:「哼,今天大巫地話怎麼真么多?我記得你可是個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人,別人和你說上一百句話,也不見得你能回一句。」
年輕地大巫微微一笑,那樣的笑容溫和而恭謙:「那是有原因地。」
寂雪不想問是什麼原因,轉頭望向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車廂里恢復到死一般的寂靜中。
秋落碧藍色的眸子一直凝視著窗邊美麗絕倫的女子,有一股淡淡的哀傷,過了許久他的神情變的嚴肅認真,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想復國嗎?」
寂雪轉過身看著秋落,嘲笑:「你的法術高強,讀心術想必對你小菜一疊吧,還多此一問?」
「我只是想從你口中聽到答案。」
「是,我想復國。」寂雪毫不避諱的說,目光炯炯有神。
「姐姐!」凌卉驚叫一聲,擔憂的看著寂雪,「他是蒼海人啊,你怎麼可以告訴他?萬一他告訴昭帝怎麼辦?」
「沒關係,我不告訴他,他也會知道的。」寂雪瞟眼蒼海國的大巫。
秋落鼓起掌,笑著說:「宸妃果然光明磊落!」
聽著他的誇獎,寂雪漠然依舊:「那麼,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了吧!」
秋落收斂了笑容,說:「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關於凌霄仙子的。」
「什麼秘密?」聽到「凌霄仙子」四個字,寂雪立刻緊張起來----凌霄仙子已神秘的死去三百餘年,幾代人都無法破戒這個迷團,難道蒼海國的大巫知道?
「關於凌霄仙子的死。」
「你怎麼知道?而你又為何要告訴我?」
「這件事只有歷代的皇位繼承人和大巫知道。因為你想復國,所以我就告訴你!」
「這麼說凌霄仙子的死和你們蒼海國有關?」寂雪問道,心中盤算著他的話有幾分可信。「是的。」秋落點頭。
寂雪思量再三還是不能相信秋落:「可是你是蒼海人,為何要告訴我?是不是一個人在白塔頂上的神殿待久了,閑得慌,想找一個人耍著玩?」
秋落嘆了口氣,緩緩的說:「我不是蒼海人。」
這句話使寂雪和凌卉大為驚訝,蒼海國位高權重的大巫竟然不是蒼海人?這未免也太可笑滑稽了吧?
「信不信由你們,反正我不是蒼海人,所以蒼海國的興盛衰敗與我毫無關係,這也是我為什麼沉默寡言,不像歷代大巫參與朝政的原因。我看到你的內心痛苦、迷茫,就想幫你,真心誠意的想幫助你。」
寂雪和凌卉對視半天,半信半疑的問:「你是哪裡人?又為何會成為蒼海國的大巫?」
秋落的眼神變得哀傷,他看眼寂雪又望向窗外,輕聲說道:「我的家鄉在蒼海國附近的一個叫封國的小島國上。我的父母死後,我流浪到繁苕,之後被人販子抓到賣到蒼海去,上一代大巫見我聰穎過人,買下我,教我術法,幫我成為新的大巫,他沒有告訴任何人我不是蒼海人。現在已經沒人知道這個秘密了,老師和人販子都死了,我的父母也死了。」
寂雪認真的聽著,時不時看秋落一眼,咬著嘴唇。
「對不起,我問的太多了。」寂雪正視著秋落,在心中醞釀了半天才吐出接下來的話:「從你眼睛中我可以看到真誠,我相信你。」
那雙眼睛溫暖清澈,毫無一絲陰暗,好像和煦的春風,讓人躁動不安的心在眨眼間平靜下來,在骯髒繁亂的浮世中再難找出這樣的一雙眸子,所以她決定相信他。
「沒關係,畢竟這樣你才不會懷疑我嘛!」秋落說著伸頭望了望窗外,「糟糕,快到皇宮了!這件事來不及說了,只能下次到敬賢宮再如實相告了。」
「好吧……」寂雪感到失望,「希望你能儘快來。」
「一定不負厚望!」秋落一抱拳,又笑起來,有種少見的孩子氣。
如果這時候有外人看見秋落大巫,一定會驚訝的下巴掉在地上。
冷漠、無情、事不關己、麻木不仁的蒼海國大巫師居然會露出這樣的孩子氣的笑容,會那麼熱心腸的幫助他人。真的是他本人嗎?
「姐姐,」凌卉拉住寂雪的手,懇求道:「請你向昭帝說,讓我和你一起住,好不好?」
「這……」寂雪遲疑了一下,滿懷歉意的說:「我可以讓昭帝同意你天天進宮,但是和我住在一起,絕對不行!」
「為什麼?」凌卉急了。
「我喜歡一個人獨處。」寂雪直接乾脆的說,眼神決然不容爭辯。
凌卉撇撇嘴,失望的不再說話,只是眼裡蒙上了一層水霧。
馬車奔向宮門,馬上的鈴鐺「叮噹」作響,帶著三個本不屬於這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