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蕭元漪的不信任
阿父阿母安啟：
阿父阿母在外征戰辛苦，少商很是想念你們。聽說你們駐紮北方，那裡的雪比都城更大，一下就能下好幾天，阿父阿母和兄長們要記得多多穿衣不要生病。
少商在家一切都好，凡是姎姎阿姊有的東西，叔母也會給我備一份，叔父親自教我讀書，阿父阿母不用擔心少商。
大母收到阿父阿母的禮物很開心，寫了好多信回老家。
阿父阿母，少商很想念你們，少商會乖乖在家等你們和兄長們回來的。
少商拜上。
戰場上家書抵萬金，何況是從出生開始就沒在身邊的小女兒寄來的。
「好好好，我嫋嫋會寫字了，還這般乖巧懂事。好，真好！」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也只是未到傷心處。
程始一遍遍看著竹簡上尚顯稚嫩的字體，即使歪歪扭扭錯字眾多，也無法掩蓋小女兒的思念和依賴。
蕭元漪看著自己外表粗獷心思敏感的丈夫擦拭眼淚，不確信的從丈夫手裡接過竹簡。
他們一走八年了，只從送禮物回去的部曲口裡得知女兒最真實的消息。
據部曲所說，程母對她有怨對嫋嫋也不甚慈愛，葛氏則更不是東西，從不教導嫋嫋，稍有不如意就少不了責罵。
程始蕭元漪不是沒動過帶走嫋嫋的心思，每每差人回去，程母葛氏就輪番哭訴自己有多不易，吃力不討好被老大一家怨怪。
這種情況部曲自然不能在主家手裡搶人，而前方戰事吃緊，他們夫妻分身無術，沒辦法回都城看女兒，只能日復一日的提心弔膽。
蕭元漪一遍遍看著書簡上的字，用詞質樸天真，看上去確實是孩童所寫無誤。
但，葛氏會這麼好心？
蕭元漪心裡反而七上八下了，問符乙道：「你此番回去可有見到女公子？」
符乙恭敬回話：「稟夫人，屬下見了女公子兩次。一次是回府當日，女公子知道夫人送禮回家興沖衝過來，老夫人責了聲沒有禮數，是仲夫人勸慰並抱女公子回去的。還有一次是離城，女公子抱著竹簡親自交給屬下，讓屬下交給將軍夫人。」
蕭元漪微蹙眉頭問道：「依你兩次見女公子來看，女公子吃穿用度如何？」
符乙道：「身上穿的是棉綢小襖，腳上是兔絨小靴，頭髮整潔柔順，臉上圓潤有光澤，吃穿用度都配得上將軍府之名。」
「好好好，嫋嫋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這些年辛苦阿母和娣婦了。」程始高興的握緊蕭元漪的手，笑的只見眉毛不見眼睛的。
即使得到符乙確認，蕭元漪還是沒辦法放心，一遍遍看著手上竹簡，希望能找到葛氏的破綻。
可，除了嫋嫋筆法幼稚認字不多外，她真的沒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程始明白蕭元漪的心思，這以往聽到嫋嫋過得不好總要難過好幾天的人，怎麼聽到嫋嫋過得好就變得疑神疑鬼了。
抽走竹簡道：「哎呀夫人，你總憂心我們將嫋嫋放在家中不對，到現在看來未必不是好事。北方苦寒，她幾個哥哥都時不時病上一場，要是嫋嫋來了說不準就成了藥罐子了。你如今得了嫋嫋的家書也該放心了，葛氏待她尚可，衣食無憂有人教授習字明理。」
程始指著竹簡上的錯字笑道：「咱們嫋嫋會越來越好的，說不準下次的家書就不會再有錯字了。」
看著丈夫高興的模樣，蕭元漪嘆了口氣，將竹簡仔細封好收起來。「也罷，希望嫋嫋一切都好，否則待我回去，必然不會放過葛氏！」
門前燕子來了又回，姎姎在外祖家待，嫋嫋也長成了娉婷裊娜的少女。
不過，嫋嫋就是嫋嫋，哪怕換了個路數養她，愛拆家的毛病的是一點沒變。
「仲夫人，四娘子要拆廊柱！」
正準備睡會的葛氏瞌睡蟲瞬間死絕，急匆匆殺去找少商。
「小混賬你放下廊柱，你又要幹嘛？！」葛氏照著拿鋸子準備禍害廊柱的嫋嫋肩膀來了一下。
嫋嫋哎呦喊了一聲，嘴裡喊痛，眼看卻盛滿了肆意歡快。
嫋嫋揉著肩膀，給葛氏看她的新發明，柔嫩的小臉上是如春日朝陽般燦爛的笑意。
「叔母，我要做輛一人用跑的飛快的馬車！」
「那你要拆家嗎？家裡難不成窮的買不起木材了？你腦子怎麼想的，會不會算賬，你把廊柱拆了，走廊全塌，我還得找人重修，這得多少銀錢！」葛氏的手拍的啪啪響，恨不得給嫋嫋的腦袋也來兩下。
嫋嫋扁起嘴撒嬌道：「還不是大母，她不准我再動家裡木料，又不給我銀錢去買，我不拆家還能怎麼辦嗎？」
「哎呦，我的廊柱哎。」
程母在李管婦的攙扶下朝著兩人大步走來，心疼的撫摸著廊柱上被鋸出裂紋，指著嫋嫋罵道：「死丫頭，你這一天天的竟在家做禍害了，看我不打死你。」說罷程母就左右查看，挑中了放在角落的掃帚朝嫋嫋身上打來。
嫋嫋哀怨的看向葛氏，還沒打到就哎呦呦的躲在葛氏身後。
無辜葛氏手臂挨了一下。
葛氏捂著被打到的地方攔在兩人中間，適時把住掃帚，勸道：「君姑消消氣，嫋嫋做錯事該罰，怎能讓君姑親自動手受累了。」
說著回手捏住嫋嫋的耳朵把她揪出來，嫋嫋配合的表現出疼痛模樣。
葛氏啐道：「嫋嫋你盡會惹大母生氣，就罰你今天必須把廊柱補好，不然就去大母那跪個三天的。」
偷雞不成蝕把米·嫋嫋疼的齜牙咧嘴，討饒道：「嫋嫋知錯了，這就改。」
這幾年程府虐嫋大隊的主力隊員葛氏叛變，事事護著嫋嫋不再挑唆一家感情，程母對這唯一在膝下的孫輩情感也緩和不少。
只要嫋嫋不作死的打她金庫的主意，其他的都能睜隻眼閉隻眼。
「下次再犯看我不打死你！」程母丟下掃帚指著嫋嫋罵了一句。
「老夫人，仲夫人，葛家車隊在城外，馬上就要到了。」
這邊邊嫋嫋日常作死剛結束，門房就匆匆過來傳口信。
葛氏和嫋嫋不由大喜，早在三個月前就接到姎姎家書要回來，叔侄倆就天天數著日子，沒想到不聲不響就到門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