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見攝政王
契朝二十一年,季冬,歲暮天寒,凝雪成霜。
雕欄玉砌的房間內點著靜人心神的月麟香,輕煙裊裊從鏤空的香爐中四散開來,雕著玉蘭花的窗桕中散近微弱的月光,屋內昏暗到了極致。
靜心凝神的香燒了許久,站在窗邊的人兒卻一點也靜不下來了。
蘇離他看著手裡的密函,莫名的心慌起來。
「昏君,昏君!」他將手裡的密函揉碎,心中氣急。
桌雲幡可真是個狗東西!
當朝皇帝政權不穩,一直受限於攝政王,桌雲幡與攝政王劍拔弩張多年,如今兩人相互試探。
皇帝不敢動攝政王,就拿侯府開涮,居然荒唐的給武安侯府安了個蓄意謀反的罪名。
皇帝要誅九族……
而原因只是因為見到武安侯與白褚同進同出兩回,便疑心武安侯府與攝政王沆瀣一氣,斡旋萬事。
何其荒唐。
武安侯府區駐軍還遠在漠北關,何以動得了他桌雲幡的根基!
桌雲幡如此做,其意就是想告訴眾人他這個皇帝還是有些實權在手上的,他手中的實力正在充盈。
不是實打實的傀儡君王,想告誡那些個吃裡扒外的人有些事情做不得。
好一個殺雞儆猴。
侯府上百條人命何其無辜?
昏君!昏君!
蘇離在窗邊踏步,內心焦灼意亂。
「小侯爺,屬下護送您去斐南國,天高皇帝遠,契朝皇帝不會找到您的。」
地上的暗衛跪著言語中帶著可察覺的急切。
逃……
天高皇帝遠。
按照秘信中所說,這原主的爹現在正被關押在廷尉獄候審,說是候審,但這結果皇帝早就決定了,那便是隨便查查然後等金鱗衛辦案的期限一到,誅九族的聖旨便會下來。
期限是七日。
這密函是侯府的人拚死悄悄送出來的,為的就是在聖旨下來之前保住他這侯府獨苗。
危難在逃是孫子,況且侯府上百餘人的性命豈非螻蟻,他一個人逃,就算活了下來,日後也將日日活在陰暗之中,他做不來這樣的事情。
「小侯爺,再有七日,聖旨便會下來,沒有時間了,您就跟我去斐南國吧。」地上的人言語懇切。
「把桌雲幡明日的行程告訴我。」蘇離眼神打下來,修長的睫毛細膩的很,蓋不住眼底的怒意。
如此這般,若皇帝就是想殺雞儆猴,那侯府表明忠心好像也沒有什麼用處。
若他現在將武安侯府的兵權交出去,向皇帝明志,退出官場,或許侯府還有救。
這勞什子皇帝實在也沒什麼好擁護的。
若有兵,要麼百萬雄獅,要麼幾千草兵,如武安侯府這般的境界委實尷尬。
若交出兵權能讓武安侯府一族免遭橫禍,那也未嘗不可。
「小侯爺,你要幹什麼?」暗衛神色驚訝。
蘇離將地上的人拉起來。
「桌雲幡明日會去哪?」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他……明日會在萬宴樓聽戲。」還有七日,他想著便任由小侯爺任性一回,好好看清當朝皇帝的黑心也好。
第二日傍晚,蘇離穿了一身嚴正一些的衣裳,莊嚴繁複,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分官僚氣息,少了份雅緻。
是夜。
蘇離一人去了萬宴樓,在其中閣徘徊許久,每一間房間都差不多尋遍了,依然沒有找到當今皇上桌雲幡。
難道說桌雲幡今日會來這裡的消息是假的嗎?
看著前面最後一間房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而此時屋內也有跡可循……
萬宴樓天字一號房內,邪魅的聲音響起。
「既然皇帝今日要刺殺我,還是不要讓他失望才是。」一身華服的白褚此刻正在屋內,背對著門背著手站著,濃幽的睫毛在燭火微微抬起,眼神陰翳如黑墨寒潭。
「消息說是幾時?」
「亥時。」白褚身後暗衛恭敬回答。
「那便再等等。」他拿起手邊的酒,嘴角笑的肆虐。
而此刻蘇離也到了門口,他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推開門。
一眼看見屋內背對著門站在窗邊的男人,屋子裡有三個暗衛。
那人就是背影都散發著常人沒有的氣勢,站如松柏,渾然天成。..
蘇離心中確定此人必定就是桌雲幡,立馬走進去跪下。
「臣參見陛下。」蘇離規矩行禮,總算是找到了。
白褚突然嘴角勾了勾,依然沒有轉過身來。
這就是卓雲幡找來的刺客嗎?他倒是越來越會挑起情緒了。
陛下……哼……
蘇離不敢耽誤,低頭跪著便提高音量。
鏗鏘有力道:「陛下,臣乃蘇元青之子蘇離,此次家父入獄實在冤枉,武安侯府為契朝鞠躬盡瘁,忠心耿耿,萬不會分不清事實,與那佞臣攝政王勾結,武安侯府清清白白,求陛下明查!給臣父親一個交代。」
蘇離說完,雙手撐地,重重的磕頭下去。
誠心誠意的磕頭,地上悶響出來。
幾名暗衛聽的也是神情惡煞起來。
但幾個人卻收了刀,本以為是刺客,還想著桌雲幡什麼時候用上美人計了,看來不是。
這人顯然是將他們家王爺當成卓雲幡了。
幾人一副看好戲的心情,這小子完了……
真的,他完了……
白褚聽了這話轉過身來,便看見跪在地上的蘇離,他的頭還觸在地上,看不清臉,這般謙卑,倒是誠心誠意的求人的。
居然將他當做桌雲幡了。
他走到蘇離跟前,看著眼前連頭都不敢抬的人,一臉鄙夷。
都說侯府的小侯爺是個廢物,看來還真是。
白褚一腳猛的踩到蘇離的肩膀上,蘇離便順著這力道腰背也觸到了地面,頭髮耷拉下來。
將他的臉當的嚴嚴實實,因為疼痛微微張嘴,還吃了自己一嘴的頭髮絲。
要忍耐,蘇離。
蘇離在心中暗示自己,人命關天,不要怒。
「好一個忠心耿耿,鞠躬盡瘁!」白褚臉上暴戾,腳上力度更重。
這時候白褚邊上的暗衛,直接嘲笑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當朝攝政王!可不是什麼陛下。」
不是桌雲幡?
這人是白褚?
沒想到事隔一年又見到白褚了。
蘇離被白褚踩著肩膀,人也起不來,頭髮將臉遮住他,即使轉眼去看對方也看的不清不楚。
很顯然,對方也沒瞧見他的臉,不,應該是不屑看他。
這下算是兩頭都得罪了。
比起桌雲幡攝政王顯然是侯府更惹不起的人。
蘇離因為疼痛悶哼出來。
白褚聽到了咔嚓一聲,更是嗤鼻。
只一腳就能被踩的肩膀脫臼的人,廢物至極!
「看的出來,侯府很不屑與我扯上關係。」白褚嘴角勾出暴戾的弧度,似要食人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