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回 心魔,魔心
王崑崙滾在地上,雙手緊緊握住胸口,經過與真武一場曠世大戰,已經身心疲憊的他,雖然經過數日的調息,卻仍抵擋不住強行使用三十倍猿王力所帶來的痛楚,此刻他感到自己的心臟都快要滴出血來。
正在忍受身體每一寸肌膚、骨骼所帶來的無比痛苦,王崑崙卻掙扎著想要手刃眼前這個膽敢冒充自己恩師的菩提祖師。
痛,揪心的痛,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王崑崙從未有過如此嚴重的創傷,即使在面對扶桑王公、玉鼎真人之時,對手比自己要強大得多,但是他往往能夠在最為危機的時刻有所突破,並變得更強,但是這一次,與五帝龍拳這一門詭奇絕學的對抗,不但使他身心疲憊,使用的猿王力超過重荷,能夠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
「為什麼我的心臟這麼痛!」王崑崙大呼出聲,眼前一黑,頓時暈死過去。
一身玄色道袍的菩提祖師微微皺了皺眉,撣了撣手中拂塵,嘆了口氣,悠悠的道:「執迷不悟,只因心魔困擾。佛道有雲色即是空,空即為色,幻既真,真既幻,世間云云眾生,又何必執著於真真假假,一味的審視自身,認清本我,諸事探個本原,豈非又是著相了,又如何能夠體悟天道。」
菩提祖師輕輕揮動拂塵,拂塵泛起一團光暈,打在王崑崙的身體上,王崑崙感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雖是暖流卻能壓抑他內心浮躁,給人一種溫馨愜意之感,原本浮動的心立刻平靜了下來。王崑崙跏趺而坐,緩慢的調息紊亂的內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被那股暖流逐漸的鎮住身心,王崑崙逐漸的恢復了過來,但是臉色仍然很蒼白。
王崑崙開口道:「大師修為高深,在下絕非敵手。之前有所冒犯還請見諒。」
菩提祖師一臉的平靜如水,無喜無憂,無嗔無痴,無苦無樂,聞言說道:「小友天生異凜,只不過為心魔所惑,今後亦要小心使用魔猿變這一門先天神通為是。」
王崑崙心中一驚,能夠使用這一門神通,王崑崙一向認為這門神通不但好用,使用的太古魔猿變更是無需法力支持,而且能夠憑空增強法力,這先天神通恐怕世間已經絕跡,就是聽聞的人也少之又少,王崑崙視之為己出,時常內心竊喜。但是這一次強行使用三十倍的力量,使他也產生了一些無力之感。王崑崙立刻誠懇的道:「大師手段高明,乃大神通、**力者,還請指點晚輩一條明路,勿使在這條路上越陷越深!」
菩提祖師微微一嘆,說道:「你看到我時認定我為你的老師,想來你我本就有一段師徒之緣。之前我曾演算天機,卻發現晦澀難明,原來是有人攪亂了陰陽,欲要蒙蔽於我,使你我二人分隔天涯,不曾相識,此番重逢豈非天意乎?也罷,我就指點於你。」
王崑崙心頭存在諸多疑惑,卻又理不清理不順。王崑崙問道:「敢問大師,先天神通是否存在缺陷?力量能否達到終極?今後該如何使用?」
菩提祖師道:「你能偶然習得這門神通,乃是你的命。既然避不開,就去勇敢面對吧。先天神通乃是一門詭異法門,天下眾生如今雖然已經分成諸多種類,但究其根源,總有一絲痕迹可尋。創立這門神通者可謂天資縱橫之輩。以自身為引,探究最為本原的所在,雖然想法希奇,創出的法門也極為厲害,但是他又何曾想過,萬物本原乃是最兇悍、暴戾、無知的本源,任何生命的存在總是在進化中不斷的完善,才由最初的野蠻、兇殘、無知,發展到現在的平和、寧靜、文化,世俗的禮法、法律、國家也就漸漸的誕生。先天神通卻捨本逐末,探究最為不可測的世間本源,欲偷窺天地宇宙的奧妙,本身就是一種違背世間法則之舉。」
王崑崙聽到這裡心中一驚,似乎悟到了什麼,脫口道:「因此當一個人身體能夠承受之時,自然是力量倍增,當他不能承受之時,就會為最為原始的兇殘、暴戾等情緒所控,最後失去自我,變得瘋狂。」
菩提祖師點頭道:「不錯!我稱這種最為原始的各種與世間禮法不容的情緒為——心魔。如果有朝一日不能抵制心魔困擾,終究失卻自我,『魔心』也就應運而生,到時候會是怎樣結果也只有聽天由命了。創出這門神通之人雖然天資卓絕,但是一味的修行卻最終失去自我,又如何能尋到真我?豈非可笑得很。」
王崑崙默然不語,心中細細的回味菩提祖師的話語,只覺得意味深長,讓他久久沉浸其中。
菩提祖師又道:「世間萬事皆有定律,諸人、諸事、諸物皆有自身的緣法,你為心魔所擾,如今可想得通透否?」
王崑崙驀地一拜在地,口稱:「老師受徒兒一拜!」
菩提祖師仍是平靜如水,開口道:「你今日入我師門,就是菩提一脈的嫡傳弟子,你就起來吧!」
王崑崙站起身來,思忖了一會,突然問道:「老師,何為道?」
菩提祖師雙目泛著一股玄奧理念,似包含無窮奧妙一般,開口說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道本無情,道亦有情,道既無私,道既自私,道無處不在,道又無痕迹可尋。你既問道,已是違了道之精義,如何還執迷不悟?」
王崑崙靈台忽然一片清明,面帶微笑,口稱:「老師,是弟子著相了。」
猛然間頭頂一片清氣湧出,一個巨大的頭顱被那團清氣托住,迅速凝聚天地元氣,不多時候,原本如骷髏般的頭顱,此刻逐漸有了生機,最終一個身材魁梧、面帶煞氣的莽頭人身男子立於其上,周身散發道道煞氣,雙目精光電射,口中喝一聲:「吾乃刑天是也!」
那魁梧男子一落地,便對王崑崙打個稽首,道:「貧道有禮了!」又對菩提道:「老師好。」
刑天說罷,靜靜立在一旁不再說話,但見他周遭煞氣滾滾,一副兇惡面貌,不愧是曾經橫行太古洪荒時的大巫。
王崑崙為菩提所指點,竟能夠在短短時間內以刑天頭顱為寄託,斬出一尊惡屍化身,將自己心魔的一部分驅除了出去,此刻只覺得頭腦清明,對天地萬物的體悟立刻突破一個層次,達到空明的境界。
菩提祖師又道:「悟空,你過來。」
王崑崙依言站在菩提祖師面前,菩提祖師將一隻手按在他的額頭上,口中念念有辭,只見一道清氣從他手臂上傳出,緩慢的打入王崑崙的識海之中。
一股玄妙的感覺涌了進來,王崑崙只覺得頭腦陣陣空靈,開口道:「多謝老師為弟子鎮住體內心魔。」
菩提祖師道:「你如今仍有諸多心事未了,我雖為你剋制心魔,但是你仍須每日以此法門修鍊,否則有朝一日為心魔所侵,促使魔心成長,到時候就是為師也毫無辦法了。」
一團虛無的影子漸漸的消失天地之間,整個湖面都消失不見,而原本的靈台方寸山也杳無蹤跡,菩提祖師已經離開了。
「為師本是逍遙之人,如今仍雲遊天涯海角,你若是有放下心事的一日,便可來找我。」
王崑崙只覺得眼前一花,整個場景已經變幻,只見浪潮翻滾,水氣蒸騰,自己仍是在南海上空,卻不見了原來那片神奇的土地。
「師父……」
口中喃喃念著細微的話語,雖然相見時日頗為短暫,但是菩提祖師卻在王崑崙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刑天怪叫一聲,對王崑崙道:「道兄,今日我便要前往北冥,探究鯤鵬底細,就此拜別,如若有一日與鯤鵬決戰,還望道兄能夠相助。」
王崑崙笑道:「你我本無區別,又豈有不相助的道理。你自去,若有什麼消息及時傳回來便是。」
刑天莽頭人身,腳踏兩條黑龍,手纏青色大莽,全身黑色鱗片,捲起一陣巨風,頃刻消失在南海領域,已不知道去了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