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回 紫竹森森林中語

真武大帝敗退之後，龜、蛇二將也將圍攻花果山的兵馬撤退了出去，王崑崙從玉鼎真人那裡得到了消息，花果山雖然損失了不少的人馬，但是也無大礙，也就放下心來。

盤坐虛空，王崑崙默默的運轉菩提祖師傳給他那門用來鎮壓心魔的妙趣橫生訣，這門心法一旦運轉，便會靈台空明，頭腦清醒，能夠壓制世間一切浮躁。

他這些日子以來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肉身不堪忍受，雖然經過了菩提祖師用**力調理，如今大有改觀，卻仍時不時的泛起痛楚，這一次的經歷讓王崑崙明白，今後不可濫用太古魔猿變這一門神通，至少應該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嚴重透支的結果，只能是無窮無盡的困擾。

「不生不滅三三行，全氣全神萬萬慈。空寂自然隨變化，真如本性任為之。」

王崑崙一邊聚集心神，一邊仔細揣摩這門心法的奇妙之處，感慨頗多。

「老師的這門妙法似乎是為我量身訂造啊！」王崑崙精通變化之道，如今這門心法講究「真如本性任為之」，正與他所創的五行遁變有相融合之處，修行起來可謂是一路順暢，心情也開朗了許多。

不過王崑崙心裡仍有許多疑惑尚未解開，首先是自從得到東皇鍾以來，王崑崙曾偶然踏入其中的九空十界，其中兇險重重，若非他當時已經是混元境界的修為，定會為九空十界中的神魔轟殺，東皇鍾既然擇自己為主，為何卻又不開門放行，讓自己參悟其中奧妙？若能解開一層封印，悟得東皇鍾內隱藏的大道至理，在與真武對抗的過程中又怎會如此吃力。

其次是早在幾百年前，孫悟空曾遊歷西牛貨洲，拜了同樣是被稱為菩提祖師的人物為師，可以說那才是將孫悟空帶入修行界的人物，但是在王崑崙看來，事情絕非如想象中的簡單，而自己現在所遇見的菩提祖師，無疑才是正牌，那麼孫悟空所遇見的又是誰？為何要冒充菩提，而且以菩提祖師的修為，竟然有人膽敢一意孤行，可見此人亦是修為高深之輩，不在菩提祖師的實力之下。既然那個地方根本就不是靈台方寸山，可見只是憑空捏造出來的一個地方，如果現在過去查探，肯定已經是一片荒蕪，毫無人煙了。

王崑崙一直以來都認為這一定是如來的詭計，想要孫悟空去西天取經。但是現在他細細一想，實在覺得沒道理。就算自己攪亂了西遊記的世界，如果這一切早有預謀，以如來的手段，怎會不能將自己找個理由扣壓，然後一切順其自然，順理成章的，按照西遊記中的路線展開情節。可見如來確實是想將佛法傳揚東方，但是似乎很久以前並未有過如此打算，當孫悟空犯下大錯，對抗天庭的時候，又正逢西法東傳的，如來才想到借孫悟空的力量幫助三藏度過難關。這一切看似極為緊湊，無一絲紕漏，但大多是巧合，難道聖人就能操控世間的每一個細節？這似乎不太可能。

也許真的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切都已經亂了。收功之後，王崑崙思索良久，亦未能想個通透。

望著腳下翻騰的大海，大海上一座小島漂浮起上，如夢如幻，勝似蓬萊仙境。

王崑崙正自稱奇，以他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得出來，此處定有高人盤踞。正在這時，一個美貌的仙子遠遠的飛了過來，見到王崑崙就道：「小龍女見過帝君，我家菩薩知道帝君在南海之上停留，便叫我過來邀請帝君一會，不知道帝君可否移駕？」

這女子便是小龍女，乃是拜在觀音菩薩座下的弟子，王崑崙還了一禮，這才說道：「正好我也有事要找菩薩一敘，煩請龍女帶路。」

進入普陀山，但見落伽崖上一片紫竹林，翠綠森森，雲霧繚繞，端的是一派仙家境地。過了竹子林便見一蓮花池，偶爾幾條金魚竄出水面，吐出水來，相互嬉戲。

王崑崙不禁心中暗忖：「這蓮花池裡那條金魚現在估計已經下界為妖了，正等著三藏去當食物。」

正思想間有那二十四諸天飛起空中，各立二十四個方位，都來拜會勾陳大帝。王崑崙看得暗暗稱奇這二十四諸天個個修為極高，竟委身在觀音座下聽命，這觀音看來頗不簡單。

王崑崙一向認為在西遊的世界里，如果除去東方三聖，這個世界除了如來、菩提之外，堪稱無敵的恐怕就是這位觀音娘娘了。觀音不但在人間界的聲譽極高，得凡間香火供奉修鍊，在天界也是影響力頗大，諸天神佛見了觀音都不敢妄大，亦要以禮相待。

觀音曾發救世大宏願，修為早就已經超過三千佛陀，只是尚未悟透大乘佛法的精義，所以一直未有機會成為佛陀，此時觀音端座蓮台之上，一雙美目盯著蓮花池，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見到勾陳帝君來了，這才移蓮步說道：「有勞帝君了！」

王崑崙笑道：「菩薩大慈大悲，救世間苦難，本帝君今日能親踏紫竹林，見到普陀勝境，乃是本帝的榮幸。

觀音手裡拿著琉璃凈瓶，笑道：「帝君客氣了。」手一指那蓮花池，便有一菡萏盛開，頃刻生成九瓣，立在那池水之上。觀音道：「帝君請。」

王崑崙身體輕飄飄的坐在上邊，這九瓣菡萏看似脆弱，但真坐在上面卻雷打不動，端是神妙無匹，而且經過觀音手一指，竟能瞬間成長，可見觀音的甘露果如傳言中的奇妙非常。

雙方談笑一陣，觀音說道：「如今三界動蕩，幸有帝君鎮壓天界叛亂，若非帝君，天下蒼生又要遭難了。可見動亂乃是惡之本源，我等成仙成佛者自當除去這些為惡之徒，我觀如今西牛貨洲有妖魔作亂，使百姓民不聊生，不知帝君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王崑崙怎會不知道觀音想借西遊之機，將佛法傳揚東土，只是找個除魔除妖的借口而已，於是說道：「菩薩言重了。世間苦難的根源並非三界動亂而生，也非妖魔作亂而使百姓疾苦。世界之所以如此混雜不堪，不在於我們這些做神仙的是否愛戴蒼生，也不在於人間是否膜拜神仙，而是因為無論是神、是佛、是魔、是妖，都存在著陰陽二面。神仙也不是盡善盡美，神仙也是人，只要是人都有心魔，不為心魔所擾天下蒼生自然太平無危，如果這個世界人人都有一顆向善的心，人人都與菩薩一般，豈非一方大凈土么？」

觀音聽了王崑崙的話語，頓時心中一驚，心中暗忖：「這勾陳說的也有些道理。只不過如果人人都與我一般，豈非人人都是菩薩了么？」想到這裡竟微微有些不悅，說道：「帝君所言也是不差。只不過神仙是人，難道說妖、魔也都是人么。」

王崑崙道：「妖魔與人本無嚴格的區別。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能夠思考，有自己的想法，能夠生活在一個社會的關係之中。既然如此，妖魔經過修鍊化形，開啟靈智，擁有不下於人類的智慧，同樣能夠從事人類能夠做的一切活動，因此妖魔亦可稱為人，與人類是無什麼區別的。」

觀音哦了一聲，又道：「如此說來，我們成仙、成佛，豈非是與做妖魔無異？這是何道理？那我們還降什麼妖，除什麼魔？」

王崑崙笑道：「是非曲直，豈可一概而論。妖魔也並非一無是處，只不過我們認為他是妖就是妖，他是魔就是魔，妖魔若是能夠凈化心靈，不與人為惡，我們又何必降妖除魔，傭人自擾。」

觀音越聽越氣，心中暗想：「這勾陳好伶牙利齒，他如今在天界威名赫赫，不多時日定會成為三界至尊，我本想與他結好關係，將來三藏入西天求佛法也好與他借些天兵神將相助，豈料他竟不識相。」

觀音思忖一會，繼續問道：「那麼以帝君看來，我們應該如何對待這些妖魔？難道就任其擾亂民間不成？」

王崑崙笑道：「妖魔若是為禍人間，惟一的辦法並非要一律剷除。正如你們佛家所說的導人為善，普度眾生。菩薩既入佛門又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觀音一直未能達到佛陀的境界，並非是修為的實力不足，而是領悟佛法的精義上一直未有突破，此次她若能順利完成助三藏西天取經的任務，有了這份功德，將來成就佛陀也不是難事。但是僅靠她一人也不是個事，總不能時時自己親自出手對付妖魔，為三藏開出一條大道。因此如果能夠藉助於天界的力量，三藏能夠順利西度的希望自然大大增加，同時也能增加三藏西度過程中的苦難，將來佛法東揚，有道是一難一卷經，苦難越多，佛法自然也就傳播越盛。

但是身為未來天界之主的王崑崙，卻並未合了觀音的心意。一來下界妖魔雖然逐漸增多，但大多在西牛貨洲，這部大洲與西天接壤，到時候作亂處在風頭浪尖的自然就是西方佛陀，這就如上次王崑崙與六妖魔在五庄觀上空對戰的時候情況一樣。天界本身就混亂，因此西方勢力不得不派出精英出動。二來王崑崙大權在握，自然要維護東方道統，切不可讓西方勢力滲透東土。

至於妖魔作祟，如今南贍部洲、東勝神州都在王崑崙的掌控之下，有大猿王的威名，這些隱藏在深山中的妖怪自然不敢興風作浪。而北俱蘆洲原本就有蛟魔王統轄，雖然此時蛟魔王的勢力被王崑崙消滅了大部分，但是精銳部分自然尚存，更何況遠在北冥之地，存在一個更為恐怖的存在——鯤鵬妖師，有這位修為匪夷所思的太古帝師坐鎮，只有那吃了豹子膽的才會去自掘墳墓。

而西牛貨洲的形勢就比較難說，也比較奇特。西方佛陀不是沒有實力來剿除這些妖魔，而是因為一直計劃的西遊大計若要實施，就只能隱忍這些妖魔的存在。西遊一日未實施並且順利完成，西方勢力也只能任由這些妖魔橫行西牛貨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