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 晨風長鳴半空 飛絮飛花何走
陣法外又是一聲冷笑,洪亮聲音傳來:「若我在此埋下陣法便叫無恥,那你們這些狗道士突襲我飄渺仙界,又是何為?」
不等陣中人說話,那聲音再次響起,滿是怒意,道:「你們這些臭道士眼中只有你們是正道,我等便是邪門歪道,今日,我便要看看你們這些正道高手怎麼破我『鬼手御靈陣』。」
陣中人面上俱是一怔,如今眾人之中,雖都還能在大戰一場,但靈力消耗太大,本來十分的法力,如今揮出三層便已然是極限了,若再次動手,哪還能在飄渺仙界眾弟子手中逃脫。
當下有人提議,集中靈力朝一點攻去,或許能一舉攻破陣法。但不等那人說完,便被幕遙瀟打斷。
幕遙瀟急道:「這些黑色的觸手十分詭異,似乎屬性相剋的仙術攻擊都不會有效果。但它似乎對火元素的靈力很是畏忌,我方才喚出的烈龍便是火元素的法術,這些觸手一碰上便被蒸,隱隱的還有退避之意。」
白道:「你的意思是用火攻?」
幕遙瀟點點頭,道:「我猜測這陣法是靠刺蛉身上的靈氣動的,一人用火術直攻刺蛉,我們集中靈力讓施法人的仙術威力最大化,這樣或許能突破防禦陣法,只要刺蛉一死,這陣法變破了。」
接著幕遙瀟苦笑一聲,看了看眾人,又道:「方才的法術以我現在的靈力是施不出來了,不知誰還能使出較厲害的火術。」
沒等眾人回答,前面刺蛉突然出一陣咯咯的怪叫聲,如刮骨一般,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身子隨之一鼓一鼓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毒刺隨之上下起伏,根根直指正道眾人,眼見便要將毒刺全部激射過來。而兩側,無數根黑色觸手覆蓋住了紅斑,一寸寸的往中間擠壓。
正道中人雖有不少會火術,但此時此刻,靈力匱乏,能確定還能施法成功卻無人能應答。
眾人皆知,若施法不成功,身後其他人強灌在身體的靈力便無處宣洩,只消瞬間,便自爆而亡。
正在大家愁眉不展時,便聽到隊伍中有人輕道:「我來吧。」
眾人紛紛看去,卻見是那個他們拚命救出的聚仙島弟子,此時他雖頭散亂,身子微顫,但兩眼卻是靈力流動,深夜的那場惡戰他並未插手,體內靈氣反而比眾人充足。
白擔憂的看著他,道:「小師弟,你可別硬撐,我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若是你出了意外,我們這一趟不就白來了嗎。」
天晴朗自然明白白擔憂的心意,他看了看眾人,道:「我習練火靈術,會一些較強的火術,體內靈力恢復的差不多了,還能將火術施展開來。
塵筱面上更是擔憂,目光在天晴朗臉上掃了一眼,搖搖頭。
天晴朗只覺心中一陣溫暖,便是下一刻死去,也是心甘了。他朝塵筱笑笑,便御紙走到眾人前面。
迎著那猙獰的刺蛉,嘴裡輕道:「焚焰咒。」
憑空連走七步,每往前走一步腳下便閃出一道火焰。血手在空中指彎彎曲曲的劃出一道流淌的血光。接著便是一張複雜的符咒,這次他竟顫顫巍巍的站在空中七點火焰的前面,嘴上輕念:「出。」
一直往陣法里擠壓的黑色觸手突地停住了,法陣外似有奔雷陣陣,那些黑色觸角竟不自覺的往後退去,還有一些被瞬間蒸掉,絲絲惡臭充滿整個陣法中。
眾人顧不了這麼多了,全都緊盯著天晴朗的一舉一動。
七點火焰迅速的連在一起,形成一條赤白火龍從天晴朗頭頂飛過,直衝前面的刺蛉。
天晴朗面色慘白,大口的喘息著,眼前又是一片眩暈,眼看靈力匱乏,便是把持不住了,突地身後一股輕涼的靈力如潺潺泉水般注入體內,頓時便覺得周身極是舒服。轉眼看去,卻是正道眾人一起將靈力傳給他。
這次的赤白火龍比與莫問一戰時小了許多,但仍是烈焰衝天,周圍熱浪更是一陣接著一陣撲面而來,原本被黑色觸手覆蓋的紅斑又慢慢顯現出來,一滴滴的往陣法里滴著血水。
在天晴朗的驅動下,橘紅烈焰瞬間暴漲,那些試圖纏繞它的黑色觸手還未觸及它的本體便被蒸的無影無蹤。
烈焰太過鋒利,天晴朗都在擔心,這麼洶湧的烈焰會不會把自己點燃了,赤白火龍在離刺蛉一丈的距離便停頓不前了,如撞上了一層無形的牆,一次次的撞擊著,卻一次次的無功而返。
被困在陣法中的正道中人心中甚是焦急,眾人都在堅持著將最後一點靈力拚上,卻依然破不了這陣法,此刻火龍身前原本無形的牆已然被烈焰燒成了紅色,但還是穩穩的橫在刺蛉身前,那隻異獸刺蛉似乎也備受烈焰的煎熬,搖晃著滿是毒刺的身軀,似想逃走,卻又無處可逃。
陣法外,突地頌起一陣咒詞,有一人冷道:「火攻?真是幼稚。今日我便要送你們去見我仙教死去的眾徒。」
話還沒說話突地傳來一聲『啊』。然後便是倒地的聲音。陣法失去了控制,靈力紊亂,瞬間消失。
天晴朗驅動的火龍否認前方猛然沒有了防禦陣法,火龍衝擊而去,一口將那肥胖的刺蛉吞下,刺蛉大叫一聲,掙扎了幾下,便化成一道火光摔下深谷。
眾人大喜,如脫籠之鳥紛紛御空到高處,尋找救出他們的援兵。
只是,這漸明的夜色里哪裡有什麼人。
幕遙瀟俯瞰四周,猛然俯身衝進身下深林中,眾人不解,但深知這位道行高深的修士所做的每件事都有其原因,當下並不多問,緊緊跟在他身後。
幕遙瀟所落之地上躺著一個死去的飄渺仙界弟子,他胸口處有一極深的傷口,此時還緩緩的往外流著血,兩眼圓睜,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似乎殺他之人卻是他萬般想不到的。
此處茂林深邃,若不是幕遙瀟眼力極佳,怕是無人能現到。
白看了看屍體道:「應該是施法困住我們的那個人。」
幕遙瀟點點頭道:「殺他的人既然不想露面,我們也不必深究,日後必然會會知曉,這地方不可久停。」
天晴朗凝望周圍深邃的茂林,他心裡隱約知道那人會是誰。
眾人並不停留,紛紛御空,只要飛過雙棲山,便是一望無際的地勢,就算有追兵,也容易逃走。
但當眾人行至雙棲山間時,不由心頭一涼,熾仙子帶著一隊人馬早已等待多時。
一個幾百年修行的熾仙子便是十分棘手,更何況她身後還以一批衣著鮮亮乾淨的生力軍。
塵筱靠近天晴朗身邊,輕聲道:「等會兒,你和白師兄莫要離我太遠。」
天晴朗一怔,他沒有想到塵筱會突然跟他說這。。當下便明白其中深意,這生死不明的未來,若能活著,便是從親近的人開始。
天晴朗點點頭,手中幾張符咒已然備好,就算現在它們的威力很小,卻也不能束手待擒。
說話間,眾人已到了熾仙子近前,她的身後便是雙棲山的出口。
熾仙子宛如一笑,勾人心魄,絲毫看不出些許的殺意,似乎面前這些人全是她的好友。
「你們還要逃嗎?」
「妖女,受死。」幕遙瀟大吼一聲,率先沖向熾仙子。
熾仙子大笑,手中仙劍鋒芒畢露,迎了上去。
兩人剛一交手,幕遙瀟便以顯出敗績,面對仙后凌厲的攻勢,只有躲閃,甚至連招架之力都所剩無幾。
眾人見只憑幕遙瀟一人難以抗衡熾仙子,當下不知誰的一聲長嘯,眾人齊刷刷的朝熾仙子衝去,生死之間顧不得那些顏面了。
熾仙子身後眾人剛想迎上來,卻見熾仙子玉手一揮,攔下眾人。手上鋒芒輕指正道中人,道:「今日你們若打贏了我,便放你們過去。」
天色已明,熾仙子傲然立在眾人身前,全身哪還有半柔情,霸氣逼人,彷彿又回到了那縱橫天下的年代。
一時間正道中人便和熾仙子交上手了,只見熾仙子在人群中來回穿梭,巨響聲緊緊相連,每一次巨響都有一名正道中人的飛出圈外,若還有力氣便會再度衝進圈內,若沒有力氣便在外圍觀戰,等待機會。
天晴朗和白便是在外圍觀戰,白傷勢頗重,天晴朗只會符咒,身邊還有兩個剛剛被熾仙子震飛的兩個正道眾人,四人雖站在外圍,但若熾仙子想衝過來,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場中正派眾人雖人多,卻仍處於下風,靈力匱乏是其一,另外熾仙子一人在人群中根本不需要考慮會不會傷著自己人,反觀正道中人,卻成了昨晚的的飄渺眾弟子了。
五光十色的法寶不停的閃爍著光芒,不一會便淹沒在南疆天壁血色的清晨里。正道中人只有塵筱的天啟劍還對熾仙子有些危險,每當天啟劍破空而來時,熾仙子臉色便嚴謹一些,而其他人的法寶因為貧乏的靈力,根本對抗不了她手裡的仙劍。
儘管如此,塵筱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加上一身被血色染透的衣服,更像即將敗北的妖艷的紅花。
天晴朗心中正為塵筱擔心,猛然聽到身後破空聲疾馳,還沒等他回頭,兩隻蝴蝶便打在身邊那兩位手上的弟子身上,兩聲悶響,穿身而過,那兩人如敗絮一般砸向堅硬的岩石,眼見便是活不成了。
白眼疾手快,當下急急壓下紙鶴,便去追那兩名弟子。天晴朗本想跟著白,但耳邊風聲呼嘯而至,當下不由多想,一道青色光牆在護在身前,他凝聚全身靈力等著重重的一擊,哪知那兩隻蝴蝶只是在光幕上輕輕撞了一下,便飛了回去。
在清晨的薄霧裡,婉玲的身影猛然出現在天晴朗面前,如罩了一身輕紗,她的肩上還趴著一隻貓。
天晴朗看見她時,心裡竟是一陣歡喜,但隨之便有恐慌起來,不禁暗想,她是來殺我的嗎?就算她不願意,但熾仙子在這裡,她又能怎麼做。
小漆看見天晴朗,搖了搖尾巴,憑空跳到他肩上,慢慢趴下,繼續睡去。
天晴朗笑了笑,此時婉玲已然欺身而至,相思引,來生蝶炫目的青紅光芒,剎那間便將天晴朗籠罩。
眾人俱是大驚,但大多數人都在苦鬥熾仙子,無法分身前來相救,白俯衝而下,此時卻成了離天晴朗最遠的一人。
青紅光芒間,天晴朗與婉玲默默的對視著,天晴粗粗的喘息,毫不掩飾驚恐的眼神,這個樣子一次次的衝擊著婉玲強迫冷漠的心。
冷漠的心慢慢的被融化,灌滿心底的水跡從眼角流出,她竟撲哧一笑,輕言:「你真笨。」
天晴朗怔怔的看著她,那嬌美的容顏,甜甜的笑容,都在訴說著笑容背後的淡淡的無奈,離別的哀傷。
她兩眼布滿血絲,也是一夜未睡,卻不知是躲在哪裡,自己一個人吞咽著無盡的傷心。
「大白痴,你想什麼呢。」婉玲輕嗔。同時把一把綠色匕放在天晴朗手裡。
天晴朗怔住了,不知她為何會做如此之舉。
「拿我做人質啊,大白痴。」婉玲嘴角含笑,眼裡卻全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