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一言冷語困百花 別是少年瀚海沙
玄清掌門看了一眼南歌子,立刻起身,一揮手,道:「頭前帶路。」
昨夜的岩石上,那具燒焦的屍體還躺在那裡,沒有人圍觀,沒人有敢圍觀,膽大的人會遠遠的看上一眼,又會連忙將目光移開。
玄清掌門和六位座都到場了,這場面可不多見。
氣氛卻蕭殺之極,德臨念了聲佛號,道:「老僧今早想找無寒子,感謝他曾救過竇門主,但聽弟子說這裡死了一個人,便過來看了看,想不到這人卻是被無華劍所殺,罪過,罪過。」
玄清真人臉色鐵青,心中暗道,德臨不會在聚仙島上撒謊,可惜了那個弟子,本還想放他一次,可如今卻..。」
此時,柳青子卻急急問道:「大師可是看準了?」
德臨點點頭,道:「出家人豈敢妄為,無華劍是劍狂當年打造的最後一件兵器,古書記載乃是用補天之石打造而成,劍成之日便有了靈氣,真正成為修仙人靈劍后,遇石化虛是它的特性。
大家看這具死屍喉嚨被利器整個插入,但他身下的岩石卻完好無損,這就是無華劍遇石化虛的本事。」
柳青子看了看玄清掌門冷冷麵孔,道:「德臨大師,您所說的是不是有些牽強,天下修仙人無數,遇石化虛的本事不止無華劍吧?」
德臨剛要說話,天晴朗便被帶來了,他朝眾人輕施一禮,開口便道:「這人是我殺的。」
語氣冷漠,一如他的師父,南歌子。
眾人皆驚,玄清真人臉色更是難看,但他到行高深,還不至於為了這點事情而亂了分寸。
他問道:「為何殺他?」
天晴朗便把昨日之事說的一遍,眾人聽完后,目光在玄清真人和南歌子身上晃過,但見南歌子仍是一臉的冷漠,看不出絲毫的心思,而玄清真人臉色比剛才好看多了,但目光仍是冷冷的。
眾人心中明了,無寒子殺了一個偷襲他的人並不犯錯,玄清掌門生氣的是他的態度,一個南歌子他都難以駕馭,難道還會容忍獨龍峰再出一個小南歌子嗎!
這時,柳青子解圍,道:「掌門師兄,這裡眾弟子頗多,此事不如我們回會仙殿從長計議,可好?」
玄清真人沒有回答他,只是對德臨輕施一禮,轉身御空而去。
眾人緊緊跟隨,南歌子在最後,依然面無表情的對天晴朗輕道:「你先呆在百花溪,等待各位座定奪。」說罷,對德臨的施禮視而不見,隨之而去。
「大師莫要見怪,我師父一向如此。」天晴朗望著天際消失的身影,沖德臨苦笑一聲。
「令師數百年前就名震修仙界,天地動容,今日老僧卻是見,真是氣度不凡,道法精深啊。」
說吧,他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天晴朗,又道:「無寒子,我揭露你殺了此人,你不會報復與我吧?」
天晴朗當然知道德臨所言報復是何事,當下言道:「大師多慮了,這件事就算你不說,我也要說,你看看遠處那些偷偷注視而來的目光,有多少人心懷鬼胎卻又被道德約束,我殺了這人只不過是想告訴那些有異心的人,不要靠近我。」
話到此處,便聽德臨一聲大喝:「阿彌陀佛,無寒子要小心了。」
天晴朗一怔,忙問:「大師何意?」
「以殺戮豎威,這是魔教的做法,當日我便讓無寒子注意幽冥印章的反噬之力,今日聽你所說,卻似你已入了魔。」
「閉嘴!」天晴朗一聲輕斥。
看著驚訝的德臨,天晴朗冷冷又道:「大師好生會說教,這般明白道理,怎麼不去說說自己。」
德臨臉色大變,隨即原本犀利的雙眼變得黯淡無光,搖了搖頭,低念一聲佛號,低低道:「天意,天意啊。」
說罷,轉身欲走。
天晴朗似又想到什麼,道:「大師,竇門主還好吧。」
德臨朝他施了一禮,道:「多謝無寒子的關心,暫無大礙,但竇門主毫無鬥志,心如死灰,不如你去看看他。」
天晴朗聽得出德臨話中有話,冷道:「大師什麼意思?」
「竇門主每次看見你時,體內靈力都會紊亂,我想,你再去一趟,或許他還能多活些時日。」
天晴朗略有遲疑,道:「等這件事過去后,我再去吧。」
德臨點點頭,慢慢遠去,天晴朗右手悄悄按在胸口上,心中每一下跳動,都在牽動那莫名的傷感,那感覺如海邊的無根蟹爬到了他心裡。
很疼。
少年無精打採的回到百花溪自己居住的地方,路上,周圍的弟子都離他遠遠的,少年不禁苦笑,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背上的那把石劍有些沉,少年解下,輕嘆一聲,躺在床上假寐。心中卻不斷祈禱著會仙殿會傳來對自己有利的消失,獨龍峰就是他的家,而如今他就在家門口,卻怎麼也進不去。
除了狗蛋,誰能理解我這般感覺。
有敲門聲,天無雲的聲音傳來,「懶蛋,懶蛋,開門,是我,快點。」
兩人相見的瞬間,天晴朗就確認他是真的,因為眼神不容複製,兩人互看一眼,接著便是哈哈大笑,這般心有默契怎麼能被別人複製。
「怎麼會有人冒充我,那人一定是深知我倆的關係,應該是離我們很近的人。」天無雲在房間里踱步,替天晴朗想著他的仇人。
天晴朗半躺在床上,看著踱步的天無雲,卻岔開話題,道:「狗蛋,我被劫持的時候你已經有法寶,有靈獸了,怎麼現在看來你還是忘年期五階弟子?」
天無雲白了他一眼,道:「傻。這叫隱藏,你修鍊的是心道符咒師,我修鍊的是力道點金士。我的修行中就是要學會隱藏自己的靈力,也就是你這個土冒不知道這些事。」
天晴朗一笑,道:「我當然知道,獨龍峰上,白大師兄就是修鍊的力道點金士,一身石化,威力無窮。」
「那你現在真正到了怎樣的層次?」天晴朗又道。
天無雲突然停住了,朝天晴朗壞壞的笑笑,道:「我們找個僻靜之地比試一番不就知道了。」
天晴朗沒精打採的搖搖頭,道:「算了吧,我還是負罪之人,怎麼敢亂走。」
「你那叫防衛,根本沒罪。有什麼好擔心的。」天無雲安慰道。
天晴朗搖了搖頭,道:「我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玄清掌門臨走時那眼神不對,和千年寒冰似的,我擔心他會對我不利。」
天無雲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胸口,道:「不管誰對你不利,有哥在你身邊,誰也別想傷害你。」
兩個人都笑了,以往如常。
不久,知客帶來了消息,無寒子防衛手法殘忍,需聽肖謝兩位座的安排,在百花溪靜修,直到心轉善,方可離開。
話不多,句句砸在天晴朗心上。天晴朗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天無雲更是在旁邊大聲的替他抱不平。
「這是怎麼了,殺了一個貪婪的弟子怎麼還有罪過了?」
「為什麼不用這個機會查查那是誰的弟子,倒有閑心管起你了,在這裡靜修,人多心雜,能靜下心嗎。」
「他們把妖后五馬分屍了,那不說殘忍,現在殺了一個貪婪的弟子便說殘忍,這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天晴朗將他按住,道:「罷了,罷了,隨意,隨意吧。」
夜深了,天無雲也是無奈的離開,天晴朗坐在屋頂上,繁華就在下面,此時卻感覺卻離他那麼遙遠。
小漆趴在他懷裡酣睡不醒,有一瞬間他很羨慕小漆,他就是它的家,除了吃就是睡,哪裡會有半點煩惱。
一個黑影繞過繁華的俗世,飄到天晴朗身後,一聲輕咳將少年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