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錯

「我怎麼知道的，你還問我怎麼知道的！」楚羿宸對他吼叫著，一把拖起他，就往那兩間房子走去。

「哥，你太殘忍了，知道父親還活著竟然不回去告訴我們，還讓我們以為你失蹤了！讓娘親為你哭了許多次！」楚羿宸控訴著，推搡著楚羿格。

「小宸，小宸，我知道是我錯了！可是我也沒辦法啊，我要不留下，怎麼忍心看他們這樣！」

楚羿格拖住楚羿宸哀求道：「你別進去了，他要知道你來了,就活不了啦！」

「為什麼活不了，我是他兒子，為什麼我不能見他？」楚羿宸驚訝地問。

「他不想讓人看到他的樣子，特別是我們！」楚羿格滿臉的悲傷，一雙瘦弱的手卻緊緊抓著楚羿宸。

「他已經很虛弱了，你就讓他在你心目中保持原來的樣子吧，這樣對他也算是一種安慰。」

「你胡說些什麼啊，就算他再變得更丑更難看，在我心目中他也永遠是我爹，你讓我見他啊！」楚羿宸甩開楚羿格，大步跑向前，放聲叫道：「爹，宸兒來看你了。」

楚羿格大驚失色，已經來不及阻止楚羿宸，只好幾步搶上前，沖了進去。

楚羿宸緊跟著跑進去，屋裡的黑暗讓他一時看不清楚，只隱隱約約看見地上一堆東西還有一個人影。剛才在忙亂中聽到的東西摔到的聲音就是父親跌倒的聲音吧！

那想必就是父親了吧！楚羿宸剛要叫，就聽見那人影撕心裂肺的叫聲：「出去，格兒把他帶出去！不要……我不要見他！」

楚羿宸不管不顧地撲過去，抱著那人影叫道：「爹啊，我是宸兒啊，你怎麼……」

楚羿宸的聲音嘎然而止，他摸到的人影只有一隻手臂，另外一隻空蕩蕩的。他一時有些心涼，也不管了，亂摸一氣，又只摸到了一條腿。

無法言語，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澎湃而出，忽地就覺得心中被堵得只想狂叫，只想破壞什麼……

這樣破敗的身子，這樣的苟延殘喘，楚羿宸想著他看不見的眼睛，還有臉上近乎致命的一刀，幾乎沒勇氣想象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偏老人還叫著：「格兒，把他帶走，我不要見他啊！」

楚羿宸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抱住他的頭緊緊地貼在自己懷中，狂叫道：「爹，不要趕我走！你是我爹！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在宸兒心中也是當初的樣子！宸兒不會嫌你，也不會看不起你的……」

楚羿宸說著嚎啕大哭起來，在哥哥面前，在以為已經死了多年的父親面前，楚羿宸不顧形象地嚎叫著……這已經不是哭了，是一種內心對無奈，對不可抗拒命運的宣洩！

他不想去想，可是所有的片段都衝擊著他，讓他一瞬間只想惱怒地埋怨上天，為什麼讓他那麼的精明，那麼的過耳不忘，這一刻，他只願做傻子。

這樣就不用面對兩個親人，而矛盾地不知道誰對誰錯……

父親為什麼活著不願意回家？他全身的傷痕從何而來？還有了塵師太臉上的傷和沒說完的話……母親臨死前不明不白的懺悔……她知道父親沒死也能容忍他不歸家……

楚羿宸無法再想下去，痛苦地抱著父親哀叫著，似乎這樣才足以掩飾自己心中的絕望和對人性的茫然！

「小宸，小宸。」不知道叫了多久，還是楚羿格將他拖開了。「你別這樣！」

楚羿宸才發現父親自從他開始哭就一直束手無策地由他抱著。楚羿格將他拖開後走過去抱起了父親，走進了裡面的房間。

楚羿宸獃獃地看著，不知道瘦弱的哥哥是怎麼練就的，竟然抱著骨骼比他大許多的父親如孩子一般，他不由自主地跟著走了進去。

裡面的房間比外面的大許多，還有一扇窗子，大開著，窗外有片竹林，遠遠還能看到雲峰庵的一角。

裡面的房間有兩張床，很簡單，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什麼擺設。楚羿格將父親放在床上，安撫道：「爹，你別趕他了，就讓他和你說說話吧！否則他走了也不安心。」

楚羿宸藉助微弱的光線，看到父親縮到了牆角，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似乎存心不想讓他看清他的樣子似的。

楚羿宸心一酸，走過去跪在床前傷心地叫道：「爹，你不要這樣，宸兒不是外人，我不會看不起你的……」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昔日父親的形象還在記憶中存活著，那意氣風發，英勇偉岸的形象怎麼也無法和眼前這怯怯的老人聯繫在一起！他該恨誰奪去了當年的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