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菜乾有毒

天氣晴好，新一批的菜乾都已裝車，很快就可出發送貨，聶綰綰左右一一瞧過，心中的石頭落了下來。

前幾日因為那外村蔬菜品質問題，她還特意早起去集市上進了幾筐新鮮的，雖成本高些，整體不虧損且不影響名譽便好。

與此同時，她也不得不提醒自己，縱然同長在一個山村，也未見得人人都淳樸正直，有些人雖然不像趙香梅聶志高夫婦那樣壞在外頭，但心有女干計愛佔便宜者也有之，需得處處留心，才能不讓人鑽了空子。

正要示意馬車出發時，外面的一陣吵嚷聲隔牆傳過來：「黑心作坊，菜乾有毒，還我家人命來！」

聶綰綰目光一凜，大步往作坊門口走去。

離得愈近，外面號哭的聲音愈加清晰，沒走到門口，幾個少年已過來報信：「聶姑娘，不好了，有人來砸場子！他們說……」

「我知道了。」聶綰綰擺了擺手，疾步走出門去。

門口原來已圍了一圈人，中間幾個頭纏白巾的男人要硬闖，九哥等人則在奮力攔住他們。

見正主到了，那幾個男人更加憤怒，直欲撲過來：「女干商！殺人償命！」

聶綰綰掃過眾人一眼，心中微覺詫異，這些人號哭得四鄰俱聞，但眼角竟連一點紅意也無。

人命關天，所以儘管她可以保證自己作坊生產的菜乾絕無危害，也還是懷著敬畏之心過來了，但這麼一瞧，此事卻有些微妙。

她不卑不亢道：「死生亦大，請諸位節哀。諸位說我作坊里的菜乾吃死了人，不知現下屍身在何處？我願與諸位同去官府等仵作驗明屍身死因，若真是我作坊菜乾品質的問題，責任由我一人承擔。」

來鬧事的死者家屬一愣，面面相覷起來，原本他們也不在乎那死去之人，來這隻為鬧一場榨取一筆銀子，沒想到這小丫頭卻不按常理出牌。

其中最年長的那男子硬聲道：「鄉里鄉親的，這事也用不著官府出面，五百兩銀子，這事就算完了！不然，我們就在你這作坊前擺靈堂！」

此言一出，圍觀眾人瞬間竊竊私語起來——五百兩銀子，幾乎是幾十戶人家一年的開銷了，這哪是來討什麼公道的？分明是發死人財！

聶綰綰近來賬算得多，對此更是再清楚不過，挑了挑眉道：「我剛剛說了，若真是我們的過失，我一力承擔，但若不是，還請諸位自家裁處，我們作坊開門做生意，名譽最重要，黑鍋可不能平白背上。」

話音剛落，死者家屬里的幾名婦人便大聲呼號起來：「鄉親們聽見沒有啊！人都死了，這個女干商卻只惦記著她們的名聲！」

聶綰綰皺了皺眉，對方如此胡攪蠻纏實在令人心煩，但究竟涉及生死大事，她得顧忌別人的心情。

「綰綰！」青澀的少年音從人群后響起，阿休握著一桿長槍跑了進來，清澈的眼睛直瞪著鬧事之人，微露凶光。

方才他一聽到這邊的消息便匆匆趕來，生怕聶綰綰在混亂中受到傷害。

而那幾個婦人又適時地哭叫起來：「他們還要打人呢！這還有沒有王法啊……」

看熱鬧的人群又躁動起來，原本村民們還有些同情無辜失去親人的這些家屬，但看這些人竟是表演性質居多，空口白牙說兩個半大孩子欺負自己，都不禁投以異樣眼光。

更有熟悉的村民為聶綰綰說起公道話來：「聶家小姑娘一向正直善良，賣的東西連缺斤少兩都不可能，怎麼會在裡面下毒呢？」

披麻戴孝的女人們全然不聽：「就是她害的！小小年紀就這樣歹毒，將來如何得了！」

「官差來了，莫要擋路！」忽又有聲音響起，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來，一隊縣衙的皂吏大步走了過來。

原來不知是哪個好事者已悄悄報了官，這會兒工夫便趕到了。

那婦人們原本要哭不哭的，見此情形都呆立當場。

衙役們看了看他們，無甚表情：「你們就是死者家人？出了人命怎不報案？即刻隨我們到衙里去，死者屍身稍後亦抬送過去。」

眾人只得稱是，方才那撒潑的勁兒一絲一毫也發作不出了。

衙差們又看了看聶綰綰，確定她確實是作坊東家后，半帶疑惑開口：「既然菜乾作坊確有嫌疑，請姑娘隨我等走一趟吧。」

聶綰綰並無異議，阿休卻緊握著長槍擋在她面前。

「誰也不能，帶走綰綰。」

「哎，你這孩子！」衙役們有些不耐煩，雖說這小少年英氣俊朗，但被妨礙公務心裡總是不痛快的。

聶綰綰卻知道阿休心裡想的什麼，揮了揮手，背過身來，壓低了嗓音溫聲安撫他：「我不礙事的，作坊這裡就交給你啦，若有人趁機來搗亂或是動什麼手腳，還得要你和九哥他們費心呢！」

阿休眨了眨眼，縱然擔心綰綰的安危，但他對她一向是有求必應，這次也不例外，終於點點頭：「我會的。」

衙役們帶聶綰綰和那些鬧事者離開，圍觀的人群也就散了，作坊開張已有些時日，人人心裡也都有一桿秤，大多數人都相信，聶家的這個小姑娘可以平安清白地回來。

阿休牢記著聶綰綰交待自己的話，領著少年們四下站好，時刻提防著有外人靠近。

「綰綰妹子！」白芸瀟氣喘吁吁地跑來，才發現作坊門口除了阿休等幾個少年已經沒有別人，不禁有些焦躁：「阿休公子，綰綰妹妹她已經被帶走了？」

她先前在山上看玉脈，聽到這邊消息就急匆匆趕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阿休卻反過來安慰她：「白姑娘，綰綰說，沒事。」

白芸瀟深吸了一口氣，並未十分放心，與阿休相比，她更清楚官場黑暗之事，尤其在這種小地方……若綰綰真遭人構陷，她豈能安心？

但她並不忍心再讓阿休添一重心理負擔，因此只是嗯了一聲，語氣溫和道：「好，那我讓承軒一會兒過來找你，我和車夫先回府找我爹，讓他一道去縣衙，綰綰妹子應可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