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真正的幕後主使

鐵器案后，由於上一任縣令涉及官商勾結已被查辦，而朝廷委派的新縣令卻要到下月初才赴任，因此眼下縣衙中事務皆由縣丞代為處理。

縣丞聽說出了人命案子，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見了那指控殺人的卻是個小姑娘，不由訝異。

聶綰綰身軀瘦小，立在堂中卻是毫無畏懼之色，倒是一派坦蕩，縣丞自暗中稱奇。

死者鄒氏，系郭家兒媳，今日去作坊前鬧的便是郭家兩老和幾個堂侄侄媳，一家子既見了官，一改先前的強硬態度，跪地流淚，細數聶綰綰「罪狀」。

聶綰綰冷淡看完他們的表演，輪到自己陳述時，才不急不緩道：「草民作坊中菜乾與速食麵製作過程都可確保安全無虞，絕無致命之物藏納其中，這一點素來是有口皆碑的，請大人明察，在此之前從未出過有人中毒之事，為何逝者家人一口咬定原因在我？」

「可春來媳婦就是吃了你的菜乾才咽氣的！」郭母激動起來：「我家大姑娘在順旺乾貨鋪買的，你就說到底是不是你家的東西吧？」

縣丞看向聶綰綰：「聶姑娘的菜乾果然在那家乾貨鋪代售？」

聶綰綰抿了抿唇：「順旺乾貨鋪的黎掌柜之前的確在草民處訂過一小批貨，但並非代售，而是他自賣。」

縣丞嗯了一聲，吩咐人去帶黎掌柜過來，忽的一皺眉向郭家人道：「你家大姑娘？叫什麼？今日可在這裡？」

郭母面色一滯，不由緊張起來：「回、回老爺，那是我家大女兒春香，她常回娘家，對弟弟弟媳也很照料。老爺不會是懷疑她吧？我家大姑娘心眼良善，怎麼會給自家弟媳下老鼠藥呢？」

縣丞皺了皺眉沒說話，揚手示意書吏繼續記錄，聶綰綰聽聞這名字卻是心中一跳，覺著彷彿在哪聽過的一般。

「苦主家人，如今屍身未驗，你們又並非仵作，怎知鄒氏是死於老鼠藥？」縣丞忽然發問。

「這……」郭母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回稟道：「大老爺您是上等人不曉得，我們庄稼人常有女子過不下去的，就買了老鼠藥來吃，我看兒媳那樣子和那些吃藥死的差不多，所以就這麼一猜。」

一點證據沒有全靠猜，縣丞不由有些不耐煩，就在這時，縣衙門口看熱鬧的人群中卻有人喊了一聲：「縣丞大人，我知道實情！」

聶綰綰聞聲轉過頭去，訝異地發現這說話的人竟就是那天勸自己以次充好的那婦人，心頭立即浮起一個猜測來。

縣丞本來就在頭疼此案，自然不願意放過一個斷案細節，當即叫人把那婦人帶上堂。

婦人走過聶綰綰身邊，竟先向她福了福身：「對不起老闆，雖你一直對我很照顧，可是為了公理，我卻不得不把真相道出！」

說罷，才一臉大義凜然向縣丞跪下：「回縣丞大人，作坊這幾日確實在鬧老鼠，聶姑娘，也就是我們老闆為這事很犯難，所以叫我去買了幾包葯來葯老鼠。想來就是這些東西不慎混入菜乾，誤害了那娘子的性命。」

聶綰綰聽著她這一通杜撰，幾乎要氣笑：「我何時托你買的老鼠藥？」又向縣丞一拱手道：「稟大人，草民確實擔心有老鼠出沒，所以特地讓人抱了幾隻貓來養，為了吃食的安全，是萬萬不敢跟毒藥有接觸的。」

「就是三日前買的！」婦人斬釘截鐵回答，彷彿確有其事：「當時老闆你還說，剩餘的錢也就賞我了，不必歸到賬上去，怎麼都不記得了？」

聶綰綰眉頭蹙緊，如今看來，這婦人與郭家有無勾結或許還不能斷定，但她是鐵定了被人買通來誣陷自己，而與自己結梁子最深的就是……

她又想起了剛剛那個被忽略的名字，腦中靈光一現，連忙向縣丞道：「大人與其聽這無法對證的一面之詞，何不請來那位郭家的大姑娘來問問呢？畢竟她是接觸過死者吃食的人。」

縣丞聞言，深以為然，即刻讓人去帶郭春香，而這時，卻有一個身穿軍衣的人匆匆進門，雙手送上了一張帖子，和他低聲說了兩句話就走了。

縣丞展開帖子一瞧，霎時變了臉色，抬起眼看了看聶綰綰及郭家人，又低下了頭翻著案卷，耐心等待。

聶綰綰心中也頗為詫異，這麼件小事居然驚動了阮玉瑾，麻煩這麼多人她其實有些不好意思。

少頃，郭春香帶到，聶綰綰一見了她便明白了所有。

果不其然，托賴於自己一向不錯的記性，這個郭春香還真就是趙香梅的兩個嫂子之一，那日趙家幾口人一齊上門鬧時，偶然聽誰喊了一句，所以剛剛才覺耳熟。

而這件事真正的幕後主使為誰，她心中也再明了不過。

郭春香卻沒看聶綰綰，顫著身體跪下來，平日里聲氣很壯，然而一見到官，就瑟縮得跟個鵪鶉似的。

然後，一個聲音在堂上響起，對她而言不啻於雷鳴：「郭氏，你為何要下老鼠藥殺害令弟媳鄒氏？」

「啊？」郭春香人都傻了，臉色瞬間煞白，她剛來，還不知道審案進行到了哪一步，一路上更不會有人對她提及，頓時嚇得直磕頭：「回大人，民婦真沒下什麼老鼠藥啊！就算給民婦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殺人！民婦給鄒氏下的，只是瀉藥！」

堂上一陣靜寂，片刻之後，縣丞拍了下驚堂木：「既說是瀉藥，自何處買來？」

「回、回大人，是民婦在婆家的外甥聶秀林給的，他和他娘說，看民婦受弟媳欺負，給民婦、出出氣！」郭春香抖如篩糠，為求自保，毫不猶豫就把趙香梅母子抖出來了。

「聶秀林？」縣丞挑了挑眉。

旁邊的一個書吏連忙湊上前來，低聲道：「是本縣的一個秀才，和前縣令公子略有交情，家住梁下村的。」

縣丞琢磨了一下聶秀林和聶綰綰的姓氏，忽如打通了奇經八脈，暗暗鬆了一口氣，心道這樁麻煩中總算能看見一絲希望來。

他抬了抬手：「來人，傳梁下村秀才聶秀林及其母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