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自砸招牌
趙香梅怎麼也沒想到官府竟會找上自己，直到被衙差們帶到公堂，還心口突突直跳，如在夢中。
聶秀林倒是鎮定些，但看到聶綰綰的身影時，也不有慌亂起來。
他尚不清楚堂上究竟審問到了哪一步，但直覺告訴他，多半是聶綰綰故意在縣丞面前「搬弄是非」。
因此他連忙搶在縣丞發話前自陳，先下手為強：「大人，學生冤枉！學生與家母本本分分做人，絕不敢害人！聶綰綰一向不敬長輩，請大人莫要相信她的一面之詞！」
因為郭春香的供詞，縣丞在聶秀林來之前就已經對他印象不佳，如今見著本人，更覺微妙，皺了皺眉：「公堂之上不得胡言，本官自有論斷！你只說，那郭氏所言的「瀉藥」是不是你買的？」
聶秀林一愣，下意識看了另一邊跪著的舅媽一眼，暗恨其禁不住嚇這麼快就供出自己來，正要辯解，趙香梅卻夢醒一般喊出聲來。
「大人，那瀉藥是民婦買的！與我家大寶無關！」
她實在怕聶秀林因這事扯上官司，忙不迭在第一時間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縣丞的目光終於落在她的臉上，不由吃了一驚，毫不隱晦地問道：「上個月牽扯進鐵器一案的，亦有你與你丈夫吧？」
當堂被揭穿醜事，趙香梅即便再厚臉皮也覺尷尬，縣丞大人竟記得自己，有了上次的案底，事情恐怕更加難辦了。
就在這時，衙門口停下一輛馬車來，知府白盛攜著一個少女緩步走進公堂。
縣丞完全在意料之外，立即起身相迎：「下官見過知府大人，不知知府大人下降，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無妨。本府只是聽說此案有些故事，有意來瞧瞧，只望不要攪擾了你們才好。方縣丞但請自便。」白盛和氣地笑笑，又揚手指了指旁邊少女：「小輩無狀，對此案也有些興趣，不知方縣丞可否准許她旁聽？」
縣丞自然無有不從，恭恭敬敬道：「下官不敢，請姑娘隨意。」
白芸瀟扶著白盛到一旁落座，自己侍立在側，向堂中聶綰綰微微一點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聶綰綰心中也覺暖暖的，雖然相識不過兩月，白姐姐卻對自己這樣真誠關懷，能有這樣的好友實在是平生之幸。
跪在另一邊的聶秀林瞥見這一幕，心情卻無比複雜，雖然白知府並沒有介紹所謂的小輩身份，但是從兩人親昵自然的表現看來，這個白姑娘八成就是……
是了，都姓白，他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白白錯過了這麼個千金小姐呢！倘若當初一條道走到黑猛烈追求，說不定如今早已當上知府大人的乘龍快婿了！..
此時，門外竟又有一匹快馬來到，一個青衫公子翻身下馬，走到衙前。
這個人縣丞也認得，就是遠近聞名的富商阮玉清。
但怎麼又驚動了此人？不過是一樁小案子，為何這麼多大人物紛紛趕來？縣丞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微側過身詢問白盛意見。
白盛也遙遙瞧見了阮玉清，忙含笑招了招手：「是阮賢侄，不知方縣丞……」
縣丞連忙知趣接話：「自然可以！請阮公子上堂！」
「那晚生就逾越了。」阮玉清往堂上一拱手，緩步走來，擇了一個較偏的位置站好。
難得女兒求自己一回，加上本就賞識聶綰綰，白盛自不會忘記這次的來意，向縣丞溫聲開口：「這聶綰綰，與本府也算熟人，此女機敏多巧智，又正直善良，當今聖上也多有讚譽，本府想，這案子當另有內情，請方縣丞務必盡心審理，勿要冤屈了好人。」
縣丞戰戰兢兢，額上已起了薄汗，知府大人的意思他明白，連皇上都稱讚的人，不大可能是殺人兇手，而自己若大意審錯了案子，不但烏紗帽不保，恐怕人頭在否也堪憂。
原本這該是知縣的職責，如今臨時落到他頭上，說不得只得勉力應承，畢恭畢敬道：「白大人放心，下官自當盡心竭力。」
聶綰綰很是感激白盛的關照，卻也不想他因此有礙官聲，因此行了一禮道：「謝過大人信任。此案一時僵持，皆因鄒氏死因尚未確定。草民略懂些皮毛，不知可否在仵作驗屍時從旁觀看？」
堂上堂下聞言，皆竊竊私語起來，更多的是驚奇——一個不足十歲的小丫頭，竟主動提出看人剖屍驗屍，尋常人哪有這樣的膽子？
白盛也微覺詫異，但他也知道聶綰綰的能力，如今有此一出也不奇怪，於是點點頭：「你的意思是……」
聶綰綰一拱手：「仵作驗屍時，草民不會有任何動作，草民只是想看看，那屍身狀況與胃中的菜乾殘餘。」
「准了。」白盛揚了揚手，示意聶綰綰可以跟仵作和書吏一起去殮房。
半個時辰后，幾人去而復返，書吏恭恭敬敬呈上驗屍報告，縣丞匆匆一瞥便轉手交與白盛。
等白盛差不多讀完報告內容，聶綰綰才恭敬有禮開口：「白大人，縣丞大人，鄒氏雖系中毒而亡，卻不是因老鼠藥而死，那老鼠藥是假的，想是買葯之人貪便宜，買了低劣貨品，因此未能奏效。」
聶秀林終於鬆了一口氣，最起碼大罪是沒有了，這才發覺後背已是冷汗涔涔，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下，他後知後覺感到一絲羞慚，畢竟，身為秀才卻愛貪小便宜，委實有點丟臉。
而其他人則是對聶綰綰的說法驚訝不已——老鼠藥沒毒，那可不就是菜乾有毒？事情竟又奇妙地拐了回去，莫非她這是要自砸招牌？
連阮玉清也不自覺瞥了聶綰綰一眼，忍不住腹誹道剛剛人家白知府都給她擔保過了，如今自己改口，不帶這麼「坑人」的吧？
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下，聶綰綰卻是不慌不忙，從容解釋道：「回大人，問題確實出在菜乾上，死者胃中殘餘，有一種極易和蔬菜混淆的有毒藥草無銀草，這一點仵作也可證明。而這種藥草，草民所在的鳳凰山陽面不產，另一面背陰之處才有，故而不存在誤混其中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