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算迂腐

西湖淼淼煙波，空濛雨霧之外，一座柳岸長堤旁，酒香隨風四散，令遠近的遊人為之駐足。

酒家屋舍很陳舊了，掌柜亦是個飽經風霜的老頭子，沽了一壺酒給客人後，放好酒尺，又坐回了長凳上，含笑看著店內攀談的客人們。

尋常人很少來這裡喝酒，不僅因為老頭所釀的酒又純又烈，也因為很多年前，老頭子救過一個人，後來那個人名揚江湖，令這間酒家也跟著揚名。

再後來，一茬又一茬的江湖客慕名而來，及至今日，但凡來到臨安，逛了西湖的江湖客，基本都會來這裡坐一坐。

最近的臨安城江湖，最出名的事情，無過於白龍幫的大換血。不知真相的人，有說是幫主左思恆得罪了幕後之人，慘被滅口，也有說白龍幫換了主人，這才改頭換面，總之傳什麼的都有。

一名玲瓏少女，獨坐一桌，竟點了一盞『將軍醉』，舉杯張口入喉，一口悶干，瓷器般的粉臉瞬間通紅，在周遭不少人的各異目光中，捂著嘴巴跑了出去。

一黑衣中年嗤笑道：「將軍醉，可是全江湖最烈的酒，酒量最好的人，也至多只能喝二兩，這小姑娘要是運氣好，吐完以後，非得躺個七八天，運氣不好，呵呵……」

另有人大笑嚷道：「店家，你也忒不厚道，明知人家小姑娘沒經驗，還真給那麼多。」

門口桉桌后的老頭，無奈道：「非是小老兒心懷叵測，實是這位小姑娘逼著要喝。」

說話間，已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尾隨著剛才的小姑娘，跑出了酒家，老頭兒暗自長嘆了一聲，輕輕搖頭。

雷琳捂著嘴巴，一路狂奔至草叢邊，嘔嘔的開始狂吐。她沒想到傳聞中的將軍醉竟如此之烈，此刻只覺天旋地轉，五臟六腑都在抽搐打結，彷彿要跟著一起吐出來。

她跪倒在地，吐著吐著，又開始嗚嗚痛哭，靠在樹邊，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小貓，瘦弱的肩膀不斷縮著。

哭了沒一陣，雷琳竟因酒勁太大，靠在樹榦直接昏睡了過去。

躲在暗處的幾個男子，爭相跑來，不一會兒便大打出手，最後武力最高的男子，在打跑了其他人後，一臉淫邪笑意地蹲身抱起雷琳，左右看了看，往一個方向飛速掠去。

西湖佔地之大，超乎常人想象，這男子分明很熟悉地方，專挑沒人注意的僻靜處，不一會兒便鑽入了一條冗長的窄巷子里。

此僚望著懷裡雖然憔悴，卻更顯柔弱宛如瓷娃娃的少女，心火難耐。他十六歲就出來混江湖，混了多年，揚名立萬自然遙不可及，勉強只能在各地浪跡為生。

名利抓不到手，有名的俠女也沾不上邊，幸虧這江湖還不算寂寞，經常便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加入，妄圖來一場驚心動魄的江湖夢。

等閑時候，他當然不敢亂來，但遇上喝醉了酒，看起來又沒什麼幫手的落單少女，若不出手就太蠢了。

江湖上像他這樣的人不少，反正發現一個獵物，全憑誰拳頭硬就是誰的。

像懷裡這麼漂亮的少女，江湖中可不算多見，他又怎能放過，腳一縱起，就翻身落入了一處宅第內。

宅子的主人正和孩子逗趣，這人猙獰一笑，順手就將人打昏在地，大搖大擺地走入了房間。

「小娘們，老子一定讓你嘗到做女人的快活！」

他迫不及待將雷琳扔到了床上，就開始替少女寬衣解帶，剛脫掉外衫，正要順勢扯掉肚兜，忽聞身後一陣破風聲，未等轉過頭來，腦子轟隆一聲，張口噴出一團血，人已仰面倒地。

門推開，一名邋遢少年走入，細看，此少年五官俊美到了極點，只不過表情慘澹，又滿臉鬍渣，顯得幾分落魄。

正是與西門霜波會面結束后的白仲羽。說來也是巧，白仲羽剛返回岸邊，就感知到有人經過，以他的功力，數十米內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白仲羽生性淳厚，俠義心腸，等發覺是一名男子摟抱著一名女子后，便心知有異，於是跟了過去。

適才見到男子果然不是好人，這才動了手。

白仲羽走上前，等看清女子的面容后，眼中閃過濃濃的震驚與后怕。他是認識雷琳的，第一次來臨安城，還與雷琳結伴同行，想到斷腸人的獨女差點毀於狼手，白仲羽當真是驚怕不已。

他眼中閃過怒氣，屈指一彈，地上男子的身體抖動了幾下，白仲羽抬起男子而出，來到僻靜處，扔下男子。

不久后，男子幽幽醒來，卻驚覺自己渾身無力，一運功，始知自己功力被廢，頓時一臉生不如死，原地慘嚎……

宅邸內，雷琳慢慢睜開了雙目，將軍醉的後勁雖足，但也經不住白仲羽的運功化解。雷琳循目四周，一時想不起此間何地。

但是很快，她發現自己衣衫不整，肚兜都差點脫落大半，更甚至，等看見自己衣服上的血跡時，腦中轟隆一聲，幾乎當場暈過去。

雷琳年已十六，這樣的大姑娘，又出生在江湖世家，隱約已知曉了男女那點事，這會兒又是衣衫不整，又是血跡的，再聯想到自己自不量力地喝醉了酒，下意識認為自己已失了清白，哇得大哭起來。

這姑娘倒也剛烈，想到父親視她如仇寇，自己左右又失了身，運起功力，邊掉淚，邊抬手就朝額頭一掌拍了下去。

風聲輕盪，一隻大手及時抓住了雷琳的手腕。

雷琳掙脫不動，睜眼一看，愣了片刻，嘴一癟，大哭道：「你放開我，讓我去死！」

白仲羽道：「何故尋死？」

雷琳哪裡說得出口自己已失了身，只喊著要尋死，幸虧白仲羽也不是魯鈍之人，看了片刻，便明白過來，道：「那個要欺負你的人，被我廢去了武功，他並未得逞。你若不信，稍後可自行驗證。」

雷琳本已瞪大了眼睛，聽到後面一句，原本煞白的臉頓時變得緋紅，半信半疑道：「你沒有騙我？」

白仲羽為了寬她的心，露出一個笑臉：「雷姑娘，自打認識起，我何曾騙過你？」

雷琳素知白仲羽的脾氣，一顆心漸漸放鬆下來，終於不再尋死覓活，低頭道：「你還不鬆手，白公子，你弄疼我了。」

白仲羽趕緊鬆手，轉身出門，不一會兒，雷琳打理整齊地走出，開口就問：「那個淫賊你扔到哪裡去了？」

白仲羽不肯說，雷琳冷哼一聲，自己跑了出去，她倒聰明，循著地上的血跡，很快就在巷尾找到了正蹣跚往前走的男子。

那男子看見雷琳，表情大變，雷琳二話不說，去探查對方的丹田，發現丹田被廢，和白仲羽說的對上了，殺機頓生，一掌噼在了對方胸口，那男子慘叫著飛出去，撞在牆壁上，翻滾於地后，氣絕身亡。

「雷姑娘，他已得到了懲罰，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這又是何必？」白仲羽站在身後，有些不忍。

雷琳恨道：「像這種渣滓，類似的事情必然做了不少，我殺他，反而是救了很多姑娘。」語氣又溫柔幾分，笑道：「你也不算迂腐到極點，若真攔我，我饒不了你！」

白仲羽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