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怨 拾玖

深宮怨 拾玖

「陛下到……」

二人連忙起身,只見蕭憬霽緩緩走了進來,抬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傅悅,眉頭輕蹙,彎腰扶起蘇辭,道「皇後有孕,就別行禮了。」

傅悅微微福身,道「臣婦家中還有事,就不擾陛下和娘娘了。」

她點了點頭,抬手,吩咐道「去吧,御膳房那些糕點給夫人拿走。」

「源兒愛吃,你給他帶回去。」

「是」

「你最近倒和定北侯府的人走的極近。」

蕭憬霽抬步坐在榻上,抬手撫摸著她的肚子,看不出喜怒。

她微微垂眸,道:「你也知道,我素來不喜歡熱鬧,好不容易有個知心人可以陪我說說話。」

他動了動身子,垂眸許久,沉聲道「邊關傳信說大梁結結敗退,謝染不日便要回京了。」

「這戰事自陛下登基后便一直不停,如今大梁肯求和,自然是好事。」

他抬眸正視著她,眸中漸漸泛起冷意,她一愣,他從來不會以如此眼神看她。

他輕嘆一聲,道:「如今百姓稱讚定北侯乃是大魏的救主,有他在可保大魏百年無虞。」

此話誅心呀!

她思索一番,笑道「謝染是臣子,百姓誇獎他,豈不是在讚頌陛下聖明,目光如炬。」

他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你從前從來不會和朕說這些恭維的話。」

他抬手撫摸著她隆起的肚子,眸色淡淡,道:「如今你快要臨盆,朕只盼得個皇子,將來可繼任大統。」

她微微垂頭,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臣妾只盼是個公主,能夠像臣妾一般美貌聰穎。」

「哈哈……你生出的孩子自然像你一般,男女都好,你喜歡即可。」

說罷,他微微起身,柔聲道:「朕還有些奏摺沒有批,就不陪你用膳了。等閑暇了,朕在陪你。」

「臣妾恭送陛下」

她扶著腰,面帶冷色,沉聲道「去查查今日陛下都見過什麼人?」

「娘娘,這是何意呀?」

她微微側眸,憂道「本宮只怕陛下已經開始疑心謝染了。」

帝王之心,一旦心生疑慮,如何能消。

「這幾年多少大權在握的朝臣被陛下料理了!如今陛下的心思本宮是越發參不透了,本宮只盼這把火可千萬不要燒到謝染身上。」

月華擔憂道:「娘娘即將臨盆,實在不該操心這些。」

她微微搖頭,低頭道:「若是謝染真生了謀逆之心,本宮自然不會包庇。可若不是……本宮也不能看他白白被人冤枉了。」

微微垂瞼「只盼別真到了那一步。」

………………

碳火燒的極旺,屋裡十分暖和,她手裡做著小棉襖,嘴角不經意間溢出一絲笑意,月華見此,微微道「娘娘,可仔細些自己的眼睛。這些事交給奴婢們就行了。」

「不打緊,趁這孩子還未出世,早早備些,省的以後再預備了。」

月華道「這些日子除了您縫製的這些衣服,定北侯夫人還送來的一些小玩意,庫房都快堆不下了」

「傅悅畢竟是生養過得,有些事情比我想的仔細。」

她微微側頭,問道「源兒喜歡吃豌豆糕,你去讓御膳房準備些。反正今日陛下要去綰妃處,晚飯之後就不讓她們回去了。」

月華微微蹙眉,替她打抱不平,道「娘娘,陛下這些日子都宿在綰妃處,倒是有些冷落娘娘了。」

她放下手中的針線,珉了一口熱茶,,臉上沒有一絲怒意,道「他是君王,三宮六院都是常事,一個綰妃而已,即使無她,以後還會有其它妃嬪。」

她眸光微柔,輕輕摸著肚子,道「如今本宮只希望腹中孩兒可以平安落地,如此……這孤寂一生的日子,也算是有個盼頭。」

「此話聽著可真是寒心!」傅悅拉著謝源入殿,微微俯身,嗔怒道「娘娘此話若是讓有心人聽了,還不知道又要編排您什麼。」

她微微招手,撫摸著謝源冷冰冰的小臉蛋,道「剛剛才說到你,這就來了。可見,真是經不住念叨。」

傅悅微微撐顎,看了看刺繡「源兒可是天天都在念叨你,這不……一聽說我要來宮裡,眼巴巴的求著我帶他入宮。」

「我也有許多日子沒有見過源兒,好似……圓潤了許多。」

傅悅微微抬眸,笑道「源兒,你去和月華姑姑玩,母親一會便去尋你。」

蘇辭有些疑惑,抬眸看著她。只見傅悅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到她面前,道「這是侯爺讓我轉交給娘娘的!」

自從她嫁與蕭憬霽后,她們之間便處處避嫌,生怕落人話柄。如今若非重要之事,他萬不會托傅悅遞信給自己。

她看完信后,面色有些凝重,微微抬眸「如今大梁援軍充足,恐怕此仗還要再打些時日了。」

傅悅微微搖了搖頭,「此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隨即,她解釋道「娘娘常年在宮中,對宮外之事不了解。自陛下登基后,這戰事便再沒停過,如今即使國庫充足,邊關的百姓也撐不住這戰火的屠虐了。」

蘇辭聽了此話,微微嘆氣「本宮又何嘗不知,說句忤逆的話,自陛下登基以來,朝中有些權勢的武官不是流放抄家,就是遭遇貶謫。如今依著謝染如今在關外的威望,本宮著實害怕呀。」

傅悅輕聲嘆氣,道「侯爺若非要緊之事,定然不會托臣婦送信給娘娘。如今糧草不足,戰士們也人心惶惶,若陛下再不下旨,恐怕……侯爺撐不了多久了。」

蘇辭微微蹙眉,問道「大梁不是已經寫信要與大魏求和,如今這番,豈不是要背信忘義。」

傅悅微微起身,跪地。

她驚呼:「你這是做什麼?」

「娘娘,臣婦知道,後宮不得干政,可……」她微微低頭,道「侯爺寫了數道摺子,奏請陛下說求和之事只是大梁想要以此糊弄大魏,實則暗中集結兵隊,準備一舉打下北關城。如今邊關將士飢餓交接,士氣大挫,如果援軍再不到,怕是……侯爺危矣。」

其實危險的又何止是謝染一人,邊關將士數萬,百姓數百萬。一旦北關城失守,那這些人命……

她微微眯眼,蕭憬霽不可能沒有想到這些,大梁與大魏積怨已久,自太宗在世時,便戰火不斷,此次求和的疑點重重,他不可能不會想到這,那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思及此,一個可怕的念頭的出現在她腦海里……

龍乾宮

「朕交代你的事情,你辦的如何?」

蘇辭止步,靜靜站在門外。

「回陛下,奴才已經辦好了。只等陛下命令,便可拿下謝染的人頭。」

她微微後退,闔眸。明明心中已經猜出了大概,可親耳聽見時,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頭頂的傘沿為她遮去了飄落的雪花,她微微抬頭,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李褚,微微垂瞼,道:「陪本宮去御花園走走吧!」

二人走了許久,她看著御花園裡被雪壓住的紅梅,抬手摺了一支,淡淡道「知道為什麼本宮喜歡紅梅嗎?」

她微微側頭,「因為本宮最不恥滿腹心計之人。」

梅花,高潔孤傲。

李褚明了,微微道:「娘娘有什麼吩咐盡可告訴奴才。」

「本宮問你,依著如今的權勢,若想掌握朝堂動向,是否輕而易舉?」

李褚微微俯身「只要是皇後娘娘想做的,奴才都能辦到。」

「本宮要你阻止議和之事,派兵支援定北侯。」

「奴才遵命!」

她微微抬顎「你想要什麼?」

「奴才什麼都不求,如果皇後娘娘,便沒有奴才今日。」

許是真的生了芥蒂,她再見到陛下時心中總有些抵觸,漸漸的他也甚少與她提及朝堂之事。

李褚的差事辦的極好,大梁的使者在來途中遭遇一批悍匪屠殺,畢竟是在大魏境中遇刺,此次議和本就是個陰謀,梁帝心中必然生出疑心,又加之李褚讓整個暗衛出動,鎮壓糧草,梁帝心虛,自然不敢再輕舉妄動。

這一日……

腹部陣痛,她微微俯身捂著肚子,鮮血淋漓,她微微一怔,嬋月見此連忙起身扶著她,高喊道「娘娘要生了,快傳太醫……」

「啊……」

產婆說胎大有些難產,她微微慌神,手緊緊的攥著傅悅的手,顫顫道「如果有什麼事,請務必……舍母保子。」

「娘娘,在胡說什麼。都這個時候,還是留些力氣生產吧!」

「什麼舍母保子,朕要皇後母子平安。」

漸漸的她的意識有些模糊,突然聽見身旁的人喊了一句「出來了」便不省人事了。

她再醒來時,身邊的奴婢太監跪了一地,底下傳來哭泣聲,就連傅悅也跪在一旁,她微微起身「孩子……本宮的孩子呢?」

蕭憬霽按住她的身子,將她抱在懷裡,輕聲道「孩子我們還會有的。」

頓時淚如雨下,「陛下在說什麼。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娘娘,產婆說小皇子在胎中便已無了氣息,出生時身上泛紫,已無氣息了。」

「啪……」

月華抬手便是一巴掌,「糊塗的東西,還滾到外面去。」

「我的孩子……」

她蜷縮在一角,手裡緊緊攥著孩子的小衣服,他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看這個世界,還沒有來得及看看她,怎麼就沒了呢!

傅悅抬步走了進來,坐在一角,柔聲道「娘娘,你已經三日沒有吃東西了,好歹起來吃點東西呀!」

「那個孩子,我還沒有來得及看看……悅兒,你說本宮是不是註定一生無子呀!」

傅悅微微抬手,理去她凌亂的頭髮,輕聲道「娘娘,您在懷孕期間,有沒有接觸過藏陵花!」

她微微抬眸,搖了搖頭「本宮為了嚴防有人陷害,所有飲食起居都是由親信之人負責的……你是發現什麼了嗎?」

傅悅搖了搖頭「我只是見那孩子有些奇怪,按娘娘所說,太醫院的方子是不可能出什麼差錯的,我也曾替娘娘把過脈,龍裔健碩,絕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如此想來……定是有人動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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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荒唐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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