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你膽子真不小
她幾乎是掙扎著從夢裡醒了過來倚在身後的樹榦上聽了一會兒,順便醒了醒神,這才起身朝著那個園子走了過去,步伐帶著些許的輕快。
男人依舊是一身白衣坐在那棵銀黃色的槐樹下面,銀黃色的葉子落了一地襯著那人宛如天山上的雪蓮一般越發的高潔、脫俗。近了后,才看清他眉間微蹙,雙眸微磕,正是那臉上流露出來的些許愁容,讓人感覺到一股子從心底里生出來的親近之感。
軼拾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男人看著,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如此的惹眼,讓作為女人的她心裏面難免生出一些羨慕跟嫉妒。
嘖了一聲。
她慢慢的朝著男人走了過去,然後坐在了他的身邊。
一曲終,男人睜眼沖著身側的軼拾淺淺笑了一下,雙眸輕盈而溫和。
「又見面了。」
軼拾回了男人一個大大的笑容。
男人沒有說話,雙手輕輕的在琴上輕輕的一撫,伸手鎮住了還在晃動的琴弦,隨後微微側過頭朝著軼拾看了過去,兩側的頭髮隨著他的擺動往眼尾處滑了滑,那顆淚痣若言若現的藏在頭髮後面,遮住了些許的風華。
「好啊。」
軼拾看明白了男人眼中意思,愉悅而輕快的點了點頭。
稍頓,琴音隨著男人手指的撥弄慢慢的響了起來,軼拾盤膝坐在男人的身邊,雙手撐著頭靜靜的聽著。
琴音由慢至快,由長即短,由低升高,直至最後變的尖銳,帶上了一股子蕭殺之氣。
就好似在一片竹林中,起初有鳥叫,有花香,帶著泥土氣息的微風吹過,帶出陣陣的愜意。然而,就在這樣一切美好之中,四周卻織起了一張危險的網,並慢慢的將這一切捆在其中。
網慢慢的越收越緊,將竹林中的風景慢慢的破壞殆盡。緊接著就見竹子劃破風聲,跟那張網抗衡了起來,兩者之間的較量越來越快,越來越緊張……
而就在此時,琴音噶然而止。
軼拾抬起頭朝著男人看了過去,男人雙手虛放在琴弦上,臉上一片雲淡風輕,連呼吸也異常的平靜,嫣然一個旁觀者的模樣,彷彿剛才的那樣一場撕並不是出自他的手中。
「誰贏了?」
半響后,她問了一句。
聞言,男人側著頭朝著軼拾看了一眼,細長的眸子異常的深邃,猶如一汪沉寂千年的湖水一般,裡面彷彿參雜了許多的故事。
不可言說!
不過很快,這些被一聲輕笑給抹掉了。
男人微勾著唇角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心情突然變得輕快了不少。
*
向陽臉色不善的下了轎子,邁著急促的步子從門口走了進來連朝服都顧不上換,便順手拽住了一個從自己身側經過的下人詢問。
「人呢?」
他道。
「走,走了。」
僕人被向陽的模樣嚇著了,連忙出聲答道。
「好大的膽子,誰讓你們擅自將人給放走的?」
聞言,向陽的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盯著僕人的眼神越發的冷了幾分。
「是,是夫人。」
僕人嚇得說話的聲音中夾帶了一些顫音,硬著頭皮回答道。
話音一落,向陽瞬間沉默了,甚至連臉上的冷意也消散的沒了幾分。
半響后,他有些無力的沖著僕人揮了揮手,示意對方下去。僕人見狀,連忙縮著腦袋跑了,獨留下他站在原地,纖長而寬闊的身影有些拖沓。
「回來了?」
聽見門口的動靜,左茜轉過身朝著門口的向陽看了一眼,然後轉過身又繼續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細細的看了起來,一雙眸子好似古井中的深水一般深沉且毫無波瀾。
「嗯。」
向陽沉默著走進屋子,提著衣擺坐到桌子前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后,看著那裊裊升起的白煙,這才應了一聲。
不咸不淡的兩句話之後,屋子裡陷入了一陣寂靜中,二人誰也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向陽拿起手邊的杯子慢慢的喝著水,一杯水用了有半柱香的時間才被他喝完,隨後他又緊緊地盯著手中的杯子,就好似杯子上面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東西。
咚。
杯子輕輕的磕在桌子上的聲音,打破了屋子裡的寂靜。
「夫君今日到我這房裡不是坐坐這麼簡單吧。」
左茜梳著頭的手頓了一下,她微微垂目朝著身後方坐著的男人斜了一眼。
「為什麼要把人放走。」
向陽看著左茜背影,心裏面最初的憤怒漸漸的被常年壓在心底的愧疚所代替,讓他連質問也變的那樣的無力。
「留著做什麼?」左茜輕聲詢問道「向府何時開始收留此等沒有絲毫用處的人了?」
語氣很輕很淡,甚至還有些柔。
這句話從左茜的口中說出時,讓人根本聽不說語氣里有什麼別的情緒,就好似在跟人話家常一般。
然,向陽聽了,臉色卻變得異常的難看,捏在杯子上的手都有些發白。
「茜兒。」
半響后,他沉著聲音喚了一聲。
左茜在那兒等了半天,見男人沒有后話,嘴角輕輕一勾,帶出了一聲輕笑。
究竟是何時,兩人之間竟變成了這樣?
握著梳子的手緊緊的扣著,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顯得有些猙獰,而她卻沒有絲毫的察覺,反倒是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連帶著眼角都染上了幾分笑意。
「書房裡還有些事……」
向陽一邊說著一邊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那對母子讓你想到了什麼?」
左茜帶著沉寂之後爆發出來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在寂靜的房間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向陽剛站起的身子猛的一僵,立在了原地。
「你在胡說什麼。」
幾乎是瞬間,向陽猛的轉過身朝著左茜說道,壓抑著的嗓音是他自進了這個屋子裡聲音最高的一次。
「胡說?」
說罷,從左茜的嘴裡發出了一連串低低的笑聲徹響在屋子裡面,無形之中將她心中長時間壓著的凄楚、陰鬱、絕望全部帶了出來。
向陽微微蹙眉看著那道背影,臉上染上了幾分不悅。
「你在發什麼瘋?」
他道。
「發什麼瘋你不是很清楚嗎?」左茜猛地轉過身朝著向陽看了過來,圓睜的雙眸中像是淬了怨毒一般緊緊的盯著對方「尚書大人,我的好夫君。」
「瘋子。」
像是被對方的眼神給嚇到了,向陽猛的轉過身出了房間,只留下一道匆匆的背影。
向陽走後沒有多久,從門口急匆匆的走進來一個年約上五十歲的女人,她走過去將左茜手中緊緊握著的梳子拿了出來。
「夫人,你這是何苦呢?」
她出聲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