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盡餘生(20)
吳靜語噤聲,一時間沒說話,片刻的沉默,沒底氣的回答,「我是他的朋友,我有權利關心他!」
「朋友?」她挑了挑眉頭,雲淡風輕道:「現在朋友都能管床上的事嗎?」
「你這個人……」吳靜語是大家閨秀,臉皮薄,這樣露骨的話,她自然是聽不得的,臉頰一陣青一陣紅。
「你臉紅什麼,我又沒說他喜歡用什麼姿勢……」
「你閉嘴!」吳靜語聽不下去,明凈的眼眸狠狠的瞪她。
「真純潔!」霍以沫無所謂的笑笑,「放心吧,就算你想知道,我也不記得了。」話語微頓,鋒利一轉,「今天你來找我,許思哲怕是不知道吧。」
吳靜語咬唇,這次是真的不說話了。
思哲當然不知道,知道了肯定是不會讓自己來的。
霍以沫端起咖啡喝了大半杯已經快涼掉的咖啡,苦味更重,可眉眸唇角還是染著似有若無的笑容。
放下杯子,拿紙巾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漬,慢條斯理的開口:「吳小姐,你想做瑪麗蘇也好,白蓮花也罷,我不在乎,你和許思哲是什麼關係,我也沒興趣知道,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許思哲之間的事,也輪不到你插手,你過問。別人在背後怎麼說怎麼罵,無所謂,但我最討厭有些不相干的人跑到我面前指手畫腳,怒刷存在感,很無聊,懂嗎?」
吳靜語柳眉皺的很緊,平靜的眼眸里掀起一陣陣波濤洶湧,彷彿很生氣。
她的這番話,很無禮,倒也不怪吳靜語會生氣。
隔壁花店的店員將霍以沫買的花送過來了,霍以沫從錢包里拿出咖啡的錢放在桌子上,「吳小姐,我們萍水相逢,還是aa吧。」
萍水相逢,何必相欠。
霍以沫抱著白玫瑰轉身就走,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吳靜語低低的聲音:「奶奶去世了。」
步伐倏然一頓,背影在陽光照耀不到的陰暗處明顯僵住了。
吳靜語還是坐著,眸光看向她的背影,不緊不慢的說下去,「就算你不記得思哲,也應該知道他有一個奶奶,奶奶很喜歡你的。」
霍以沫站在原地,沒有繼續往前走,但也沒有回頭。
抱著白玫瑰的蔥白玉指不由自主的收緊,包裝紙發出微不可聞的茲拉聲音。
「兩年前他在國外聯繫不到你,非常擔心你,工作還沒忙完就急匆匆的趕回來了,可你還是不見了。」吳靜語回想起那段記憶,眸底劃過一絲苦澀,「我們兩家相識多年,我很早就認識他,卻從來都沒見過他那樣驚慌失措,六魂無主的樣子。那段時間,他像是瘋了一樣,滿世界的找你。奶奶的病來勢洶洶,他一邊要照顧奶奶,一邊要找你,加上那段時間工作上遇到政敵的打擊,他差點就丟了部長這個位置。」
霍以沫背影挺直,唇角輕挽的弧度早已僵住,媚眸里的光一點點的在黯淡,瞳孔緊縮,閃爍到不知道該看向哪裡。
「那時候不管是哪裡有你的消息,不管是不是你,他都要親自去確認才放心。有一次他得到消息,有人說看到你在法國出現過,那時候奶奶已經病的很嚴重,他想去,又不放心,奶奶知道他有多在乎你,便讓他去法國看看,萬一是你呢?她希望思哲能把你帶回來,說自己一定會撐著一口氣,等你們回來。思哲去了法國,不但沒有找到你,甚至因為航班延誤,他連奶奶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他在奶奶的墓碑前不吃不喝跪了三天,伯母氣了他整整大半年,不願與他說話,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他那兩年過的有多苦,心裡又藏了多少的痛?」
吳靜語遙望著那像被定住的背影,眸光濕潤,「這些年,我一直在國外,是聽說他要結婚了,我才回來,本來是打算參加完你們的婚禮,親眼看著他幸福后再走,沒想到我不但沒看到他幸福,甚至比連景死的時候還不如。我不否認我喜歡他很多年,甚至這兩年我前後對他表白三次,但每一次他都很明確的拒絕我,他沒說原因,但我知道他是在等你。我是沒有資格對你指手畫腳,可是哪怕只是作為他的朋友,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這樣殘忍的對他!不管你當初是有多大的苦衷迫不得已的離開他,可如果你沒有打算回到他身邊,為什麼還要回來撩撥他的心?讓他重新看到希望之後又要無情的離開,再給他一次狠狠的重擊?」
「就算是你把他給忘記了,也不代表你有權利這樣傷害他!」
對於霍以沫,吳靜語心裡是嫉妒的,嫉妒快發瘋了。
因為連她這個局外人都看得清楚,許思哲對霍以沫的愛已超過當初對連景的,他在用自己的全部來愛霍以沫,霍以沫怎麼還能這麼無動於衷?
蔥白的指尖泛著淡淡的青,僵硬許久的身影開始動起來,高跟鞋與光潔的地板發出響亮的碰撞聲。
空洞,迴旋。
吳靜語看到她無動於衷的繼續往前走,壓抑不住的怒火蹭蹭冒上來,猛然起身,雙手拍在桌子上。
滿杯的綠茶溢過杯口,濺在了手面上,映照她憤怒的輪廓,「霍以沫,難道你非要把他打垮才安心嗎?」
面對她的憤怒與指責,霍以沫始終沒有任何的反應,步伐沉穩,優雅從容的一步步離開了咖啡廳。
冷靜的走到車邊,冷靜的拉開副駕駛的門,將白玫瑰輕輕的放在副駕駛,關門,繞道駕駛位,冷靜的坐進去,冷靜的發動引擎,在吳靜語憤怒的目光相送下,決然離去。
在吳靜語看來,她是一個冷血到沒有心的女人。
或許就連霍以沫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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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以沫回到霍家時,路南風坐在沙發上,不知道來了多久,面前的茶杯已經空了。
她將外套遞給了李嫂,抱著白玫瑰走向了祠堂。
路南風一言不發的跟在她的身後。
霍以沫將白玫瑰放在了霍淵和木槿的遺像正下面,又拿著水壺給木槿澆水。
「我會離開岩城,但是不會跟你走。」霍以沫神色沉靜,語氣淡淡的。
路南風似乎早就猜測到會這樣,沒有一點點的意外和吃驚。
「因為我是你的醫生還是因為石嘉木?」
「沒有因為什麼,只是單純的想要找個地方安靜的過日子。」霍以沫放下水壺,清冽的眼眸迎上他,「南風,你是一個很出色的心理醫生,在你這裡沒有不能被治癒的病人,但我似乎是個例外,這種脫離你控制的感覺,勾起了你心裡的反叛!等你完全治癒我的病,你就會覺得,原來也不過如此!」
路南風眼眸微眯,似是在冷笑:「你的意思是我三十多歲了才開始經歷叛逆期?」
霍以沫無奈的嘆氣,避開他幽深的眼眸,語重心長道:「嘉木是真心喜歡你,不論家庭背景,還是性格,她真的是一個很合適你的人!」
「不是每個人都是李揚羽,非要找個合適的人按照計劃去活一輩子。」路南風語氣沉冷,似乎是在生氣,生氣她這麼的把自己推給石嘉木,「要是每個家庭背景不錯,真心喜歡我的女人,我都要接受,我這輩子得結多少次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