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盡餘生(24)
如果這是一場夢該有多好,他情願不醒,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好了。
至少夢裡,她不會再離開自己。
東方泛著魚肚白,車窗半開,許思哲發動引擎,下山,冷風不斷的吹進來,漸漸捲走車廂里的氣息。
霍以沫衣衫不整的蜷曲在車後座,很累,眼皮子都睜不開,但腦子卻異常的清醒,睡不著。
看著窗外一點一點亮起的天色,心越發的收緊,說不出的難受感,如同一條惡毒的蛇,淬著劇毒,在一寸一寸咬噬著她的肌膚。
車廂里死一般的寂靜,當陽光在東方露出一角,赤焰的紅時,車子停在了霍家老宅門前。
他坐著沒動,也沒有說話。
霍以沫反應慢了兩拍,伸去推開車門的手都在顫抖,好不容易推開車門,什麼也沒說,下車。
剛剛關上車門,車子如離弦的箭,迅速離開。
霍以沫緊緊揪著自己的衣服,看著車子越開越遠,漸漸消失在眼帘中。
唇瓣輕輕的上揚,挽起淡淡的笑,眼角卻是越來越濕了。
轉身往裡面走,白色長褲皺巴巴的不像話,兩條腿都在打顫,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疼,火燒一樣。
她一步步的往裡面走,沒有回頭,自然沒有發現開走的車子,沒開多遠猛然剎住車,就這樣停在了路中央。
坐在車子里的人,看著倒車鏡里模糊的倩影,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觸碰遙不可及的身影。
指尖,微微的顫抖。
愛情,從來都是一把雙刃刀,在傷害別人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自傷。
他是沒辦法了。
快要被她逼瘋了。
霍以沫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像是踩在刀尖上,鑽心的疼。
冷風迎面而來,單薄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
蒼白的指尖壓了壓襯衫的領口,遮不住那明顯的吻痕。
黑暗,來的很突然。
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失去了所有的意識,僅留一絲感官,隱隱察覺到有人在靠近自己。
聲音里充滿恐懼呢喃她的名字。
宛如整個靈魂都在顫抖。
霍以沫醒來是在家中,熟悉的環境能給人一種安全感。
掠眸迎上路南風陰翳的眸子,聲音沙啞,虛軟無力,「你怎麼來了?」
路南風薄唇輕抿,聲音很冷,「他就是這樣對你的?」
聽到找來的女醫生這樣說,路南風的心都揪起來了。
能把她折磨成這樣,還一言不發的除了許思哲,他想不到第二個人了。
「別把話說的這麼難聽。」霍以沫蒼白的臉色有著揮之不去的疲憊感,「大家都是成年人,很正常的事。」
一切都是她自願的,他不過是失控,力氣大一點,弄痛她罷了。
「很正常?」路南風眸色驟然一沉,迅速起身雙手分開撐在她的臉龐,低下頭湊的很近,氣息噴洒在她的肌膚上,透著一股熱浪。
霍以沫一怔,杏眸不由自主的睜大,看著眼前的俊顏,呼吸凝滯。
從來都沒有如此近距離的看過路南風,更沒有從他的眼眸里看到過這樣憤怒的焰火,熊熊燃燒。
路南風低眸,一寸一寸盯著她的肌膚,眸光落在她頸脖處的吻痕,眼神愈發的冷冽。
她一直沒說話,也沒有主動伸手推開他,眼波平靜,篤定他不會傷害自己。
路南風的確沒有傷害她,只是湊到她的耳畔,低喃的嗓音道:「不要有下一次,嗯?」
霍以沫有些恍神,這語氣……
「好。」
路南風重新坐在椅子上,霍以沫起身坐起來看他,「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來了。」
「程慕昨天打了你一天電話都沒人接,不放心讓我過來看看。」
路南風淡淡的開口,卻並未告訴她,自己在霍家等了整整一夜。
「程慕?」黛眉微斂,敏銳的問道:「他找我有事?」
「他讓我轉告你,閣下要見你!」
閣下……
霍以沫嘴角的弧度瞬間凝固,兩秒反應過來,忍不住的揉了揉太陽穴,「看樣子是找我算賬了。」
路南風不擔心閣下那邊為怎麼為難她,眸光落在她手上的動作,「頭又痛了?」
霍以沫一怔,隨之放下手,「可能是沒睡好。」
「我吩咐李嫂幫你做了點東西,吃完再睡。」
霍以沫點頭。
路南風去叫李嫂把東西送上來,等她吃完,端了一杯水和一粒膠囊遞給她。
霍以沫看著他掌心的膠囊,不解,「我中午不用吃藥。」
路南風眸色深沉,薄唇輕抿時,聲線緊繃:「事後葯。」
霍以沫一怔,腦子裡像是炸開了,頓時空白,獃滯的眸光看著他手裡的膠囊久久回不過神。
「這已經是副作用最小的了。」路南風聲音乾澀,他知道這東西很傷身體,可……她必須吃。
蒼白的臉色猶如死灰,想到昨晚的畫面,許思哲像是失去控制,一次又一次,哪裡記得做安全措施。
不管是不是安全期,為了保險起見,她必須得吃。
蔥白的手指捏起膠囊慢慢的放進了嘴巴里,貝齒緊緊咬著唇瓣,艱難的將膠囊咽下去,拉得咽喉刀割的疼,差點噎在咽喉了。
路南風將水杯遞給她,「喝口水。」
霍以沫聽話的多喝了幾口水,垂著眼眸,聲音低低的,「南風,這葯,好苦。」
路南風胸腔一緊,以前再苦的藥片她都吃過,這不過是膠囊葯,又能有多苦。
苦的不是葯,是她的心苦!
接過水杯放在旁邊,扶著她躺下,「睡吧,一覺睡醒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他守在床邊,等她睡著后再離開。
「南風。」她閉上的眼睛忽然又睜開看他。
「嗯?」
「見完閣下,我打算離開岩城了。」霍家的事處理完了,霍冰兒的醜聞滿城皆知,身敗名裂,已經不可能有翻身之日。
雖然來鬧過幾次,但都被門衛攔在外面,現在的霍冰兒已經不值得她放在眼裡了。
這裡的事算是有了一個結局,她繼續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義,多做糾纏,也不過是徒增傷悲。
路南風眸光黯淡,「我知道了。」
「謝謝你這兩年對我的照顧,你和嘉木之間的事,我也不強求你,只希望你珍惜緣分。」霍以沫主動伸手握住了他滾燙的手,沒有其他意思,純粹的朋友之間的感謝。
路南風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喉間一緊,「不要道別,這不是訣別,以後還會見面。」
以後……
霍以沫薄唇輕抿,淺笑如煙,輕輕的「嗯」了一聲。
卷翹濃密如扇的睫毛緩慢的落下,投下淡淡的青影,蒼白的臉色揮之不去的憔悴。
路南風緊緊握著她冰涼的手指,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看,眸色越發的……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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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以沫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到夜園,記得那次去夜園做客,當時一切都好。
哥哥尚在,閣下與夜熔也沒有經歷那麼多風波痛苦與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