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腐爛的傷痕

聽到齊元安的話，孟嫵冷嗤了聲，這聲音不小，惹得皇上注意。

皇上挑眉，看著孟嫵那張曾有過恍惚的臉，心情複雜發問：「孟大夫為何嗤笑？」

「回稟皇上，民女笑齊少卿死到臨頭還在負隅頑抗，要不是對那些無辜女子做出不軌行為，他怎麼拿得到她們的貼身飾物？」孟嫵冷意泛濫。

齊元安急於反駁：「臣一直都喜歡收集字畫，偶爾會遇到一些和字畫相當契合的女子，臣就會重金求購衣服碎布和飾物，再留名以作紀念，絕對不是陸大人所說的那麼不堪。」

孟嫵眸底滿是憤怒，眉頭皺得緊緊的。

秦西跪在最前面，聽這話氣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地憤憤質問：「重金求購？當著那些姑娘的面，你說得出來這話嗎？」

「秦小姐如果不信，可以把她們找來對峙。」齊元安擲地有聲，聽上去理直氣壯。

但幾人都知道，找不找得到是一說，找來會不會甘心作證又是一說，文若就是最好的例子。

齊元安就是篤定了其他姑娘是平頭百姓，不敢對他怎麼樣，而且也顧及自己清譽，是絕對不可能作證的。

陸行章冷笑接話：「齊少卿不必著急，已經有人去找了，相信馬上就到。」

說曹操，曹操到。

鍾賀驍領著十來個面帶怯弱的姑娘走進來，聲如洪鐘：「臣參見皇上。」

皇上眼睛眯了眯，又看向陸行章和孟嫵，浮現幾分玩味來。

「皇上，這便是字條上留名字的女子，屬下只找到一部分。」鍾賀驍彙報完后就走到一邊靜靜候命。

皇上揮手叫她們上前，一一比對，有的飾物成雙成對，很容易就能確認身份；有的有題詞的，更是一眼就知。

但最明顯的還是字畫和人的對應。

孟嫵忍不住諷刺了齊元安一句：「齊少卿有句話沒說錯，這些女子的樣貌氣質的確和字畫對應。」

齊元安眼底流露濃濃恨意，但一霎那就掩飾下去，又變回體弱多病的模樣，懇請著皇上：「皇上，您問她們便是，微臣沒有半句謊言。」

審問的活兒自然是交給了陸行章。

陸行章看了一圈，挑了個看上去膽子大些的，還沒開口呢，那女子就急忙求饒：「大人，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還沒問，你就不知道了？你知道我要問什麼嗎？」陸行章語速緩慢，雜揉了碎碎的關懷。

姑娘不敢抬眼，喏喏地回著：「民女一直本分老實，沒有和官家的人有過任何牽扯，來大理寺實在害怕，大人早些放我回去吧。」

陸行章迅速捕捉到關鍵詞句：「沒有和官家有任何牽扯？那你見過他嗎？」

他讓開身位，指著齊元安，還好心提醒了句：「齊少卿，請抬起頭來，這可是證明你清白的機會。」

齊元安倍感屈辱，但又不得不按照他的話抬頭。

那十幾個姑娘要麼緊張地避開他的臉，要麼是看了眼后緊張地避開，個個都下意識地縮緊，膽子小的已經開始顫抖起來。

陸行章像個無情的閻王，逼著審問那個姑娘：「看仔細點，認識他嗎？見過他嗎？什麼時候見的？做了什麼？」

他一連串的問話問得姑娘反應不過來，慌慌張張地零碎回答：「見……見過，是在幾個月前的晚上……額具體忘了，可能是擦肩而過，一面之緣。」

審問到這裡，供詞已經出現紕漏。

齊元安突然插話：「有時候我是托下人去買她們的貼身飾物，這幾位姑娘也不都是見過我。」

他這麼一說，姑娘們口徑立刻統一，紛紛點頭，有的還沒問到的也說著：「是，他高價買我們的飾物，反正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所以就賣了。」

說是這麼說，但大家卻都不肯看齊元安，更迴避著陸行章的審視。

再審問已經毫無意義，陸行章乾脆轉身對皇上拱手：「皇上，您也看到他們當場串供，如果分開單獨審問，也許機會更大，不過也更耽誤時間。」

事已至此，這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不然朝廷蒙羞，大理寺丟臉，又會淪為天下的笑話。

皇上擺手：「三日之內查清。」

孟嫵眉頭從頭皺到尾就沒松過，要是再拖下去，必然有姑娘性命受到威脅，當場定罪才是最安全的。

她就著跪著的姿勢問道；「你們的飾物對你們來說難道只是飾物嗎？就沒有父母留下的紀念？或者竹馬留下的定情信物？」

姑娘們聞言身子一抖。

皇上看過去，默許了孟嫵的行動。

孟嫵起身繞到她們跟前，一字一句發問：「你們總覺得咬牙熬過去總會好的，但你們心裡沒有傷嗎？你們是打算讓它暗自腐爛化膿，一直侵蝕你們的肉體，伴隨你們終生，還是想治標治本，徹底擺脫它？」

她特意在文若跟前停了停，文若聞言瞳孔震動。

「就算你們瞞著親朋好友，假裝正常地生活，但你們內心難道不恨嗎？不想把罪魁禍首繩之於法嗎？」

「如果你們今天不站出來，讓齊元安僥倖逃脫，以後就會有更多和你們一樣受苦受難卻發不出聲音的女子，或許是陌生人，或許就是你們的至親姐妹，你們真的甘心？真的願意接受？」

大家彷彿僵住了，個個都盯著地面，一言不發。

此時秦西站起來，柔聲請示：「請皇上辭退閑雜人等，臣女有話要說。」

皇上頷首同意。

大殿內的官兵都緩緩退下，只剩幾個知道內情的人，孟嫵轉身關上大門，等著秦西的話。

秦西攏手，溫和而憐憫的目光徐徐掃過那幾個眼神躲避的女子，溫柔開口：「你們不必覺得害怕或者自卑，更不要覺得自己臟污，我也是遭他毒手之人，因此很能理解你們的心情。」

孟嫵心頭窒息，她有預感秦西會主動提起，但真的聽到時仍然覺得心裡發堵。

那幾個女子震驚地看向秦西，滿臉的不可置信，有的人甚至小聲質疑著：「您可是千金之軀，怎麼會……」

秦西苦笑著搖頭，說起自己那晚的遭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