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所有的意念
那一滴墨在宣紙上,緩緩的暈染開,姜穗歲過了一會兒才是回過神來。
笑了笑,點頭:「是,我知道了。」
池淵畢竟是那樣傲氣的一個人,他會離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雖然並沒有怠慢了池淵。卻也始終保持著那一份疏離。
能不見的時候,便是如何都不見了。
池淵就算再如何的遲鈍,這個時候也該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池淵會走,她本應該高興才是,但……不知怎麼的,她心中似乎並沒有那麼多的喜悅。
「你先下去吧。」
那魔宮之人點了點頭,便離開了:「是。」
等著那魔宮下人離開,姜穗歲才是緩緩的坐了下來,將筆擱置在一邊,整個人忽然有種異樣的乏力感。
將頭靠在椅背後面,姜穗歲閉著眼睛,也只有這樣才能夠將她心中翻湧的各種思緒全部沉了下去,不被人輕易的看穿。
忽的,一陣清幽的香氣浮現在鼻尖。
如同充滿濕氣的泥沼,又好似初晨時,在第一縷陽光照射下,綻開花瓣的一朵蓮。
詭秘,又帶著清冷的香氣。
一雙手,在姜穗歲的眉間出現。
不輕不重,一下下的按壓著:「陛下這是怎麼了?因為池淵仙尊的不辭而別,有所不悅嗎?」
聲音極為的乾淨。
姜穗歲沒有睜眼,宋勤這麼些時間以來,一直在她的身邊伺候著。
即便,她說了許多次,他並不需要這麼做。
但也勸不住。
一來二去,除了那些太過親密的事情之外,姜穗歲便也是任由他去了。
姜穗歲睜開眼睛,重新看著宋勤。
這麼多天了,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私心的。
將宋勤留在宮中,一則,是為了讓那些心懷鬼胎的老臣能夠一一閉嘴。
二則,也是希望能夠讓池淵感覺到膈應。
即便,她對於夜幽冥的感情,她心裡很清楚,那只是將夜幽冥當做兄長一般的情愫。
但姜穗歲感覺得出來,因為宋勤的緣故,池淵應該是心中有了些許的誤會。
只是……池淵不痛快,她就覺得痛快些許。
既然是這樣,她也沒有要將一切挑破的意思。
現在,池淵已經走了。那麼便一直將宋勤再繼續留在永夜魔宮之中,似乎也沒有太多的意義了。
「宋勤。」
宋勤應聲:「屬下在。」
「將你一直留在永夜魔宮之中,未免有些太過埋沒你了。」
宋勤眉心一跳,幫姜穗歲按揉的手指,也是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忽的,一下便是跪在了姜穗歲身前:「陛下,你這是要趕屬下離開嗎?若是屬下做了什麼惹的陛下不痛快的事情,還請陛下饒恕。」
「屬下接下來一定會改的,一定會成為讓陛下歡心的皇夫。還請陛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姜穗歲倒是沒有想到,宋勤竟然會這麼大的動靜。
也是坐起了身子,俯視著宋勤。
姜穗歲低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你不應該留在魔宮之中,這對你來說,並無益處。」
宋勤的家族,是極為老舊的魔族世家了。
在夜幽冥還在位的時候,便已經沒落了。而那個時候,甚至不是夜幽冥出手造成的這一切。
宋家的沒落源於家族本身的青黃不接,和家族之中,人才的斷代。
而宋勤這些日子在魔宮之中的舉動來看,姜穗歲能夠看得出來,宋勤並不是一個只有皮囊之人。
雖然是在沒落貴族之家,但是本身的修為,卻也沒有擱置。
若是沒有入宮成為她的皇夫,那麼他應該有著更為好的前途和造化才是。
宋勤咬著牙,即便姜穗歲的拒絕之語已經如此的明顯,但他還是想要再為自己爭取一下。
他不能夠離開永夜魔宮,一旦離開了,那麼他的未來便是徹底的什麼都沒有了。
不僅僅是他,甚至於他的家族,還有……他本身。
「陛下……」
宋勤慌忙的開口想要求情。
姜穗歲只是淡然的擺了擺手,示意,聽她說完。
「你可以先聽我說完。」
姜穗歲此刻心情平和,說起話來,也是極為的淡然,像是潺潺流水似的。
「我知道你的抱負,也能夠看得出來你的不甘。你的眼中能夠看得出來你的野心,所以……若是一直將你留在宮中,才是真正的將你給毀了,既然是這樣……不如就聽從我的安排吧。」
姜穗歲動了動指尖。
身後的書架之上,有一策策的捲軸從書架上飛了出來。
同時懸在了宋勤的頭頂上。
宋勤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那些捲軸,心臟猛然的跳動了一下。
那是紅底黑金冊。
在魔族之中,根據文書所用的顏色不同,便是代表著這件事情和的重要程度。
當,用到紅底黑金的顏色之時,那基本表明了其中所記載的東西,已經是魔界最為頂尖,最為絕密的消息了。
姜穗歲此刻,卻是將這些東西拿到了他的面前來……
宋勤的心臟,幾乎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腦海之中,無數的念頭劇烈的跳動著。
姜穗歲開口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能力。所以我也不想埋沒了你的能力,這些紅底黑金冊中,所記載的都是魔界的一些怪談,因為年代久遠,所以其中的事情真假,已經不得而知了。」
「你可以從中挑選一個,你認為你能辦成的事情去做。」
「只要你能夠完成其中一件,那麼我便是可以給你加官進爵,讓你不再是只是領著一個貴族之稱的人而已了。你覺得如何?」
宋勤一頓,再抬眼時,眼中閃爍著光芒。
他入宮以皇夫之身,侍候魔尊,雖然也是為了家族的榮耀。
但是,比起出賣自己的色相,他更寧願是用自己的雙手,為自己謀出一條路來。
「陛下……此言當真?」
姜穗歲笑著:「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些紅底黑金冊,所記載的東西,有的很危險。有的卻也只是神秘,並沒有太高的危險程度。」
「你可以將這些冊子帶回去好好瞧瞧,選著其中一個最為適合自己的,再做打算。」
宋勤猛然間便像是有了盼頭,連連謝恩之後,才是走出了宮殿。
……
宋家祖宅。
守在祖宅外的下人瞧見宋勤這般歡欣的回來,也是有幾分意外。
畢竟,自從宋勤少爺,在宋家人的逼迫之下,入了永夜魔宮,成了新任魔尊的皇夫之後。
便是極少回來,即便再回來的時候,也不曾見過他有絲毫的喜悅。
雖然意外,卻也都是紛紛向著宋勤行禮著。
「父君,母君!孩兒有出路了,孩兒終於可以不用做一輩子的男寵了。」
宋勤心中帶著滿滿的歡心,一把推開了正廳的門。
然而當門推開,看到房門之中的畫面時,面上的笑意卻是凝住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屋內,宋勤的父君和母君皆是坐在左右側。面上神色僵硬著,低著頭,似乎隱忍著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而有另外一個男人,卻是端坐在主位之上,手中端著一盞茶,緩緩的品著。
空中,還飄蕩著一層稀薄的霧氣,即便還隔著一些距離,都能夠聞到那一絲茶香一般。
男人著的一身暗青色的長衫,將那一盞茶一飲而盡。
「好茶啊,真是好茶。」
「這千葉落雪,不愧是放的越久便越能夠喝的出滋味的好茶,這放了也有千年的滋味,細品之下,還能夠嗅到千年之前你,那一絲落雪的味道,當真是……」
「絕。」
宋勤的臉色一瞬間難看到了極點:「你怎麼會來?」
彌昭將茶盞緩緩的擱在手邊的小几上,輕輕的咚的一聲,卻是讓宋勤的父君和母君都是跟著身子一顫。
彌昭緩緩開口:「兩位若是無事,便也不必在此坐陪了,有些事情只要我和宋勤談就可以了。」
宋勤母君聞言,面上更是浮起了幾分不安之感:「彌昭大人……宋勤還年輕,還較為的年輕氣盛,有些收不住自己的脾氣,剛剛有什麼得罪的,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彌昭側目,懶洋洋的瞧了一眼宋勤母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覺得……我會對宋勤怎麼樣嗎?」
宋勤母君:「不,不是的,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宋勤父君已經是拉著宋勤母君的手,連忙向著屋外走去:「無事,無事,沒什麼事情的。我們都相信彌昭大人,一定只是有些私事要與宋勤談而已。」
說罷,又是壓低了聲音,罵道:「你還說什麼胡話呢?難道你想惹怒了彌昭大人不成?」
宋勤母君一邊壓下心中的擔心,一邊又是和宋勤父君出了正廳。
殿內,只剩下彌昭和宋勤兩個人。
彌昭向著宋勤勾了勾手指:「過來。」
宋勤看著面前的男子,看到他,想到的只有那些難以磨滅,無法原諒屈辱之感。
一想到那些,身體便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似的,站在原地,一時邁不出腳步來。
彌昭一挑眉,深紅如同血液一般的瞳孔,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怎麼?我竟然已經命令不動你了嗎?」
話語一頓,又是笑了笑:「還是說,你希望我走到你身邊來?」
宋勤猛然的神經一緊,如果讓彌昭走過來的話……
那些不好的記憶,又是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彷彿是燒紅的烙鐵,刻印在了他的靈魂之中,讓他難以忘記。
「不……不必……」
宋勤一步步的向著彌昭的身前走了過去,然而每一步都是那麼的沉重,雙腿彷彿是灌了鉛似的,難以拖動。
終於,到達了彌昭的面前。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在宋勤的面上炸開,宋勤白皙的臉上,瞬間炸開一個鮮紅的掌印。
宋勤的臉被打的偏向了一邊,而宋勤卻無法還手,只能是咬著牙,即便是一絲血跡從嘴角流了下來,也一言不發。
「好特別的表情啊。」
「將你送入了魔宮之中,在那個女人身邊待了些時日,你就變得好像是不一樣了。」
「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了。」
重重的一拳擊打在宋勤的腹部,宋勤吃疼的彎下腰。
下一秒,彌昭又是重重的一腳,直接踢在宋勤的背上,將他踢到在地。
彌昭的腳,踩在宋勤的頭上。
並不重,卻是一下又一下輕輕的碾壓著,滿是羞辱意味。
「你在我的面前,不過是一條狗罷了。而你是我養在身邊最為聽話,最為卑賤的一條狗。」
「如果不是我,你們宋家早就已經敗落了。現在魔界還有沒有你們這號人,都是一個問題了。」
「怎麼了,現在飛黃騰達了,便是想要將我給徹底甩開嗎?」
宋勤被踩在地上,臉重重的貼咋地面上。
即便心中被羞辱之感給填滿,雙手在一旁,已經是握成了拳……
但此刻,他必須要忍,就算不是為了他,為了整個宋家,他也必須要忍。
這麼多年以來,彌昭對他,輕則羞辱,重則打罵。這麼多年,他都已經忍下來了。
不能,在他終於要看到未來的光輝時,功虧一簣。
「怎麼了?你不服?」
彌昭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宋勤屈辱的閉了閉眼睛,卻是用盡量平和的聲音道:「沒有。」
彌昭又是冷笑著問道:「你還記得,我將你送入宮中的目的是什麼嗎?」
宋勤應聲:「我還記得。」
「是嗎?」彌昭一笑,卻是刻意的問著:「你真的還記得嗎?可是我剛剛怎麼瞧見你進來的時候,那樣的風光得意,怎麼覺得,你好像已經忘記了我讓你入宮的目的了呢?」
「我讓你去陪伴長孫嬰青,可不是真的讓你成為她的皇夫,被她寵幸的。」
「我只是讓你迷惑她,讓她對你依賴,離不開你。然後好乘著機會,將長孫嬰青給徹底推翻的。」
巴掌,不輕不重的在宋勤的面上,輕拍著:「如果你以為在魔尊的身邊待了幾天,便已經忘記了,身為一條狗,需要的是忠誠於主人的話,那我現在不介意再教一教你。」
宋勤認命似的閉了閉眼睛:「我知道,我都沒有忘記。」
彌昭笑著:「沒有忘記就好,現在……我正好有件事情,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