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子二人拉仇恨
不過沈玉凝也不算無聊,棄影樓上有一眾門派掌門或是江湖前輩作陪,就算比武不怎麼精彩但架不住眾人解說的精彩啊!
這個道:「那馬楓是翠微山的二師兄,《江湖風評志》上說他和師娘偷情被抓了個正著,可他師父卻說若能替自己奪得《先帝遺冊》就既往不咎!」
沈玉凝暗中咋舌,這是怎樣的師徒情深?
那個道:「你們看,現在這個三連勝的小子,當初要拜入邪教,可人家邪教嫌他是個廢物沒要他,這才改投了神風鏢局!」
沈玉凝大驚,邪教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還有人道:「馬上要登台的那個,江不沉的人!」
眾人大駭:「當真?」
「這還有假?你們不會真以為江不沉是生意人吧?人家野心大著呢!不然送兒子去衡山派學什麼武!呦,衡山掌門,您,您也在啊?」
衡山掌門哼了一聲:「老夫收江不沉的兒子為徒和江不沉無關!」
「是是是,無關,您老絕對不是看上了無垢山莊的金銀財寶!」
「衡山派這些年出手闊綽也也絕對和無垢山莊無關!」
「你!」衡山掌門大怒,起身就要拔劍!
沈玉凝連忙舉手招呼:「羅掌門,給個面子,武林大會是給晚輩們鬧著玩兒的,您何必自降身份?」
「哼!」衡山掌門一屁股坐下,目不轉睛的看著樓下的比試。
白禹鬆了口氣,低聲在自家盟主耳邊說道:「江不沉那兒子也不知把人藏到哪了,屬下昨夜又把山莊翻了個遍,還是沒找著。」
「后廚去了嗎?」
「后廚去……」
白禹話音一頓,雙手環胸賭上了氣,委屈的眼底飽含熱淚。
沈玉凝失笑,將剝好的橘子遞給他,見他不吃,硬是給他塞了下去!
她此番前來無垢山莊不光是為了武林大會,還為了一樁命案。
兩個月前,江湖上出了一樁滅門慘案,有跡象表明殺人兇手和江不沉的兒子江嘯谷有關,而這戶人家唯一倖存的姑娘很有可能被江嘯谷帶到了無垢山莊,若是找到這位姑娘便能坐實江嘯谷的罪名。
可白禹接連幾日一無所獲,也不知江嘯谷將人藏到了哪裡。
「銜月宗主?」
沈玉凝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銜月宗主孟棠已帶著兩個白衣侍者登樓而上出現在眾人面前。
樓中一眾英豪紛紛起身,更有甚者已將手放在了隨身攜帶的兵器上。
沈玉凝正要打招呼便見孟棠身後冒出個小孩,那孩子生的珠圓玉潤唇紅齒白,一身板正挺括的小衣用料上乘,年紀不大,舉手投足卻像小大人一樣。
小大人對著沈玉凝作揖見禮:「哥——!」
沈盟主大駭,雙手交叉,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許亂叫!
小大人蹙眉,略微停頓,隨即恍然大悟:「爺爺?」
銜月宗主一把拍在小孩背上!打的他一個踉蹌險些摔了,還是白禹忙不迭扶了一把。
沈玉凝嘴角微抽,哪還敢再占孟宗主的便宜,連忙回道:「還是叫叔叔吧。」
又對孟宗主道:「還以為今日沒什麼看頭,宗主不來了呢。」
「起晚了。」
「……」
「想必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銜月宗宗主吧?」衡山掌門打破尷尬:「聽聞宗主昨夜在這無垢山莊鬧出好大一番陣仗!銜月宗莫不是把這裡當成了西北邊陲?」
孟棠不答,沈盟主連忙緩和氣氛:「對對對,諸位,介紹一下,銜月宗孟宗主,人家不遠萬里來我江南便是我武林盟的貴客,往日恩仇近日結怨不如就看在沈某的面子上暫時放上一放?」
「盟主說的是哪裡話,我們和銜月宗可沒什麼仇怨,」衡山掌門陰陽怪氣道:「不過是在老君河被銜月宗的人鑿沉了三艘大船而已……」
孟棠這才賞給他一個眼神:「你是……」
「哼!老夫便是衡山掌門羅大海!」
「哦……」
這輕飄飄一個哦字直接讓羅大海七竅生煙,正要再行理論,便見孟棠身後羅貫而上幾個綵衣侍女。
其中一人拿出一卷白狐裘鋪在沈玉凝身旁的空座上,另外幾人則在一旁擺上桌几、茶盞、當季鮮果並肉脯點心。
最後捧上一盞狻猊香爐,點上沉香,輕煙一縷,暗香浮動。
孟棠在鋪著狐裘的座上坐下,又看沈玉凝一眼道:「盟主不看比試了?」
「啊?看!」沈盟主也跟著坐下,順手將小包子勾過來和自己同坐一席。
「對了孟宗主,不知衡山派的船是怎麼回事?」
孟臨宵一邊看樓下的比試一邊隨口說道:「我也沒想到堂堂衡山大派湘潭泰斗,竟會在不買路引的情況下擅入老君河,既然本宗已經鑿沉了他的船,也算是小懲大誡,盟主就網開一面莫要再叫衡山派難看了。」
「你!」羅大海直接氣青了臉,想要和孟棠理論卻被左右幾個掌門連忙按下。
「羅掌門息怒!」
「掌門,您沒買路引理虧在先,有什麼可鬧的吧!」
「就是!您要是氣不過,改日您也在衡山大小山路收銜月宗的過路費!這總行了吧!」
羅大海怒道:「你們這說的什麼話!誰規定老君河就是他銜月宗的地盤!」
孟棠也不看他,施施然道:「我規定的。」
衡山掌門還要動手,但架不住眾人七手八腳的將他按下,說衡山弟子上台比試了,他這才消停下來。
沈玉凝摸摸鼻子有些騎虎難下,她作為武林盟主理應為武林同道出氣,但架不住銜月宗背後有西北王撐腰。
西北王原是大斉王朝的上將軍,五年前起兵造反敗走西北自立為王,把持著北方所有的水陸商道,朝廷幾次出兵都鎩羽而還。
直到銜月宗在北方勢起,水陸兩線又由銜月宗掌控。
為求生存,北方大批江湖勢力向銜月宗靠攏,而南方武林盟各派眼饞心動卻也不敢硬碰。
沈玉凝暗中悄悄看了一眼孟棠,暗自琢磨要不要利用這個機會跟他聊聊商道的事……
「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咋呼把她嚇了一跳。
那人道:「不愧是衡山弟子!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不值一提!」羅大海見自家弟子勝了,不禁有些得意:「不過一個外門弟子而已!」
「確實不值一提,」說話的是沈玉凝身邊的小包子:「下一場就要輸了。」
「你說什麼!」羅大海又騰的站了起來,怒氣洶洶!
沈玉凝忙道:「您老人家跟個孩子計較什麼!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正因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才更不應該胡亂指摘口出狂言!這當爹娘的也不知怎麼教的!」
小包子扭頭看他,隨即小手指向台下:「我說的不對?他氣海不豐本不該修習掌法和拳法,方才那一戰他已將所有內力貫於掌風之中,看似迅猛卻也丹田枯竭,下一場,但凡不是草包就不可能讓他贏。」
果然,說話的功夫那衡山弟子已被對方一拳打下鳴金台,也正是如此,眾人才發現這位弟子在上一場的消耗有多大。
但沒想到他一個五歲的孩子竟然早就看穿一切……
只聽小包子又道:「唉,沒想到對手是個草包他也沒贏。」
沈玉凝不解:「草包?」
「那人的拳法偷師多家,亂七八糟處處破綻,若用上衡山流雲掌,只需一招就能將他打下台去,不過最好先把人引到台邊再出掌,畢竟內力消耗太大,若一掌不能將人打下去,就沒機會出第二掌了。」
「……」
樓上眾人沉默,似乎在忖度這種可能性。
沈玉凝看了一眼白禹,後者微微點了點頭,肯定了小包子的說法。
羅大海張口結舌道:「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小包子眨眨眼,一臉無辜:「坐著看出來的啊?」
「……」
另外幾位掌門互相交換了個讚賞的眼神:「這小子可以啊,不簡單……」
「很難嗎?你們不會沒看出來吧?」
「……」
於是從這一天起,銜月宗少主繼銜月宗宗主之後再次給銜月宗拉了一波仇恨。
沈玉凝摸著下巴上的疤痕若有所思,有這麼父子倆,宗主夫人的日子想必也不怎麼好過。
不過興許那夫人比這兩人更加難纏呢?
「叔叔為何嘆氣?」
「我在想……你小小年紀就知道這許多,但有一樣,你肯定不知道。」
小包子悄悄看了他爹一眼,又在沈玉凝耳邊說道「若叔叔想問爹爹來江南是為了什麼,那我可以告訴你,我爹想要《先帝遺冊》!」
「額……」雖然看孟棠被兒子出賣很過癮,但她還是要糾正一下:「其實我我早就猜到了。」
「那叔叔要問什麼?」
沈玉凝低聲在他耳邊說道:「你知道你爹的弱點是什麼嗎?就是,他最怕什麼?」
「怕疼,怕冷,怕蟲子。」
「我是問你爹,不是你。」
「就是我爹。」
「……」
「算了。」
人家畢竟是親父子,她總不至於被叫了兩聲叔叔就分不清自己所處的位置了吧,居然想從敵人兒子的嘴裡探聽敵情?
多少有點可笑。
鳴金台上有來有去,沒什麼看頭,直到葉行雲一襲青衣在台上連勝五場,棄影樓上的一眾掌門前輩才紛紛打起精神。
白禹雙手環胸,大加讚賞:「葉姑娘的身手功夫果真進步了許多。」
沈玉凝假裝淡定的點點頭,背地裡卻又暗自慶幸昨夜幸好沒跟她打起來。
此時小包子也對孟宗主道:「爹,你說江南武林都是蠢貨,但我看這位女俠就很厲害啊!」
沈玉凝:「……」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的!
好好的氣氛再次降到冰點,沈玉凝甚至已經聽到周遭拔劍的聲響。
而作為眾矢之的的孟宗主卻依舊面不改色,好像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深入敵營一樣。
沈玉凝抬手,眾掌門這才收起了兵刃。
羅大海不滿:「若非看在盟主的面子上,今日我衡山派定叫這銜月宗有來無回!」
「羅掌門何必動怒,相信盟主請銜月宗前來觀戰自有盟主深意,我等自該配合盟主才是!」
「盟主有何深意?」
情義幫幫主十分熱心的解釋:「眼下連年戰亂,相信各派的日子都不好過吧?若是藉此機會連通南北商道,還怕咱們沒有銀錢進賬?還怕沒有弟子入門嗎?」
旁人附和:「難怪盟主要請這廝來看武林大會!」
「有道理啊!」
「原來盟主想這般長遠,卻是我們誤會了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