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念娘親莫失莫忘
「什麼娘親?」秦剛烈大驚失色:「少主,飯能亂吃,娘不能亂認啊!你娘不是早就……」
對上孟宗主不假辭色的目光,秦姑娘十分知趣的閉嘴。
「可她跟我娘親長得一模一樣。」小包子強調道:「尤其是眼睛,特別像!」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才剛滿月就沒了娘,怎麼可能知道你娘長得什麼樣?雖然她確實是個美人,但你就算要認娘總得問問你爹的意見吧?」
言罷又小心看了一眼孟棠,見他也盯著那畫看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了,自己陪在他身邊這麼長時間也沒被他這麼看過。
不過一幅畫而已,就這樣上心!
「我見過我娘的畫像,」小包子眨著大眼睛去看他爹:「娘的畫像都是爹爹畫的。」
男人面無表情的將畫疊了起來:「這世上長相相似的人有許多。」
「沒錯!」秦剛烈忙道:「銜月宗不就有許多相貌相似的侍女嗎,她們……」
秦剛烈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江湖傳聞銜月宗主情深義重,對長得像亡妻的人沒有絲毫抵抗力,因而身邊伺候的都在相貌上多少有些像他亡妻。
要說以前她還不明白,今日看到這畫便全明白了,那些女人多多少少還真有畫中人的影子!
這麼說……
「宗主……」秦剛烈眼眶泛紅,輕聲說道:「原來宗主竟是這樣的痴情之人,要不然……我去和沈大哥說說,將沈大哥的妹妹送到宗主身邊?這一來,既能使宗主不必再深受相思之苦,二來,辰安以後也有人疼了啊……」
言罷輕輕摸了摸小包子的腦袋,眼底滿是疼惜和關懷。
孟棠抬眼看她:「秦姑娘真是這麼想的?」
「那是自然,小女子一片真心。」她一邊說著一邊擠出一個淚光盈盈的笑,活像個要給夫君納妾的正房,將大度不失委屈,委屈不失體貼演了個淋漓盡致。
「多謝,人,我會自己跟盟主要。」
「額……」
秦剛烈捏著袖口狠狠揉了揉,不過依舊維持著她那得體的微笑:「那如果宗主需要幫忙就跟我說,沈大哥多少還是會賣我一個面子的。」
「好。」孟棠又道:「沒什麼事你們回去吧。」
秦剛烈起身告辭,去拉小包子的手他卻不肯跟著乖乖離去。
孟棠無法,只得讓吟風和秦剛烈先出去。
待室內只剩下父子二人,小包子的目光又落在那張紙上:「爹爹要娶她嗎?」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爹爹,娶她吧。」
看著那雙和妻子極為相似的明眸,孟棠難得耐心一回:「為何?」
「爹爹為娘親畫了那麼多畫,尋了那麼多和娘親相似的女子,還常常拿著娘親的東西睹物思人。既然如此想念,沈叔叔的妹妹又與娘親一模一樣,不如爹爹便將人娶了,也好過一個人傷心難過……」
說著便低下頭去咬緊唇瓣,他是怕這個父親的,因而很少跟他說這麼多話。
今日說了這許多不知會不會再遭訓斥。
然而等了半晌卻並未得到回應,孟辰安又小心翼翼抬頭看向眼前這個讓他畏懼的男人。
「過來。」
男人向他伸手,小傢伙猶豫了一下慢慢走上前去。
男人的大掌落在他的肩上,他微微抿了唇瓣,以掩飾此刻內心的雀躍。
「爹確實思念你娘,正是因為思念,你娘的音容笑貌依舊如在眼前,無人可以取代。」
「可是……」
「那些畫像,肖似的人,是爹怕你忘記你娘的模樣。」
小包子微微有些錯愕:「我?」
「你娘生你的時候受了好些折磨,你才滿月她就離開人世,你不曾見過她笑的樣子,哪怕是萬人之中也能叫人一見傾心。更不曾見過她哭的時候,縱是鐵石為心也要為之動容。爹不會忘,自然也不會讓你忘。」
「爹……」
「去吧。」
「是……」
小包子眨了眨眼,忍下眼眶中的酸澀,誰知剛走到門口就聽身後男人囑咐:「雖在江南,課業和內功心法也不可荒廢。」
「哦……」
剛出房門便被秦剛烈抓著手腕迅速拖回房中,看到一臉急切的女子,小包子直接回答她道:「秦姑姑放心,爹不會娶那畫中女子。」
秦剛烈鬆了口氣,連拍胸口幾下:「嚇死我了,我以為我這段時間的努力要付之東流了呢!」
小包子一屁股坐在桌邊,雙手托腮陷入沉思。
雖然他沒見過他娘,對娘也沒有像爹那麼深的感情,但如果爹真要娶妻他還是會不高興的。
不論是娶長得像娘的女子,或是娶秦姑姑。
不過好在爹說了,無人可以取代娘親。
可如果這樣的話,那爹又豈不是太可憐了?
要是能有個人可以不必當他的娘,又能讓爹從思念娘親的悲傷中走出來就好了。
可惜……
哎?他瞬間坐直打起了精神:「沈叔叔就很好!」
「阿嚏!」
沈玉凝覺得自己八成是著涼了,天一亮就開始打噴嚏,如果不是著涼,那一定是背地裡有人在算計她。
白禹敲門進來見她已穿戴妥當便將一碗黑乎乎的湯藥放在桌上:「才從后廚拿來,盟主快喝了吧!」
「有沒有好好謝謝你那胸大臀翹的廚娘?」
白禹委屈的不行:「屬下是付了錢的!整整三文!」
「三文?」沈玉凝端著那葯就對他發出質問:「你就讓本盟主喝三文錢的葯?」
「若病的是屬下,別說三文了,一文屬下都不捨得花!」
看他這一臉委屈的樣子,沈玉凝忍下將葯潑他一臉的衝動。
攤上這麼個摳門屬下真是耽誤她闖江湖的進度!
捏著鼻子將那苦不堪言的葯灌下去,沈玉凝命他幫自己把身上的暗器機關裝好。
「盟主,今日是武林大會的最後一天,你覺得誰能贏得《先帝遺冊》?」
「很難猜嗎?」沈玉凝緊了緊大腿內側的機關盒:「肯定不是鳴金台上的人。」
如果在武林大會勝出就能得到《先帝遺冊》,那她哥也不會死的那麼不明不白了。
「對了,江嘯谷的事你到底有沒有去查?」
白禹一臉委屈道:「屬下真的已經儘力了,屬下把無垢山莊翻遍了也沒找到江嘯谷藏起來的人,盟主你說長達鏢局滿門被滅會不會和江嘯谷無關?畢竟衙門都沒找到半點證據。」
「衙門並非是找不到證據,只是一群尸位素餐之徒不想給自己找麻煩罷了。」
無垢山莊在江南的影響力非同小可,衙門也要賣江不沉幾分薄面。
這事她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她知道了,作為武林盟主也當為武林除害,畢竟,哥哥若還活著也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
她穿上外裳,將手腕和腰間的綁帶繫緊,帶著白禹出門。
今日天氣難得放晴,明光熠熠。
因是武林大會的最後一天,鳴金台內外都圍滿了觀戰的武林人士。
棄影樓上,孟臨宵已到多時,旁邊各派掌門正在因為是否要和他搭訕而掙扎猶豫。
待看到盟主來了眾人紛紛鬆了口氣,畢竟接待貴客這種事情當然還是得無所不能的盟主來做方顯專業誠意!
但沈玉凝卻是看也不看這位北方貴客,和秦剛烈小包子打了聲招呼,徑直在自己寬大的椅子上坐下,撩了袍子便晃起了二郎腿。
孟宗主掃了一眼她的動作有些不忍卒視,只得將目光轉了回來。
就在這時,樓下鳴金台,江不沉擊鼓,宣布最後一日的武林大會正式開始。
武林大會到了最後一日,剩下的皆是贏到最後的高手。
高手過招,有人力拔山河如猛虎下山,有人輕功卓絕神乎其技,有人使劍,有人使拳,無一不使出了看家本事,哪還像前幾日那樣在意下手輕重,只奔著一個贏到最後的目標去的。
眾人看的屏氣凝神,沈玉凝亦難得嚴肅。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突然打斷這比試,興許是邪教魔宮再來搗亂,也許是殺害他哥的人又來殺她。
再或者,她身邊坐著的這些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以及這位摸不清楚底細的銜月宗主都會成為今日的變故。
就在她專心致志之時,一隻手忽的摸上她的胳膊,她登時一個激靈汗毛倒數險些蹦起來。
好在身為盟主的穩重讓她硬生生忍下,扭頭看向摸他的人道:「秦妹妹,你不摸孟宗主摸我做什麼?」
秦剛烈沒好氣的拍她一把,又沖她勾勾手指。
頂著眾多掌門『嘿嘿嘿』的笑臉,沈玉凝往後靠了靠,把耳朵遞過去。
「沈大哥,我以前怎麼從未聽說你有個妹妹?」
「你也沒跟我說過你有幾個師兄弟啊。」
秦剛烈暗中掐了她一把,沈玉凝倒抽一口冷氣道:「女孩子這麼凶做什麼?」
秦剛烈噘嘴:「要你管!」
言罷推了他一把,自顧自抱著雙手生悶氣去了。
沈玉凝十分的莫名其妙,怎麼突然開始問起她來了?
正兀自納悶,就聽身後小包子說道:「這個人怎麼贏了?」
莫說是他,就連周圍的一眾掌門也開始竊竊私語。
「是啊……羅掌門,你這徒弟運氣可真不錯!這都能贏?」
衡山掌門羅大海冷哼道:「行走江湖,除了功夫可以傍身,其他的,不全得指望運氣嗎!」
眾人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