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妹妹嫁你要不要
「孟宗主……不會怪我吧?」
銜月宗主起身看她:「怪你什麼?」
「他們當中的有些人,原本可是要拜入銜月宗門下的啊。」
後者垂眸,似笑非笑:「我說了,不稀罕。」
沈玉凝不信:「那你稀罕什麼?」
她那仰起的小臉被鳴金台周圍的火光照亮,除了下巴上那塊惹人注目的疤痕以外,竟有些意外的光滑。
這讓孟宗主又想去捏她的嘴角,那種柔軟的觸感倒是極具誘惑。
然而沒等他抬起手來就被一旁白禹的乾咳聲打斷。
白禹低聲說道:「盟主,人都散了,咱們也回去吧。」
「好!」
「沈盟主,」孟臨宵叫住她道:「孟某來江南多日,明日就要辭別,不知在臨行之前能否有幸與盟主共飲一回?」
「好啊!」沈玉凝想也不想的應了下來,眸光明亮,倒有幾分迫切:「去哪裡喝?」
「翠雲樓。」
「好!叫上小包子和秦姑娘!」
男人蹙眉:「為何?」
「你是我武林盟的貴客,他們同樣也是,什麼為什麼?」
男人面色不郁:「我有話要同你說,他們在不方便。」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一個是你兒子,一個是你的紅顏知己,都是一家人啊!」
「誰說——」
「沈大哥!」少陽派紀辛元又興緻勃勃的躍上鳴金台,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沈大哥,我還以為你回去了。」
「正要回去,少陽派的事情安置妥當了?」
「嗯!」
沈玉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知為何,現在看他竟沒那麼討厭了,尤其今日在台上叫他抄錄名冊亦是把他累的不輕。
「那什麼……少陽劍法一事,你想開點!就當是這幾年本來要收的弟子今天一天都補上了唄!」
紀辛元笑了笑,少年人的笑容總是極具感染力,看到這笑容沈玉凝就知道他沒有生氣。
「我總覺得沈大哥變了,但今日才發現沈大哥從來沒有變過。還是和以前一樣古道熱腸,公而忘私,沈大哥既已做到這個份上了,我上陽派若還有微詞,還怎麼對得起沈大哥的一番苦心!」
「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沈玉凝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又道:「對了,方才和孟宗主說要痛飲一番,一起?孟宗主?」
孟棠轉身便走,甚至連個背影都不打算給她。
「哎?這人怎麼回事?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
白禹道:「這孟宗主行事一向讓人捉摸不透,盟主別搭理他,你要喝酒屬下陪你喝!再說,這不還有紀少俠嗎!」
「好!」紀辛元也痛快答道:「我已經讓幾位師弟送新弟子回少陽派去了,待明日弔唁過江嘯谷我也該回去了。此番作別,恐怕要到討伐魔宮之時才能再與沈大哥見面,今夜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歸!」
「還是你給面子!走!」
二人說著便一道回無垢山莊,她在鳴金台忙活了一天,無垢山莊的江不沉也忙了一天。
兒子死了,但日子總歸要過。
痛哭流涕一番已經開始命人搭建靈堂,雖說江嘯谷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看到白髮人送黑髮人,沈玉凝不免還是動了些惻隱之心。
「江家雖是做生意的,但手底下也豢養了一些武林中人,」紀辛元跟沈玉凝回到她住的小院,提醒她道:「江不沉是有野心的,豢養這些人應該不止是為了做生意方便,否則也不會花那麼多銀錢幫他兒子搶奪《先帝遺冊》。」
「你怪他們嗎?」沈玉凝道:「那些故意輸給江嘯谷的人。」
紀辛元冷哼,露出顯而易見的不滿:「當然!若我知道這些人為了些黃白之物就置公道不顧,那我當日真應該繼續參加《先帝遺冊》的爭奪,雖然最後未必能贏,但總歸要將江嘯谷打下去!」
「這樣的年頭,清官明吏尚能為五斗米折腰,你又何必對我們這些闖江湖的這樣苛刻呢。知道是一回事,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過去的就過去吧,我不打算深究,你也別再生氣了。」
言罷在他肩上拍了拍,吩咐無垢山莊的小廝去弄些酒菜過來。
待酒菜陸續上來,二人還真就如多年未見的兄弟一樣碰杯痛飲起來。
喝了兩盞酒,紀辛元再次問道:「沈大哥……你究竟為何要把《先帝遺冊》拿出來?你我都該知曉,這《先帝遺冊》是先帝逃難江南時所留,藏著諸多秘密。一旦面世便會引來爭奪殺戮,就算是如今朝中那個暴君也絕對不會視而不見,到那時……」
「沒什麼,就是不想保管了。」
她看著手中的酒盞,青綠的色澤映著她嘴角的一抹苦笑。
紀辛元又道:「這幾年江湖上關於《先帝遺冊》的流言蜚語實在太多,許多人以為裡面藏著絕世武功想要爭奪,若這《先帝遺冊》讓你如此困擾,你應該早些告知於我,若你信得過我便交給我來保管又有何妨?」
「交給你來保管?」
那死的,豈不是就是你了?
沈玉凝低笑出聲,又和他碰了一杯:「不管誰保管,反正現在已經丟了,喝酒!」
紀辛元將酒飲盡,白禹十分周到的又給二人斟滿。
沈玉凝又道:「《先帝遺冊》既是在我手上丟的,那我自然也要找回來,此番西去危險重重,如果不能傾整個武林之力,我真的沒有勝算。所以,今日你能在鳴金台上為我說話,我也是真心謝你!」
紀辛元笑道:「既是兄弟,何必如此見外?再說,我句句肺腑也是不吐不快!」
「好!」沈玉凝又十分暢快道:「這樣,若是將來剿滅魔宮,奪回《先帝遺冊》,找到……」
她頓了頓,又含淚笑道:「找到那個我想找的人!我勢必要好好謝謝你的!把我妹妹嫁給你,怎麼樣!」
「啊?」
白禹忙道:「盟主,知道的是您謝紀少俠,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跟少陽派有仇呢!」
「去!」沈玉凝作勢要打白禹,他連忙跳到一旁躲開。
沈玉凝又笑著問紀辛元:「你要不要啊?」
紀少俠一時有些怔愣,端著酒看她,燭光和暖,覆在她的面上,眼底水光氤氳,恍如神仙妃子一般。
「紀辛元!」
「啊?」
「要不要?」
「要什麼?」
沈玉凝氣的拍桌子:「我妹妹!就,就那個又丑又凶,還吃人喝血的妹妹!」
「要,要!」他連忙應道:「我定會善待於她,沈大哥儘管放心!」
沈玉凝又笑著與他碰杯:「干!」
「好!」
二人又痛飲一盞,沈玉凝剛把酒盞放下,就聽『咚』的一聲,紀辛元一頭栽倒在桌上。
她嚇的險些摔地上去:「怎麼回事?我把少陽派的掌門之子喝死了?」
白禹摸摸他的鼻息,十分鎮定:「喝醉了。」
「啊?」沈玉凝大驚:「這武林中人不都海量嗎?就算不像我哥那麼能喝,喝個三五盞就醉還算什麼武林中人!」
白禹:「盟主,您怕不是對武林中人有什麼誤解……」
沈玉凝嘆了口氣將酒盞重重放下:「無趣,還不如跟孟宗主去喝!」
「那才真的會露餡好嗎!」
「不是有墨神醫給的醒酒丹。」
言罷對他伸手:「給我一顆。」
白禹捂緊荷包:「您要是醉了睡一覺就好了,這醒酒丹做的挺不容易的,別浪費!」
「我都聽到你心裡在說這醒酒丹挺貴的了,趕緊給我一顆,不然那別怪我用搶的!」
白禹雖一百個不情願卻也只能拿出一顆給她:「只剩最後一顆了!」
「我不信!」沈玉凝抓住他要去翻荷包:「墨神醫明明給我帶了很多,是被你賣了還是被你吃了?」
「沒有!沒有!真的是最後一顆了!」
白禹找准機會就往外跑:「盟主!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
沈玉凝也追出去道:「你給我回來!把紀辛元弄走啊!」
「啊?」白禹反應過來又屁顛的跑回來,然而尚未接近沈玉凝便縱身躍起,向對面屋頂掠去。
半空中飛來兩個白衣少年,一左一右兩把彎刀阻住他的去路。
白禹被二人從半空逼落回地上,面向吟風頌月二人,卻是面色不善。
沈玉凝抬眼一看,只見對面屋脊之上,月色如水如清波一抔,正落在銜月宗宗主孟臨宵的身上。
這位年輕的宗主正閑坐其間,手上握著一隻白瓷細頸的酒壺,屈起一膝,仰頭暢飲。
這樣優雅的身段配上這樣與江湖格格不入的姿態,還真有些『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的豪邁。
沈玉凝卻莫名有些開心:「孟宗主找我喝酒來了?」
「喝完了,」孟臨宵自屋脊之上飛身而下,穩穩落在了武林盟主面前,晃了晃手上的細頸酒壺:「向盟主討杯好酒。」
「白禹。」
白禹略有些猶豫:「盟主,讓他自己進去拿。」
「沒事,你去!」
白禹一步三回頭的回到房內,飛快抱了一壇酒出來。
銜月宗主順手將他那酒壺扔了,在地上摔了個稀碎,一手接過白禹的酒。
他笑著發出邀請:「盟主,一起喝?」
「額……」沈玉凝猶豫了一下:「好……去哪喝?」
孟宗主往對面房頂看了看,意思再明顯不過。
沈玉凝心頭一凜,暗道要完!
所以,她爹和她哥為什麼不教她武功啊!不教武功也要教點輕工啊,行走江湖多不方便!
「孟宗主,屋頂……太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