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曹操

番外四 曹操

曹昂稱帝之後,尊曹嵩為太上太皇,曹操為太上皇,時年只有4十5歲的曹操,正式退休了。

兒子當了皇帝,曹操當然高興,可是1想到自己4十來歲,年富力強的好年齡,卻要賦閑在家,就有些不開心了。

他不想混吃等死。

不過曹操也清楚,他與曹昂雖是父子,可曹昂畢竟是1國之君,自己是萬不能摻和進朝堂之事,否則必生齷齪。

思來想去,曹操決定,去實現他年輕時做個「征西將軍」的夢想。

於是曹操找到曹昂,說他要去涼州。

曹昂聽了有些懵,曹操好端端的,要發瘋啊,涼州我都管不了,你去那,不是讓人抓了當人質。

曹昂當然不同意,可曹操卻打定了主意,他就是不在京中待著,他要去從軍,他要去建功立業。

作為老子,曹操在不觸碰曹昂底線的情況下,可以隨意耍無賴,曹昂也沒有辦法。

曹昂也知道曹操的心思,也覺得以他的才能,讓他閑居今後的2十年,確實有些暴殄天物。

思前想後,曹昂最終安排曹操前往并州。

以曹操的身份,什麼官職都不合適。曹昂只能任命,只有十多歲的弟弟曹彰為并州牧,都督并州諸軍事,當然實際權力都在曹操手中。

曹昂大方地給了曹操1個州,對曹操來說,真是意外之喜,他馬上離了洛陽,直奔太原。

曹操也算是龍歸大海,虎入深山。

此時并州只轄太原、上黨、半個雁門、半個西河4地,上郡和整個朔方地區,或是為胡人佔領,或者屬於割據的地方勢力。

貞觀2年(200年),曹操試探性的出兵北上,企圖將胡人趕出雁門郡,但沒有太大戰果。但這次出征,給了他足夠的經驗。

到了次年,在曹昂的支持下,由曹操為主將,徐晃、辛錯2人為副將,分3路北伐西部鮮卑。

曹操率領的中路軍1路推進到平城,與鮮卑西部大人蒲頭遭遇。

蒲頭實力強大,魁頭死後,漸有壓過鮮卑汗廷之狀。因此面對楚軍,他頗為驕縱。而且蒲頭與楚軍接觸不多,還以為楚軍仍是傳統步騎配合作戰。

曹操眼看對方來勢洶洶,直接下令各軍擺開騎兵陣勢。

蒲頭大喜過望,以為這是擊敗楚軍的天賜良機,於是親率騎兵,直撲對面。

曹操眼看鮮卑人求勝心切,陣形不整,便命精騎與其相對,又親率大軍,從兩翼鉗制。

雙方在平城外激戰1天1夜,蒲頭重傷逃跑,其眾死傷不可勝數。

曹操眼看對方逃走,緊追不捨,1路推進到強陰。眼看孤軍深入,諸將皆勸曹操返回,曹操卻是孤注1擲,仍是追擊,終於在鹽澤斬殺蒲頭。

此時辛錯也在美稷擊敗了南下的鮮卑索頭部(拓跋氏),與曹操東西夾擊定襄郡。

盤踞於定襄郡的乃是鮮卑沒鹿回部,實力強大。

雙方再次展開騎兵大戰,鏖戰半月,沒鹿回部被殲滅。

此時在9原郡的胡武聽聞大楚北伐,第1個起兵響應。盤踞在雲中東部的宇文部首領宇文普回不敢與楚軍戰,直接率部投降。

之後曹操又先後擊敗鮮卑勢力瑣奴,育延,戴胡阿狼泥,扶羅韓等十多支鮮卑部隊,又平定朔方、9原等漢家勢力,飲馬黃河,徹底將朔方地區收回。

站在高闕關口,曹操也止不住的得意。

這輩子雖然當不上征西將軍,可他收復朔方諸郡的功勞,也能跟衛青收復河南地相媲美了吧。

晨上散關山,此道當何難。

朔方戰後,曹操便留在9原經營朔方4郡。他確實是個治亂高手,1邊清理蠻夷,1邊安定漢民,不過數年,朔方之地,已儘是耕田。

漢家進而胡人退。

原本散佈於朔方的鮮卑人或是向西,或是向北,而不願離開的,都被曹操打散了編戶齊民。

曹操在并州待了9年,直到貞觀十年,方才返回。

與十年前相比,曹操蒼老了許多,可精神卻極為矍鑠,與曹昂談起北地風光,更是興高采烈,手舞足蹈。

曹昂看得出,他這個父親在朔方,確實待得痛快。

回京之後,曹昂又安排曹操管理屯田事務。

貞觀十2年(210年),年已8十的曹嵩去世,謚號「興皇帝」。

父親的去世讓曹操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老了。而朔方十年,也讓他對建功立業不再有遺憾。

於是曹操在父親去后的次年,便遷回老家譙縣。

早年辭官回鄉,在家讀書的地方仍在,他倒是能重溫之前讀書躬耕的生活。春夏讀書,秋冬弋獵,怡然自樂。

貞觀2十年,太后丁氏去世,謚號「賢皇后」。

沒了妻子,曹操1個人過得更隨意了。他好女色,身邊陪伴的姬妾也多,沒了妻子約束,更是毫無顧忌。

時間過得匆匆,不知不覺中,便過去了十4年。

貞觀2十7年(225年)正月,7十1歲的曹操突然病了,曹昂接到消息,連忙趕往譙縣。

而當曹昂趕到譙縣,曹操已經病入膏肓。

這些年,曹操有時候也會回洛陽,但是待不住。他很不喜歡洛陽,哪怕今天的洛陽跟從前的洛陽從無關係。

曹昂有時候也會去看他,可作為皇帝,也不可能在譙縣多待。

4十年來,父子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以至於每每相見,甚至有些生疏。

看到兒子,曹操笑道:「昂兒,昨天做了1個夢。夢中的昂兒沒有那麼出色,為父挾天子以令諸侯,建立了好大的功業。

你說好笑不好笑。」

「父親,那我呢?」

曹操臉色微變。

「夢中昂兒為了救我,早早去了,你母親也跟我和離。今天1早,想起這個夢,覺得真是荒唐。

昂兒你是天降聖賢,如何會沒了?

你母親這麼在乎我,如何會跟我和離?

之前歸心的時候,覺得自己能夠適應田園生活,老了老了,反倒胡思亂想起來,昂兒,你覺得我是不是又想念戰場了,才會夢到這些?」

「父親,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

「是啊,都是相反的。」

曹操早晨醒來,恍惚了好久,他不能想象,沒有長子,沒有妻子的生活。

「父親跟我回洛陽吧。」

曹操聽后苦笑道:「我的身體我知道,只怕不成了。可能也就這些日子,就要去見你母親了。

你別看你母親表面上堅強,其實膽小的很,她身邊不能沒有我。」

曹操絮絮叨叨地給曹昂說著從前的事,彷彿他從前的事情,1股腦地湧進了腦海之中。

「你阿母比我還大,我小時候,誰都不怕,就是怕她。」

「我記得十歲那年,我在水裡游泳,遇到了1條鱷魚。他那時我張牙舞爪,我游的飛快,才逃得性命。要不然就沒有你我父子了。」

「我記得十多歲的時候,和袁本初1起去看人家取新娘子。當時人擠人,進不去,我就高喊『有盜』,眾人紛紛閃躲,便給我們讓出1條道來。」

「······」

「當時放浪不羈,實在沒想到會到今日。」

「父親至少是快樂的。」

曹操看著兒子,有些無奈地說道:「你確實不像我。」

「父親,其實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

「我想給我阿娘,上個謚號。」

「你母親不是有謚號嗎?」

曹操這時才反應過來,曹昂說得是誰。

「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又想起這件事來?萬1再生出什麼風波來。」

曹昂沒有說話。

曹操知道曹昂主意已定,只得問道:「你早就有這個想法,為何之前不說?」

「從前是怕母親知道了多想,母親那幾年身體素來不好,總得先考慮活人。後來母親去后,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跟父親說。

現在再不提,我怕沒有機會。」

「皇后嗎?」

曹昂點點頭。

曹操的記憶里,劉氏只是1個生了曹昂的女子,可他明白,曹昂不這麼認為。而且按照漢朝的慣例,追封生母為皇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謚號是什麼?」

「慈皇后。」

「你既然想追尊,就追吧,我想你母親知道了,也會支持你的。」

「兒子不孝。」

曹操嘆了口氣道:「你是個好孩子,是我對不起你的生母。」

接下來數日,曹昂1直在曹操身邊侍疾,曹操的病也有些好轉。這天傍晚,曹操忽然精神高漲了不少。

曹昂推著曹操走到花園中,此時只有父子2人。

曹操突然問道:「昂兒,我可能沒幾日了,這些年,有兩件事情,1直心存疑惑,希望你今日能替我解答。」

「父親且言。」

「你弟弟曹鑠,是否當年沒有死?」

曹昂沒想到曹操又問起這個問題。

「父親。」

眼看曹昂不說話,曹操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此時的曹昂,到底是心軟了。

「保兒詐死,潛伏到袁紹身邊,後來死在了洛陽,父親當年見到的,就是他。潛兒和恭兒,就是保兒的親生兒子。」

曹操聽后喃喃道:「我早該想到的。你如此疼愛那兩個孩子,勝過自己的兒子,怎麼可能只是抱養的。」

「他是怎麼死的?」

曹昂又不說話了。

曹操沒再問,而是又道:「當年天子之死,跟你有關嗎?」

「父親為何這麼問?」

「對天子不管不顧,不像你的性格。」

「與保兒有關。」

曹操1愣,看向曹昂。

曹昂知道父親的意思,低聲道:「是他覺得,要為我掃清登基的障礙,所以瞞著我做了此事。」

曹操愣神良久,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想到,大漢竟是這般亡的。

我始舉孝廉,年少,自知非知名之士,家世淺薄,所求者,無非為1郡之首,好作政教,建立名譽,洗脫家族醜名。

後來辭官回鄉,也是不想與人同流合污。

再到復起,如洛陽為官,所想所求的,無不是為社稷之臣。

到底不能如願啊。」

「父親!」

曹操搖頭道:「昂兒,我不是埋怨你,反而覺得你做的很對。若是無你,不知有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你無愧於國,無愧於家。

只是這麼大的事業,我曹孟德沒能參與其中,到底有些遺憾啊。」

「父親,若是可以,我願以此等功業,換家人安康。」

「你不會。你這孩子,看似有情,其實無情,似是無情,最是有情。你比我們,愛天子,愛百姓,更加純粹。」

曹操抓住曹昂的手又道:「我自知時日已近,倒是想給你說些遺囑。

古之葬者,必居瘠薄之地。我死之後,與你母親合葬,因高為基,不封不樹,不要有任何的隨葬珍品。

我有頭病,自先著幘。我死之後,持大服如存時,勿遺。

不必為我守孝,葬畢,便除服。

我身邊的婢妾與伎人俱服侍我多年,我死後,讓他們待在這裡,善待之。在台正堂上放6尺床,掛上靈帳,早晚上食物供祭,每月初1、十5兩天,從早至午,要向帳中歌舞奏樂。

餘下的香可分給諸夫人,不用它祭祀。各房的人無事做,可以學著製作帶子、鞋子賣。

我官所得綬,皆著藏中。我的衣裘,你給你的那些弟弟們分了吧。

······」

曹昂聽著,眼眶微紅。

曹操將身後事事無巨細的說了1遍,到了晚上,果然發病昏迷,湯藥也喂不進。

曹昂守了曹操1夜,等到將近天明,曹操方才醒來。

「昂兒,什麼時辰了?」

「父親,馬上卯時了,天就要亮了。」

「昂兒,我好像做了1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在1條河邊,我被賊軍圍困,倉皇逃命。跑到半路上,我的馬倒斃了,昂兒你將自己的馬給了我。

昂兒,你跟我說『父親上馬,孩兒隨後便來』。可是我在河對岸等了1夜,你卻始終沒有回來。

後來,你阿母與我和離了。

很多年後,我要死了,魂歸9泉,你就在那等著我,見到我第1句就問我,『你的母親在哪裡』?

昂兒,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啊。」

「父親!沒有人會怪你,沒有人。」

「是啊!昂兒不會怪我。昂兒,你能再叫我1聲『阿父』嗎?你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稱呼我了。」

「阿父。」

曹操聽后,欣慰地喃喃道:「很多年以前,有個年輕人,他刺殺權宦,他棒殺違禁之人,他遇到1個人,那個人說他『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

我是1個,什麼樣的人啊。」

貞觀2十7年(225年)正月十8,太上皇曹操崩於譙縣,時年7十1歲,謚「高皇帝」。

······

曹操的葬禮上,曹昂哭得痛徹心扉,他終於成了1個無父無母的人了。

阿父,你不算1個好父親,但對我,足夠好。

願你在9泉之下,和曹昂,母親,是幸福的1家人。

······

君不見魏武草創爭天祿,群雄睚眥相馳逐。

晝攜壯士破堅陣,夜接詞人賦華屋。

都邑繚繞西山陽,桑榆汗漫漳河曲。

城郭為墟人代改,但有西園明月在。

鄴傍高冢多貴臣,娥眉曼睩共灰塵。

試上銅台歌舞處,唯有秋風愁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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