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訛獸

楚宇涼唇角微揚，將意識凝聚於燭吻。

精神傳音：「隱蔽離開，回頭聯絡。」

豐腴女房東的表情依舊僵滯，可回傳來的精神波動，卻透著一絲詭異的歡愉。

如同陰鬱的子夜裡，從一輛側翻的巴士里傳出的陰森笑聲。

眨眼間，豐腴的身影消失在巷道深處。

醫護人員趕來，將韓大成抬走。

宋遲收回目光。

「我們走吧。」

他轉頭對楚宇涼說道，語氣緩和了許多。

跟在宋遲身後，楚宇涼走進醫院大樓。

走廊上的醫護人員行色匆匆，見到宋遲都會止步行禮，滿懷敬意的稱呼一聲「宋隊長」。

刺鼻的氣味湧來。

卻非本該有的醫用酒精和雙氧水味，而是猶如開敗了的石楠花，散發著刺鼻的粘稠腥臭。

「好難聞。」楚宇涼皺了皺鼻。

宋遲笑了笑說：「研究病院里都是這種味道，習慣就好。」

「研究病院？」楚宇涼問。

「嗯，復興醫院不是普通醫院，是一家專門針對特殊人群的研究病院。而這些特殊人士，大多都與神秘事件有關。」宋遲解釋道。

「神秘事件？」

楚宇涼表情平靜，低聲重複，心底卻生出一股警惕。

這次前來趙新晨的工作單位，一是為了打消她上級同事的懷疑，二來也是想趁此機會，想辦法讓守界人組織不再關注自己。

雖然心底已經有了主意，可具體應該怎麼做，還得隨機應變。

好在守界人組織內部，還有趙新晨這麼一個「卧底」。

與自己理念一致，但願能發揮點作用。

「對了，什麼是神秘事件？」楚宇涼問。

宋遲說：「等你加入我們后，會獲得石墨烯卡教程，裡面會有相關內容。」

楚宇涼聳肩：「看來我一時半會是無法知道了。」

宋遲腳步一滯，轉頭深深看向楚宇涼：「難道你不想加入我們？你已經覺醒了靈，還指望能回頭去過普通大學生的生活？」

沒等楚宇涼開口，宋遲哂笑：「我曾經也有過和你同樣的想法，不過後來才明白，有那樣的想法，是因為眼界和格局還沒有打開。」

「學弟，我敢打賭，等你和馮組長面談過以後，一定會迫不及待想要加入我們。」

「對了，馮組長就在前面那間辦公室等你。」

宋遲笑容晏晏，語氣如沐春風，為楚宇涼指引方向。

彷彿已經完全將楚宇涼視作自己人。

「好的，辛苦了。」

楚宇涼正要走過去，啪，肩膀一沉，就見是宋遲的手輕輕搭上。

莫名的矛盾與扭曲之感從心底生出。

「楚學弟，請告訴我，你是如何察覺到特勤韓大成的異樣？」

輕飄飄的聲音傳入楚宇涼耳中，沿著耳蝸湧進大腦，瞬間化作奔騰的浪潮。

竟與宋遲手臂釋放的扭曲之感，構建成了一個禁域。

禁域之中，一切信息，只余真相。

所言，皆不可為假。

「靈禁？」

楚宇涼眼底閃過一絲錯愕，繼而閃過冷意。

想要用靈禁套自己的話？

「楚學弟，請告訴我，你是如何察覺到韓大成的異樣？」

……

宋遲的聲音如浪潮一般，洶湧澎湃於腦海之中，傾天覆地。

重重疊疊，不斷回蕩。

很快，楚宇涼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被這句話填滿。

腦海中本能的生出指令，自己必須立刻對這句話做出回應。

並且是正確的回應。

才能將這句擁有某種怪異規則的話語排出大腦意識。

「這是什麼能力？」

楚宇涼強壓著大腦盲目而本能反應——吐露真相，告訴宋遲，自己能夠看穿偽裝成人類的黑血生物，並且自己就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擁有時間能力的人。

暴露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在自己還無法徹底掌控命運之前，就過早暴露。

這世道，不管表面多麼道貌岸然，私底下誰又會是真正的白蓮聖母？

遑論一個只用二十多年，便使自身影響力遍及全球的組織。

一旦發現自己實際的能力，遠不如他們預期的那麼強大，怕是今晚自己就會被綁上解剖台，為人類科研事業添磚加瓦。

趕巧眼下就有現成的研究病院。

——以上是楚宇涼對於暴露之後，最壞情況的預估。

畢竟人的處境，永遠是由價值與實力平衡而成。

對此他深信無疑。

「宋遲，不要逼我。在這個時空，我們可沒有半點交情。」

楚宇涼心中低語，左手掌心緩緩裂開一條縫隙。

卻在這時，從意識深處浮起兩團燭火般的眸瞳。

目光瞬間穿透靈禁與聲浪，直達能力的源頭。

隱約間，楚宇涼看到了一顆位於不知名時空的古老星球。

星球上有著一種面容姣美的兔形生靈，儀態優雅，舉手投足間散發靈性，並且能口吐人言。

它在當地有著許多信徒，尤其是在訟師群體中，有著眾多供養者。

「我的意識又飛升進了宇宙時空？直接看到了宋遲鏈接的神話生物？」

沒等楚宇涼再多看幾眼，意識深處，燭眸無聊的閉起，彷彿對於這種神話生物毫無興緻。

而宋遲的靈禁力量，也緩緩退出了自己的腦海。

風平浪靜，再無此前的壓迫感。

可明顯能感覺到，意識中的靈被消耗了一部分。

「抵擋住了？」

楚宇涼心中一動。

「難道因為我之前一直冥想燭眸，所以意識中有了一絲燭眸的精神力量。」

「之前克制黑血生物的恐懼，前晚進化一階靈泉時鏈接高緯宇宙，以及剛剛抵擋住意識層面的靈禁攻擊……全都是因為冥想燭眸帶來的嗎？」

楚宇涼逐漸明白了過來。

往後只要遇到意識層面的靈禁攻擊，或許都能用類似的方法來應對。

「不過燭眸的精神力量，似乎很瞧不起宋遲的能力源頭。」

「只是勉為其難的一瞥……所以，那究竟是何種神話生物？」

……

走廊上。

宋遲看向面前，陷入靈禁的楚宇涼，呢喃低語：

「序列151，吐真。」

「源自訛獸，出自《神異經，西南荒經》。」

「我這一項能力雖不是戰鬥能力，可一旦展開靈禁，從意識層面進行壓迫，即便是尋常的三階靈醒者都很難抵禦。」

「楚學弟，你真要有什麼秘密，就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