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見劉姨娘

更新時間：2013-06-02

段青茗望著夏草兒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心裡微微地痛了一下。她垂下眼眉，當是默許了。

夏草兒冷笑著挽起手腕，她邁著小步，向前跨出幾步，來到田嬤嬤的面前，小手一揚，甩開手腕，對著田嬤嬤粉粉白白的臉，左右開弓，「劈里啪啦」地打了起來。

屋子裡的空氣，冷得幾乎凝滯。只有接連的掌嘴聲音，以及田嬤嬤含糊的求饒的聲音，如同落在雲板上的冰雹一樣，和跌落檐下的碎冰一般，此起彼落。

夏草兒也是下了狠手的，她每在田嬤嬤的臉上打一巴掌，就感覺到鬱積在內心的氣憤減少了一分，這個田嬤嬤，長期以來，把持寧姝苑，連寧嬤嬤都要受她的閑年，這一次，她可以連本帶利地討回來啊……

夏草兒只覺得心中暢快，她也不數數，只是卯足了力氣，一下又一下地打在田嬤嬤的臉上，田嬤嬤先是站著，最後跪著，再接下來，就要癱軟在地上，夏草兒也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力氣，一把捉住她的肩膀，一巴掌，接著又一巴掌地打在田嬤嬤的臉上——這一巴掌，是替主子出氣的，這一巴掌，是替寧嬤嬤報仇的，這一巴掌，是替枉死的綠兒討債的……向來心軟的夏草兒，這下，真的用足了勁兒，她足足打了二十多下，也不管血花沒濺得自己的身上亂飛，只知道狠命地打，狠命地打。最好，把這個欺主的惡奴打死算了！

段青茗看著，田嬤嬤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了，兩眼一翻，就要暈倒，心中恨意漸消，這才淡淡地說了句：

「夠了……夏草兒，停吧。」哼哼，田嬤嬤，上一輩子的賬，她鐵定是要討回來的，而這種刁鑽的奴才，自然不是打一次，便能解了恨的，而段青茗現在叫停，可不是為田嬤嬤著想，她只是怕累到了夏草兒！

在段青茗的心裡，夏草兒的命和田嬤嬤簡直就沒有可比性，犯不著為了一個刁奴，髒了夏草兒的手。

段青茗的眼神，幽、深，彷彿地獄里討債的惡鬼一般，要將曾經欠她的人，一個又一個地凌遲處死！

善良，曾經是段青茗自認為最基本的潛質！可到了最後害死她的，恰巧就是她自以為是的可悲善良。也是從那時候起，段青茗終於明白，自己的善良，其實就是可悲的懦弱！

既然，上天給了她一次機會，讓她重生，那麼，段青茗絕對會護著每個對她好的人，自然，也不會放過曾經背叛過她的任何一個！

田嬤嬤，我們來日方長！別說你不想死，即便你現在想死，我也捨不得呀……你欠下了我孩兒的命，我總得要你一樣一樣的領教我的手段，替他報仇，你才算了了使命啊！自然了，二十年相伴，我同樣也要將你曾經加諸在我身的上一切，好好地、加倍地，奉還給你……

看到田嬤嬤滿心怨恨地跪下來謝恩，段青茗心內又是一陣冷笑。她撇下田嬤嬤不理，只是用手揉了揉眉心，語氣輕柔地說道：

「寧嬤嬤，你來幫我梳洗，夏草兒，你去傳早膳——」

語氣頓了頓，看到田嬤嬤就要藉機跟著起來，段青茗眸色一黯，又淡淡地加了句：

「至於田嬤嬤，就跪著吧，什麼時候想起喚的哪位做『夫人』的，告訴了我，你就再起來吧。」

田嬤嬤望著段青茗清凌凌的、卻可以將人生生凌遲的眼神，頓時面如土灰。相信，若是眼神能殺人的話，田嬤嬤早就死了幾十次了！

這邊，寧嬤嬤微微地躬下身去，謹恭地說了句：「老奴遵命。」

寧嬤嬤是府里的老人，而且是丁柔帶來的人。不論什麼時候，都苛守著身為嬤嬤的本分，對主子，更是畢恭畢敬，不敢有半點馬虎。

聽到段青茗的指派。她深深地彎下腰去，福了福，這才後退幾步，打開門，讓門口的粗使丫頭，端水進來給段青茗梳洗。

寧嬤嬤手腳伶俐，動作也不慢，不多時，就幫段青茗打扮整齊。

上身穿著淺至微白的半臂衣衫，下穿淡綠色的齊胸襦裙，輕輕挽了一個少女髻，只在鬢邊點綴了幾顆圓潤的珍珠，站在銅鏡前望去，那個亭亭玉立的小人兒，雖然蒼白清瘦，可自有一股說不出的高貴神韻，獵獵令人不敢逼視。

段青茗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白裙輕閃，衣袂飄蕩，襯著她略帶紅暈的臉頰，自有一股楚楚動人的少女神韻，段青茗滿意地點了點頭，朝寧嬤嬤讚賞道：

「嗯，寧嬤嬤手藝不錯。」

臨出門時，段青茗不知想到什麼，她的腳步頓了頓，招手喚過寧嬤嬤，低低地吩咐了什麼。這才扶著夏草兒的手，朝著前院走去。

今天，段青茗是去給段正請安，也是為了保住寧嬤嬤。更重要的是，她重生了，也應該見見劉姨娘，還有段玉蘭母女了。

既然田嬤嬤敢在她的面前稱劉蓉一聲「夫人」無論無心，還是故意，都只能證明了一件事，劉蓉，已經開始有恃無恐了！

正是八月的天氣，院子里的桂花，早已經開了，香氣襲人。段青茗靜靜地呼吸著這輕柔的香氣，心裡卻在想著，處理完寧嬤嬤的事後，她也應該抽空去看看自己唯一的弟弟，譽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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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照居，是一個獨立的院落。平日里，段正不需要姨娘侍候的時候，便一個人住在這裡。其實，自從劉蓉把持了段府之後，也只有她一個人來侍候段正而已，而府中其他的幾位姨娘，在她的連年打壓之下，已經是沒有人敢露頭了！前生的時候，劉蓉告訴段青茗，這是為了她好，不讓姨娘教壞她，可現在看來，純粹是一派胡言！

段青茗剛剛跨入院門，就看到一個偉岸的身影。她的眼底一酸，眼淚就要流了出來。

看到段正，她連忙曲了曲膝，脆生生地說道：

「茗兒給爹爹請安。」

「茗兒來了？快坐。」

望著段青茗得體的打扮，段正不住地點頭。

這才是他段家嫡女的樣子，也象極了夫人丁柔。文秀內斂，高貴得體。

「爹爹，茗兒想您呢。」

段青茗冰玉一般的小手，輕輕地拉著段正覆蓋著薄繭的大手，不停地地晃著，她清澈如碧水的眸子，倒映在段正寫滿滄桑的眼裡，光彩瀲灧，可愛極了。

那小模樣，玉雪可愛，冰雕玉琢，看得一向剛直的段正心裡一軟。他不禁「呵呵」地笑了起來：

「茗兒，你今年都多大了？還說這些孩子氣的話？」

段青茗的眼角濕了濕，握緊父親的手，輕糯糯地說道：

「爹爹這是笑茗兒呢……可是，茗兒就是想爹爹了呀，難道，想爹爹了，長大了，就不準說了？」

段青茗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意在討好段正。

重活了一世，她總算知道，親情就如幼苗，若想要它長成參天大樹，亦是要用心血澆灌的。

看到段青茗難得的柔順，段正心裡更加舒暢起來。他邊將下人送上來的桂花糕往段青茗的手邊送，一邊讓她嘗嘗。

段青茗早膳，只吃了個半飽。此時，看到精美的點心，她一口氣，就吃了兩個。

段正讓人在一邊拿了茶水備著，這時，輕輕地送到段青茗的口邊，一邊搖頭微笑，一邊輕輕地拍她的後背：

「慢些吃，喝口水，別噎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