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別怕
「等等,陸笑兮。」她轉身要走,卻被鄭航叫住。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行動?」鄭航摳摳腦袋,「我的意思是,咱做這些還不夠把宋彧兄撈出來吧?可我也想不到別的法子了。」
陸笑兮點點頭:「我也想不到別的法子了。」
「那我們……」鄭航一個激靈,「什麼?你也想不到法子了,那我們怎麼辦?」
「剩下的靠宋彧自己吧。」陸笑兮笑笑,「我相信他能做到。」
鄭航是個聰明人,很快也領悟過來。
「好,那就靠他自己了。咱幫他這麼多,他也該出出力了。」
鄭航收了人證物證,屁股也不疼了,直接帶到他父親那去,領了緝捕令,帶人去把王東作為嫌犯給捉拿了回來。
陸笑兮看他風風火火的,也沒打岔子,默默的退回家中,平靜的看書歇息。
倒是一貫忠心的凝冬有些不平。
「娘子,您真的把功勞都讓給鄭公子啦,這可都是您的發現啊。」
陸笑兮笑:「小事而已,這又何妨?我又不圖那些名和財,只要宋彧能洗清罪名就行。」
凝冬吐吐舌頭:「您對宋公子也忒好了,也不知道……」
她意識到自己多嘴了,立刻收聲不說話,但陸笑兮知道她想說什麼。
也不知道宋彧出來會不會承她這份情。
畢竟宋彧從前對她的冷淡也是有目共睹的。
陸笑兮的目光慢慢渙散,思緒慢慢飄想到上輩子。
那時候事態一切平和,她卻病得極重,太醫幾次說她不行了。
雖然很捨不得,但因為病痛的折磨,有時候也會說出不想活了的玩笑話。
有幾次半夜醒來,身體被宋彧環抱住,他的頭埋在自己的頸窩,眼淚順著髮絲一點點的滑落。
然後用極輕微的聲音說:「若你走了,我跟你去。」
……
晚上,陸笑兮正在品茶讀書,凝冬又火急火燎的跑進來。
「娘子,鄭航公子又來啦,正等在咱們府門口呢。」她說道,「我問他有什麼事他也不說,說要您趕緊出去,給您一個驚喜!」
「驚喜?」陸笑兮趕到門口,看到賊眉鼠眼的鄭航。
「你最好別忽悠我。」
「怎麼會,您現在可是我恩人。」鄭航道,「我把你抓的人帶去,我爹都給我誇到天上去了,說我賊有出息,速度比他們還快。」
「講重點。」陸笑兮道。
鄭航挑挑眉:「想見宋彧嗎?」
「你有辦法?」
「那是自然。」鄭航轉身,「想見你就跟我來吧。」
原來鄭航向父親大理寺卿供上人證物證,得到父親的誇獎,還申請到了一次額外的「審問」宋彧的機會。
鄭航和宋彧本就是知根知底的同窗,能審問多長時間,剩下的就都交給陸笑兮了。
陸笑兮跟著來到大理寺,被鄭航帶到一間空的庫房,套上了官兵的衣著,跟著進了關押宋彧的牢房。
大理寺是掌管刑獄的中央審判機關,和刑部一樣設有牢房,但因為是審查機構,不是處罰機構,牢房不比刑部大牢陰森恐怖,遍布刑具。
這裡的牢房乾燥空曠,也沒有奇怪的味道。
陸笑兮本以為自己已經能接受任何結果了,真正看到宋彧瘦弱的身體靠在輪椅上的樣子后,還是控制不住的憤怒了。
這會兒他應該是很累了,靠在輪椅上小憩。牢房微弱的光亮打下來,照在他的半身,身體半明半暗,看上去更顯憔悴。
他的頭髮散亂、嘴唇乾裂,眼底全是烏青,應是這兩天都沒辦法歇息的原因。
祁子平……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他的目的就是要宋彧的命!
陸笑兮心裡騰起對祁子平的怒火,慢慢、慢慢的壓了下來。
她必會叫他好看。
「宋彧,宋公子。」鄭航捏著嗓子開口。
他喊了幾聲,宋彧才悠悠轉醒。
牢房裡的光線很暗,他們為了不暴露陸笑兮也沒有點燈,宋彧好一會兒才看清來人是鄭航。
「你怎麼在這裡?咳。」他開口,聲音干啞,不知多久沒有喝過水了。
「當然是審問你來了。」鄭航裝模作樣的搬了個凳子,問了他好些個問題,主要是問提前有沒有看過考題、認不認識王東等等基礎的問題。
宋彧都合作的一一答了,儘管他已經回答過很多遍了。
「好了,我就問這麼多。」鄭航起身,站到陸笑兮身邊壓低聲音,「再給你兩炷香的時間,時間到了自己出來,否則後果自負啊。」
「多謝。」陸笑兮低聲應答。
鄭航帶著人出去,陸笑兮不動聲色的退到最後,然後悄無聲息的留了下來,站到牢門面前。
宋彧這才發現面前的矮個子官兵好像有那麼些眼熟。
「你,你是……」他錯愕的睜大眼睛。
「噓!」陸笑兮趕忙湊近牢門前,對他作禁聲的手勢,「是我,陸笑兮。」
宋彧的雙手緩緩放到輪椅上,推動輪子艱難的朝陸笑兮滑過來。
他現在很虛弱,沒有多少力氣,滑動得很慢。
「你別動了,我是來跟你說外面的情況的,你聽著就好。」陸笑兮見他的樣子,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抓住牢門的欄杆,飛快的跟宋彧分享現在的情況:「我和鄭航抓到了舉報人,發現了他收受好處的證據。但這還不夠,還需要,需要你……」
她說不下去了。
一切都比她想象中難。
宋彧都已經虛弱到這樣的情況了,她還能要求他做什麼呢?
她緊緊握住牢門的欄杆,用力大的指甲幾近泛白。
緊接著,手背上一陣粗糙的溫熱,陸笑兮猛地抬起頭,發現宋彧將掌心,貼上了她的手背。
宋彧還是堅持著把輪椅推到了她面前。
他們的手,輕輕貼在了一起。
「你……」陸笑兮下意識動了動手。
「別動。」面前傳來宋彧沙啞的聲音。
他鬢間的發垂落下來,肆意的散在兩側,墨色的雙瞳深深的看著她。
陸笑兮急道:「你聽我說,現在外面……」
「我都知道。」沙啞的聲音又打斷了她的話。
關於案情的一切,宋彧什麼也沒有說,只用顫抖的手,輕撫著她的手背,動作柔地像是在撫摸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
與其說陸笑兮今日闖進來是在給他定心丸,不如說是他在反過來安慰陸笑兮。
一下下,像池水裡的漣漪掃動陸笑兮的心。
「宋彧。」
「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