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宋彧三問
陸笑兮一愣。
她很想告訴宋彧自己本來就不怕,是來幫助他的,卻不知怎麼的,半天說不出口。
她被宋彧輕撫著手背,就像小兔子被輕撫皮毛,溫暖而又安寧。
「放心,一切有我。」
「嗯,好。」
這是穿越兩輩子的溫柔,似已經有千千萬萬次。
兩炷香的時間后,陸笑兮離開牢房,什麼也沒說,卻比來的時候更有信心。
……
第二天,大理寺再次傳出消息,因為此案事關重大,影響極差,大理寺和禮部爭執不下,將由皇帝在大殿上親自審理!
鄭航沒想到事態發展的這麼快,給嚇壞了,陸笑兮因為有上輩子的記憶,還算能理解。
以大理寺目前拿到的證據,自然是偏向宋彧這邊的。
而負責這次科考的禮部祁尚書正是祁子平的親生父親,和這起案子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定然是站在王東那邊。
並且如果證明宋彧是冤枉的,王東有問題,禮部就可能沾上泄題的罪名。
所以無論真相到底如何,禮部都會拼了命的證明宋彧是有罪的,這樣才能保住自己平安。
兩邊僵持,只能由上一級再做定奪!
鄭航還念叨著禮部倒霉,攤上這檔子事,陸笑兮卻不以為意。
從某種程度上講,泄題的就是禮部!
……
當日下午,金鑾殿中。
「啟稟陛下。」禮部尚書祁大人率先站出來道,「科考考生宋彧抄襲一案證據確鑿,無可辯駁,事關我朝科舉威信,還請陛下嚴加處置!」
「陛下。」主審此案的大理寺卿鄭大人也站出來,「此案尚且疑點重重,我們找到了舉報人收受銀兩的證據,還請陛下再寬限數日,我等定能還案情一個真相。」
「什麼舉報人收受銀兩的證據,那分明就是被人收買,栽贓陷害!」
「祁大人為何如此篤定?判案不能憑一時想當然,要講究多方證據。」
「什麼想當然?證據已經擺在眼前,不可能有不同兩個人寫出完全一致的文章,后寫出者就是抄襲……」
「所以更應該謹慎斷案,不可憑一時感覺,令無辜者含冤……」
……
「夠了。」皇帝坐在龍椅上,支著頭閉眼小憩,似是被他們吵得有些疲憊。
當朝皇帝如今年紀不大,二十有二,但不喜玩樂,勤政愛民,常常勞累到很晚。
「把舉報人和考生都帶上來,朕要親自問。」
很快就有人把宋彧和王東帶了上來。
因為要面見聖上,兩人都梳洗整潔。宋彧還是坐在輪椅中,氣度儒雅,不急不緩。
王東則似乎緊張的要命,站立不穩,腿都在打顫。
「草民宋彧/王東,拜見聖上。」
「平身吧。」皇帝喝了口茶,「講講你們寫的文章,為什麼這麼寫,想法是什麼。每個人講一段,從……就從那個舉報的先開始吧。」
眾人都是一驚。
本來以為皇帝會從案情開始問,不想他對文章本身更感興趣。
王東此時心虛緊張到了極點,貿然被問到那篇文章,磕磕巴巴半天磕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皇帝等得不耐煩:「那考生先講。」
「是,陛下。」宋彧欠身行禮,「草民考試所寫的題目是《周唐外重內輕、秦魏外輕內重、各有得失論》。」(引用光緒三十年(1904)甲辰恩科會試試題及答卷,以下同。)
「天下之患無常處也、惟善謀國者、規天下大勢之所趨、揆時度務、有以制其偏倚之端、則不至於變起而不可救……」
他談吐有力,條理清晰,朝堂上原本完全不信服他的人聽了也屢屢點頭。
這分析頭頭是道,茹古涵今,根本不像是一個抄襲者能說得出來的。
但這時間王東也調整過來了。
他這段時間聽祁子平之令,不僅仿造出一份更早的文章,更是聽他講了當中的內含之意,這會兒慢慢想起來,雖然磕磕巴巴,但也能說。
朝堂上的風向有些逆轉,但這還是不能說明宋彧是先創作者,後人在前人的基礎上創作也有可能。
皇帝又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很是煩心。
祁大人和鄭大人也都很焦心,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但已經到大殿上來了,今日不出個結果,皇上面子上又如何過得去?
「陛下。」沒想到宋彧突然開口,「草民想問舉報者幾個問題,不知是否可行?」
「問。」皇帝許可了,眼睛都沒睜。
只見宋彧轉動輪椅,面向王東的方向。
「這位公子,在下有三問。」他說道,「第一問,貴公子文章中所寫,「飈馳雲擾、終唐之世、其禍不解」中「禍」所指何物?」
王東滿頭大汗:「是,是終唐的禍亂。」
「非也。」宋彧平靜道,「是指「外重內輕、其失至於負隅怙強、朝廷不能制者」。」
「第二問,「立國之初、固不能逆睹後日之害而預防之也」,如何預防?」
「……」
「第三問,「所謂更相懲戒以就一偏之利、故其禍循環而不可解也」,如何循環?」
「……」
後面兩問,王東乾脆連答也答不上來。
眾人都聽出來,這三個問題非常刁鑽,都是文章提到,但沒有展開細講,一筆概括的。
如果王東真的是初創人,不至於連文章里提及的例子都講不出來。
無論是熟悉程度還是理解能力,王東,都遠遠不及宋彧。
皇帝平淡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