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作法驅靈
奚美對於王婆這一提問有些不知所措。
「王婆,您……您是什麼意思?」
王婆沉吟了一下,此時蠟燭焰火的微光映照在她的臉上,給人帶來了一種不可名狀的神秘感。片刻之後,王婆略微表露出了一絲恍然明白的神色,隨後,她的眉頭緊皺,嘴唇動了動,向他們問道:
「我們這裡有幾個人?」
奚美、奚嘉、張小玲沒有預料到王婆會問這種莫明的問題,顯得有些茫然,但奚嘉還是依照王婆的問題給予了應答:
「你在說什麼?我們這裡連你在內當然是四個人。」
王婆冷笑了一聲。
「不對,小夥子,我們這裡有五個人。」
「五個人?」奚嘉有些驚愕。
王婆指了指奚美的肚子,「難道肚子里的孩子不算是人嗎?胎兒雖然還沒成型,但已是一個小小的生命體。」
「那麼,王婆,您這是什麼意思?」奚美逐漸緊張了起來,內心起了一陣悸動,雙手不自覺地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陰陽匙既然會指你,說明你身上確實有異常,可陰陽匙,只會指著人的天門,不可能指向腹部,所以照這樣看,只有一種可能。」王婆遲疑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現在在你肚子里,有一個近四個月大的胎兒,我想……讓你們來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張小玲性子耿直,幾乎脫口而出:「難道,是大姐的孩子,染上了這種東西嗎?」
「小禾苗說得沒錯,確實這樣,哪怕是近四個月的胎兒,也已經有生命力,陰陽匙看起來是指著那女娃的肚子,實際上,指的卻是那胎兒的『天門』。」這時候,王婆古怪地笑了笑。「小小的胎兒都可以被附身,嘿嘿,真是奇事。」
其餘三人,聽完后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奚嘉看了一眼奚美,只見她已經嚇得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王婆!會不會弄錯呀!孩子還沒出生,怎麼會被鬼附身!」張小玲忍不住問道。
「不會,陰陽匙是不會弄錯的,按照我們這些通靈人的說法,管這叫『鬼胎』。」王婆依舊冷冷地回應。
「那麼,我老姐遇到的一連串怪事,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因為母子一體,所以也受到了影響?」
「可以這麼說吧。」
「那……有辦法可以救救……救救……」奚美有氣無力地說著,當得知這一訊息后,她一時之間感到萬分沉重,對於她來講,孩子的安危,顯然要比她自身更為重要。
「是啊王婆,您想想辦法吧!」張小玲哀求了起來。
王婆沉思了一下,顯然是在考慮什麼,之後看了一眼奚美,又看了一眼張小玲。
「王婆,請您幫忙幫到底。」奚嘉也一改之前強硬的口氣,態度柔和起來,顯露出來的表情甚是著急。
三人都看得出來,王婆顯然是在顧及著什麼。
「要不這樣吧王婆,我們付錢給您,就當作我們給您的報酬,您看如何?」奚嘉焦急地問。
「這混蛋小子!我難道是在考慮錢的事嗎?真是個笨蛋!」王婆突然間破口大罵,奚嘉啞然無語。
之後,經過張小玲再三的催促,王婆終於答應幫忙一試。
「我事先說好,我只幫忙試試看能否請走『它』,如果不行,也別來煩我。」張小玲和奚嘉連連點頭,奚美儘管依然是憂心忡忡,但眼神中也透露出了一絲希望。
此刻,木桌上擺放著一個水盆,裡面傾滿了水,水面上,還有一塊正方形的木片,上面安置著一根形貌奇特,小巧玲瓏的蠟燭。
「等一會,無論發生什麼,你們都不可以輕舉妄動,尤其是那個奚美,一定要集中注意力,不論你看到什麼,千萬不要離開座位。」王婆慎重地說著。
「會……會看到什麼呢?」奚美有些擔心。
「你別多問,總之記住我剛剛的話,你們兩個也是,如果胡來,搞得這女娃心神破裂,我老婆子可不負責。」
「怎麼會有這種危險呢?」奚嘉忍不住問道。
王婆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她如果太害怕心神不定,就會有這種危險,自己看著辦吧!」
奚嘉想再次提問,奚美使了個眼色,他話到嘴邊,也就沒有說出來了,事實上,王婆說得含糊不清,三人心裡都不僅有些忐忑。
「好了,你們不要說話,我要開始了,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說完之後,王婆伸手點燃了那根水盆里的小蠟燭,並且熄滅了先前在桌角邊的四根,小屋裡頓時只靠一根蠟燭維持光亮,又暗淡了許多。
「在我念完咒語之後,如果蠟燭還亮著,說明『它』不肯出來,如果蠟燭熄滅,那『它』就來了。」王婆喃喃地說道。奚美等三人,當然都明白她嘴裡說的『它』是什麼,越發緊張了起來。
這時候,王婆閉上眼睛,嘴裡念起了咒語,三人都凝視著她,屋裡一下子變得靜悄悄,似乎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窗外有一絲涼風透了進來,剛才還感到有些悶熱的奚美,現在卻覺得有些涼意。此時此刻,屋子裡這種詭異的氣氛令她很不舒服,在這之前,她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也會參與這種荒誕無稽的鬼神活動,心想如果被她以前嘲諷過的那些朋友知道的話,恐怕會反過來嘲笑她了吧。
就在這時候,奚美髮現,水盆里的水微微有些波動,那塊安放蠟燭的小木片,也跟著漂移起來,就像海面上的一葉扁舟,不同的是小木片完全是被水的力量在催動著,她又看了一眼王婆,發覺此刻王婆嘴裡的咒語越念越快,臉部表情也有些怪異。
水盆中的水,突然間急劇地流動,顯得很不切實際,王婆用雙手拍打著桌子的邊緣,還時不時地發出「嘿……嘿!」的聲音,許久之後,王婆的嘴裡重複地說著:「來了吧……來了吧……」「來了吧……來了吧!」「……」
奚美和奚嘉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表情都非常緊張,他們發現,木片上的小蠟燭,現在依然亮著,按照王婆剛剛所說的,如果真的是「它」來了,應該熄滅才是,奚嘉心想:這也許是一種召喚的術語吧。
張小玲的膽子偏小,已經在旁邊嚇得目光獃滯,說不出話來。
窗外,又一鼓涼風吹了進來,王婆拍打桌子的聲音越來越響,頭隨著雙手拍打的節奏也抖動了起來,嘴裡還是不斷地重複那句「來了吧……來了吧!」
當王婆念完最後的一句咒語后,蠟燭的火焰在桌子的啪啪聲中熄滅了,王婆的其他怪異舉動也隨之停止,屋子裡瞬間沒有了亮光,但依靠著窗外的月色,還是能夠依稀看清周圍的事物。奚美、奚嘉和張小玲一顆心已經吊起,他們都明白此刻發生的一件事:它來了!
因為原先屋裡的燈光就不太亮,所以他們很快便適應了黑暗,奚美看了看奚嘉和張小玲以及王婆,她發現,他們三人的眼光全都注視著自己,而且奚嘉和張小玲的臉色顯得極其可怖,尤其是張小玲,眼睛睜大、嘴巴張開,顯然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他們……他們為什麼全都看著我,他們發現了什麼?有什麼奇怪嗎?)
就在這時候,奚美猛然發現自己身旁站著一個人影,直直地站立在她左邊偏後的位置,她嚇得一顆心臟差點停止跳動,雙手不自覺地搭在桌子的邊沿上,大腦一陣暈眩。
她發覺大家都正在極為關切地看著她,一時之間她想起了王婆剛才的叮囑。
(冷靜下來……我必須要冷靜下來……大家都在幫助我,我不能這樣沒用)
奚美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深吸一口氣,頭略微偏向右方,這樣的話,就連眼睛的餘光都不會掃視到她左邊那個人影了。
「這……」奚美聽到張小玲喉嚨里擠出了一絲輕微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也是驚嚇過度。
沉寂片刻之後,王婆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問候:「你是誰?」
可是許久之後都沒有人回應,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你為什麼找上她?」王婆再次提問,可是那個黑影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空氣就如同在這漆黑的空間里凝固了一樣,很長時間,屋子裡都是死一般的沉寂,每人的耳中只是傳入幾聲夏日的蟲鳴聲,以及田裡的蛙叫聲。奚美還是頭微微偏向著右方,張小玲已經捂住了嘴巴,無法動彈,奚嘉和王婆,則緊緊地盯著奚美身旁的人影。
就在這時候,奚美的耳邊傳來一絲輕微的嘆息聲,這是奚美曾經在電梯和樓道里聽到過的聲音,不同的是,現在的嘆息聲讓人覺得格外清晰,夾帶著一種極端的憎恨,彷彿鑽入了人的大腦中一般。
「你的怨氣很重,你希望化解嗎?」王婆突然說道。
但是,無論王婆怎麼提問,黑影始終無動於衷。奚美的情緒這時也已經有所緩解,她微微側過了頭,勉強從自己的喉嚨里擠出了一絲聲音:「請……請您……離開我好嗎?」
這時候,奚嘉氣往上沖,猛拍了一下桌子,喊道:「他媽的!我管你是誰,快給我滾!」張小玲馬上扶住奚嘉的臂膀,勸他剋制住怒火。
「別搗亂,小夥子,我老婆子看來得試試最後個法子了。」王婆用手勢示意奚嘉安靜,隨後,她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個人影。
「既然跟你不能溝通,我就要用些手段逼你走了。」說完之後,王婆閉上了眼睛,嘴裡開始念起了古怪的咒語。
這一陣咒語跟剛剛的咒語有著明顯的不同,方才的咒語,節奏是緩慢兼溫和的,而現在,卻是一種激烈和急促的格調。片刻之後,屋子裡響起了一種持續的嗡嗡聲,音量並不響,但卻讓人聽著相當難受。
王婆嘴裡的咒語越念越快,嗡嗡聲也越來越響,屋子裡的氣氛,越發詭異了起來。
不一會,奚美等三人彷彿感覺整座屋子都在轉動,大腦里一陣轟隆聲。張小玲緊閉眼睛,按住了自己的耳朵,撲倒在奚嘉的懷裡,奚美也覺得異常的難受,頭暈目眩,她瞄了一眼王婆,只看到她也是一臉緊張的表情,嘴裡還在無休止地念著咒語。
這一種狀態維持時間非常長,甚至會讓人覺得是不是永無止境。
突然間,王婆發出了一聲悲鳴,緊接著,她臉部表情扭曲,異常古怪。
天搖地動般的狀態,以及嗡嗡聲,也隨之停止了。屋子裡又回復到了先前的寧靜,奚美定了定神,往左邊一看,黑影也已經消失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如在夢中一般。
「你怎麼樣?王婆?剛剛發生了什麼?」張小玲急切地問道。
王婆此時的頭正垂在胸前,聽到張小玲的問話后,緩緩地抬了起來。當奚美、奚嘉、張小玲看到那張面如死灰般的臉之後,都不由得吃了一驚。片刻之後,只見王婆帶著一種遺憾和失落的表情,慢慢地吐出了一句話:
「你們走吧!我拿它沒有辦法,除了告訴你們冤魂生前是一個女人外,我幫不上任何忙。」
聽完之後,奚美等三人自然明白王婆已是儘力而為,但是,他們同時也覺得危機感正在逐漸膨脹。與此時夜間的環境一樣,奚美的前方,也似是黑霧般的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