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狼煙初起邊聲動
雍博文回到病房,見艾莉芸正坐靠在床頭,手裡無意識地撕扯著雞翅,卻沒有吃,皺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神遊物外的樣子。
「想什麼呢?」雍博文心裡有鬼,故作平靜地打招呼。
「沒什麼。」艾莉芸回過神來,輕輕拍了拍傷腿,「這下可麻煩了,哪也不能去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雍博文坐到旁邊,懷裡的黑貓立刻跳過去,鑽到艾莉芸懷裡,艾莉芸低下頭去摸黑貓,他乘機把藏到身後的玉瓶塞進背包,這才笑著說,「你想上哪的話,就跟我說,我背著你去好了。」
「沒志氣,你就不會說買輛車拉著我去?」艾莉芸不滿地哼了一聲,放下黑貓,把一隻雞翅膀塞過去,「你也吃點。」
雍博文乾笑著接過雞翅膀,一邊咬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嘟囔道:「這有什麼難的,等我掙了大錢,買架空中客車給你當專機好了。」
艾莉芸輕笑道:「你就吹把,把牛吹上天,我騎著牛飛就可以了,把買空客的錢省下。」
兩人閑扯了一陣子,直到後半夜兩點多,雍博文實在抗不住睏倦,說著話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他這一天里摸爬滾打捉鬼斗屍,從市區跑到遠郊,從上午一直折騰到半夜,又累又乏,便是鐵打的人也支撐不住了。
黑貓跳下床,跑到那背包前面,用爪子扒了扒,然後瞅著艾莉芸輕叫了兩聲。
「我知道。」艾莉芸搖了搖頭,伸手輕撫著身旁睡得好像嬰兒般安靜的男友,纖細的指頭劃過他臉上、身上那些在費家莊園打鬥時留下的青淤痕迹,神色間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過了好一會兒,她抬手在空中虛劃了幾下,金光一閃,好像憑空里一朵金色蓮花稍開即謝,便見一縷淡淡的黑氣自雍博文身上冒出來,隨著金蓮一同消失在空中。她怔怔望著黑氣消失的地方,幽幽嘆了口氣,喃喃道:「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終究還是擋不住啊。」語氣中竟有著說不出的失落與悲傷。
黑貓棉花跳到床上,鑽到艾莉芸懷裡,「喵喵」輕叫著,似乎在安慰著她。
艾莉芸拍了拍黑貓,嘴角上翹似乎想要微笑,但眼角卻泌出兩顆晶瑩的淚珠,滑過瓷器般精緻光滑的臉頰,在黑暗之中一閃而逝。
青藏高原,喜瑪拉雅山脈深處。
在這片世界上最接近天空的土地上,有太多太多現代文明所未曾現過的神秘領域。
這是一片廣闊的山谷,四下里被連綿不斷的雪山層層包圍,谷中卻是碧草青青繁華盛開,一片濃濃春意。
山谷上方終年遮蓋著濃濃雲氣,即使是太空中密布的衛星,也無法穿透雲氣遮掩現這山谷。
一座白色的山峰在谷地中央衝天而起,彷彿利劍一般,直插雲霄。山峰四壁絕險,皆如刀削斧剁一般直上直下,沒有任何通路。
這沒有任何道路的山峰頂端,卻沒有其它山峰那樣的尖端,反而平坦無比,彷彿是被巨斧攔腰斬斷一般說不出的突兀。
就在這平坦的峰頂建有一座宏偉的佛寺。
佛寺自山頂拔地而起,群樓重迭,殿宇嵯峨,氣勢雄偉,於峰頂雄視整個谷地,大有橫空出世,氣貫蒼穹之勢。整個佛寺都籠罩在淡淡金光之下,遠遠望去,氣勢磅礴,彷彿整個山峰都只不過是這佛寺的基座,讓人不自禁地從心底升起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
這是佛寺最頂端的房間,從這裡站在窗口向下俯視,便可看到整個谷地以這山峰為中心,分為八塊域,彷彿是盛開的八瓣蓮花簇擁著險峰佛寺。
每塊區域皆呈現出不同的色彩,統一高度的低矮房舍密布其中,隱約可見,大大小小的古怪器械穿梭往來飛騰下落。
這房間大約有千多平米,四壁上皆繪滿了色彩艷麗的壁畫。但壁畫的內容卻不是常見的佛教故事,而一個又一個離奇慘烈的戰爭場景,場面之殘酷,內容之血腥,畫風之逼真,讓人一望之下,便不由得生出一種處身於修羅地獄般的恐怖感覺。
正東的位置上立著一面三米高的塑像。這像不是常見的菩薩金剛羅漢,而是一白面老者,高鼻深目虯髯,左半邊臉表情和善,右半邊臉猙獰可怖,真是離奇的詭異難測。這老者頭戴王冠,身披戰甲,左手捧著卷經書,右手持著面圓輪,那輪上沾滿了紅色的血跡,猛一瞅去那鮮血好像仍在不住滴下。而老者的身前竟還有一個裸女的塑像,這女子身材圓潤豐滿表情栩栩如生,跪於老者身前,,仰面注視老者,臉上滿是神聖肅穆之色。
若是再仔細向下看的話,便還可以現,老者腳下踩著個表情痛苦的人頭,鮮血自斷頸處噴涌而出,漫延而下,使這雙身像的基座色澤一同變得黑紅,真箇彷彿鮮血凝就的一般。
房間的正中央有一黃鋪大床,九七個身材嬌美、看上去不過十五九歲的女孩裸著身體躺在床上,互相愛撫親吻,盪人心魄的呻吟喘息聲不斷響起,給這陰森詭異的房間平添了一抹淫糜的氣息。
砰的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大紅喇嘛袍的中年男子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衝到窗前,撲通一聲趴在地上行了個五體投體的大禮,沉聲道:「活佛,靈塔泣血!」他的聲音微微顫,顯示出他強行壓抑下去的極度激動。
那窗前站了個男子,面向窗外,看不到正面樣貌,那背影肌肉虯結,四肢修長,皮膚晶白如玉卻還透著一絲隱隱的紅暈。
他雖然不著一絲,但負手而立,便自然而然有種強大的威嚴呼之欲出。
男子並沒有把目光從窗外收回,只是淡淡地問:「哦,幾層?」
「九層全部!」紅袍喇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身體都不由得抖了一下,「當時守塔的班措崗次一班九人全都被吸了進去。」
「呵呵呵……」男子出低沉陰邪的笑聲,「屬於我們的時代終於來臨了。」
「是,是……」紅袍喇嘛將臉死死貼在地上,不敢抬頭,只是低聲應和。
「宣四方護法尊者!」男子笑聲一斂,聲音突然變得冰冷無比,使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彷彿一下子降下了許多。
紅袍喇嘛一聲不吭地爬起來,半躬著身子,垂頭倒退而行,一氣退出門外消失不見。
那淫糜的聲音仍然響著,誘人軀體依舊扭動著,但兩人在對話的時候卻始終沒有往大床上掃過一眼,彷彿那聲音那景象都不過是虛幻泡影一般。
和歌山縣,高野山。
東密真言宗所在的金剛峰寺在進入現代社會,成為旅遊聖地之後,便再沒有了往昔的神秘感,肅穆的佛教聖地每日里被迎來送往的遊客沾滿了無知的俗氣與銅臭,應有靈氣與潔凈日漸消失得無影無蹤。便連真正凈心念經理佛的和尚都很難找出一個了。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真言宗也正像其它宗教在進入網路時代后一樣,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日落西山的窘境。
但這隻不過是表像罷了。
若是誰有機會在夜半時分,穿過金剛峰寺,便會現原本毫無人蹤的後山密林之中多出小徑。沿著這小徑向前,若是有本事越過**法陣的攔阻,便可以見到密林深處的房舍。
那不過是些矮小的木屋,星點地散落在高大的林木之下,若是從上方看過來,除了那茂密的樹榦,不會見到任何東西。
這裡才是真言宗真正的總所在,也是東密做為歷史陰影中的隱秘王朝影響整個日本的樞紐所在,即是人們口耳相傳卻從來無法證實存在的「里高野」。
正是零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密林間一片漆黑靜寂,偶爾微風拂來,枝葉搖擺輕響,彷彿千手萬臂的鬼怪在陰暗中盡情伸展著手臂。
御影堂上長明佛燈在微風之中輕輕搖擺,將整個大堂晃得明滅不定,正堂中央的空海法像便也在光與暗之間不停地閃動著,面色陰睛不定,竟彷彿活了過來一般。
披著粗布袈裟、須皆白枯瘦老和尚盤坐在大堂中央,緊閉雙眼,手中捏動著一串烏黑佛珠,嘴唇無聲嚅囁著。
這真是充滿了古風的一幕畫面,要是不知情的人突然間走進來,或許會懷疑自己在不經意間穿越時空,回到了古代。
驀得,安靜燃燒的長明佛燈,啪的一聲爆響,火焰隨著這聲爆響,竄起好高一截,整個佛堂在這一瞬變得明亮異常,便是點上了一百瓦的電燈泡也及不上此刻的亮度。
空海法像上的三鈷杵便在同時閃起一片五彩的華光,那光彩如同焰火般自古鈷杵上升騰而起,在空海法像雙目凝視的方向上無聲爆開,化為滿空光點,若天女散花般自老和尚的上方徐徐落下。
老和尚低喧了一聲佛號,猛得睜開雙眼,眼中一片平和,如古井般不波不瀾。佛堂上的一切異像便在他睜眼的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都恢復了平常,彷彿剛剛那華麗詭奇的一幕不過是一場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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