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賜死)

092(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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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啊!」三夫人急了!衙門牢獄之地是姑娘家能去的嗎?要是走了這麼一遭,那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名聲也不好聽啊!

大白日,府里的幾位爺都在外當差,只女眷在家。其他房的人,就算人沒過來看熱鬧,身邊的下人也在這兒盯著。

大夫人得了下人的稟,腳步匆匆地從后宅趕過來,問清楚了情況,也跟著皺眉。

叛國……這可是大罪啊!她操持著這個家,處處謹慎小心,哪敢想要沾上這樣的事情?

「大嫂。」三夫人走過去,語氣裡帶著點央求,「這倆孩子這麼早一趟,日後就說不清了啊!」

大夫人望了一眼寒酥。雖然因為沈約呈的事情,她不太喜歡寒酥,可是她也知道姑娘家被官兵押走了,別說能不能再回來,就算還能回來,也是於名聲有很大的損害。

大夫人再望一眼寒笙,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孩子還是個瞎子,怪可憐的。

李大人拱了拱手,道:「幾位夫人,這叛國可是重罪。赫延王府是什麼門第?難道要為了借住的遠方親戚沾上這樣的事情?」

李大人的話讓大夫人心頭一震。不行,二弟放心將整個家族交給她打理,她一直堅守不能讓任何人和事損害赫延王府的名聲。

沈約呈正在書房裡做最後的苦讀,得了小廝的消息,筆也拋了書也扔了,起身就朝前院跑。

「李大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沈約呈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李大人也不願意和一院子的婦孺打交道,他朝沈約呈拱了拱手,客客氣氣地說:「還請三郎勸勸家中女眷,莫要阻攔。此案板上釘釘,已經結案了。」

蘇文瑤牽著封贇的手躲在垂花門后,朝著前面張望著。她將事情聽了個大概,心道叛國可是大罪。赫延王府本就夠顯眼了,可千萬不能包庇一個遠方親戚啊!

三夫人一手拉著寒笙,一手拉著寒酥,緊緊抓著不鬆開。她板著臉,道:「姨母不會讓他們帶你們走的!」

她也顧不得體面,朝著李大人嚷嚷:「你說板上釘釘就板上釘釘?人證就不能是被收買的?書信就不能是偽造的?人已經去世這麼久了,現在給按一個叛國的罪名?」

三夫人大聲道:「除非將寒正卿抓來,否則我才不信!」

李大人頓時覺得頭疼。他拔劍:「封三夫人再耽誤本官辦案拿人,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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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的話戛然而止,他轉過身去,望向府門外,拔了一半的長劍動作停在那裡。

封岌瞥一眼李大人握著劍柄的手,冷聲:「在我赫延王府動刀刃?」

「不、不……不敢!」李大人哪裡還有剛剛那幅公事公辦的冷血模樣?他望著封岌邁進府門的身軀,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就連腰身也弓起。

封岌大步往裡走,望向寒酥。見她臉色慘白,丟了魂兒的模樣。他皺眉,心中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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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我赫延王府,就是我赫延王府的人。」封岌沉聲,「不管她是誰的家眷,都休想從府裡帶走!」

一股無形的威壓降在李大人的頭上,他趕忙說:「是、是、是……小的告退!小的告退!」

李大人帶著官兵匆匆離去。赫延王既然發了話,那他如實稟告也算是交了差,上頭也不會怪罪他……

三夫人和沈約呈都是重重鬆了口氣。

三夫人握了握寒酥的手,又感激地望向封岌:「二哥,多虧你回來!」

三夫人發現封岌臉色鐵青十分難看,三夫人心下有些委屈,聲音也變低,她拽一拽寒酥的手,道:「還不快跪謝將軍恩典?」

寒酥好似才回過神來一般,她鬆開姨母的手,提裙朝祁文林奔去。往日的端莊淑雅被丟到一邊,她用力攥住祁文林的衣襟,質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祁文林,我要你的實話!」

「我說的是實話!」祁文林紅著眼睛,「我確實看見你父親和北齊人聚在一起吃酒說笑!」

祁文林咽了口唾沫,猶豫后才說:「我堂哥也看見了!我與他一起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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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酥動作緩慢地偏過頭去,滿眼不敢置信。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不信!」

就算讓她相信溪流會倒流、天地會轟塌,她也不相信父親會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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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跟我去祁家!」寒酥側首喊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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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小跑著追了幾步,也沒能追上她。

三夫人嘆了口氣:「二哥,今日這事不會有人再來抓小酥和笙笙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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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在一旁皺眉:「二弟,這事會不會讓人抓了把柄……」

「沒事。」封岌丟下這一句,大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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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趕忙抱起寒笙,說:「笙笙不怕,沒事了……」

「姐姐……」寒笙眼睛紅紅的,「姐姐也不會有事對不對?如果一定要抓一個人走,抓我不要抓姐姐。」

三夫人心酸得不得了。她抱緊寒笙,哄著她:「笙笙別擔心,你和姐姐都不會有事,誰也不能把你們抓走!你剛剛不是聽赫延王說了嗎?」

「進了我赫延王府,就是我赫延王府的人。」三夫人故意壓低聲音學封岌的腔調。

寒笙吸了吸鼻子將臉埋在姨母的頸窩裡。雖然姨母的懷抱很溫暖,她還是希望姐姐早一點回來,她好想要姐姐抱她……

躲在垂花門後面的蘇文瑤目瞪口呆。這可是通敵叛國的罪名啊!就這麼把官府的人趕走了?都說赫延王功高蓋主,她今兒個才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

若是以前,她還會覺得這樣好生威風。可如今她嫁了過來,已經是赫延王府的人了,一榮俱榮的道理她記在心裡。

蘇文瑤有些擔心,這件事情會給赫延王府帶來禍害。她望著府門的方向皺眉,在心裡咒罵了幾句——

「這姐妹倆真不吉利!」

「借住個沒玩完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滾蛋!」

「得想法子趕走才行!」

·

宮中。

皇貴妃臉色蒼白地躺在躺椅上,曬著太陽。可是溫暖的日光並不能溫暖她,她的臉色也仍舊蒼白,沒有變紅潤。

她將手搭在腹部,雖然胎兒還小,理應什麼都感覺不到。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乎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個孩子正在一點一點消失,很快就要徹底離開她。

皇貴妃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難道她這一輩子就真的不能做一次母親嗎?一想到可能再也不能有自己的骨肉,對皇后的恨意立刻淹沒她整顆心臟,讓她整顆心浸在苦水裡一抽一抽地疼。

皇貴妃深吸一口氣,喚來身邊的宮婢,扶著她的手起身,款步走回去屋內。她說:「給本宮換衣上妝。」

皇后咄咄逼人:「胎兒保不住了,所以來陷害我?聖上何等英明,你覺得聖上會相信你這蹩腳的把戲?」

而害人兇手此刻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面對皇貴妃的指控,既不辯解也不氣惱,更無懼怕或悔意。

她提起一腳在皇貴妃的肩上用踹去,怒不可遏:「你這個歹毒的狗東西!連她一根頭髮也比不上!」

「哈。」皇貴妃笑出聲來,「我要來陷害你?我怎麼陷害你?拿胎兒……」

「在這宮裡的妃子,生個一兒半女才有依靠。沒有哪個宮妃會用墮胎的方式陷害別人,而且還是陷害一個已經被打入冷宮的棄妃。」

宮婢從外面快步進來,朝皇貴妃使眼色。

皇貴妃的視線落在梳妝台上的一盒花鈿,是正紅色的牡丹。這是上次寒酥過來給她描妝時帶來的。

皇貴妃被拖出去的時候視線里沒有聖上,她看的是皇后。

她垂眼望著自己的肚子,在心裡對它說:「孩子,娘親這就去給你、和你的哥哥姐姐們報仇!」

「記住引湘貴人經過。」皇貴妃吩咐。

皇后咬了咬牙。

可就算她不想再爭寵,也無法忍受多年死對頭站在她面前耀武揚威,說這些話!

皇后看著不舒服,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皇貴妃一愣,立刻變了臉色。再厚的胭脂也遮不住她臉上的蒼白和怒意。

若這個時候誰從外面進來,看見屋內情景,定然以為是皇后推到了皇貴妃。

「聖上……陛、陛下……」皇貴妃結結巴巴。

她還是將這盒珍珠首飾送過去。也算師出有名。

她的目標從來不只是皇貴妃,還有皇后。

宮婢應下。

「你不好好安胎又來我這裡做什麼?」皇后修剪了花枝,連頭也沒抬,更別說起身行禮。

熱心人湘貴人正經過冷宮,聽見裡面一片哭天搶地,立刻快步往裡走,去湊熱鬧。她就聽皇貴妃哭嚎著喊——

皇貴妃突然伸手用力拂去桌上的一套茶器和花瓶,然後將自己的肚子朝著桌角的方向用力一撞!

「不用去請了。」

如果註定這輩子不能當一個母親,那能當皇后也是非常好的事情,不是嗎?

原來有沒有母族支撐真的不一樣。皇后犯了錯被打入冷宮,而她連第二日的太陽也見不到。

若寒酥此時瞧見,必然要唇角輕勾。

皇后也笑了。她上半身向後靠去,靠著椅背,蔑視地望著皇貴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幹什麼。你幾次流產坐不住胎,這一胎又保不出了吧?」

皇貴妃渡著步子走近,她居高臨下地睥著前面的廢后,問:「你這樣悠閑度日是覺得自己還有東山再起的時候?莫不是你以為有個強大的母族,就能為所欲為?得不到聖上的寵愛只靠娘家來固權,你以為這樣的皇后能坐得久?」

皇貴妃起身,讓宮婢將桌上的錦盒拿著。錦盒裡裝著一套珍珠首飾。這套首飾,是前一段時間的貢品,聖上想要賞給宮妃。皇貴妃便將這事兒攬了下來,親自挑選了圖樣,讓巧匠製作。做完之後,再將成品分發給宮中嬪妃。

「是我錯了,是我不該沾沾自喜,不該嘲諷你被打入冷宮,可您也不該下這樣的狠手啊!孩子……我的孩子……」

這是皇貴妃第二次來冷宮見皇后。她此番再來,心境與上次完全不同。最初的緊張之後,只剩下成竹在胸的傲然。

她趕緊跑進去,見皇貴妃跌坐在地上,一手指著廢后,一手捂著肚子。她今日穿了一身銀白,鮮血慢慢染紅她的衣裙。

「沒想到到了這種地方還有這樣的閒情逸緻。」皇貴妃邁進門檻。她光鮮亮麗,身後跟著五六個宮人。與質樸的房間、素衣的皇后形成鮮明對比。

聖上不敢置信往日里溫柔乖順的人,居然是這樣的蛇蠍心腸。

湘貴人的耳朵豎了起來。

若是往日,皇貴妃定要勃然大怒,可眼下她卻笑起來:「罵,繼續罵!」

她氣色太差了,需要描畫重一點的妝容才能遮擋她這麼差的臉色。

天,她撞見大事情了!

皇貴妃故意說些話來激怒皇后,她需要皇后和她吵架,也需要宮婢來告訴她已經將湘貴人引過來了。

連她一根頭髮也比不上……她……

皇貴妃也不介意她見了自己不行禮。她朝皇後走過去,道:「那套珍珠頭面做好了,本宮給你送來。」

皇貴妃就這樣被拖出去,鮮血流了一路。

她重重放下手裡的剪子,冷眼看向皇貴妃,直接罵:「你這個蠢貨!」

明明已經從皇后口中得知她在聖上心裡只是一個人的影子,可當聖上親口對她說出來,原來剜心的痛竟是這般滋味……

皇貴妃再一次撫了撫自己的肚子。

她肚子好痛好痛,痛得隨時都能昏厥過去。可是在看見聖上那一刻,一股涼意從腳心直竄而升,讓她在腹痛難忍的同時,整個人都陷進恐懼。

聖上突然的開口,讓前一刻亂成一鍋粥的屋內一下子變得死寂。

皇后冷笑了一聲,道:「哦?送東西?呵,我看是來害我的。」

黑血,乃劇毒之物。

湘貴人急忙點頭:「好好好!我這就去!」

「來人!」聖上怒道,「將皇貴……將這個賤婦拖回去,賜白綾!」

與她同來的宮婢們配合起來,該尖叫的尖叫,該慌慌張張往外跑去請太醫的立刻邊喊邊往外跑。

她吃痛,捂著肚子跌坐在地,一陣陣尖叫。

皇貴妃攤倒在地,身心劇痛。

皇貴妃不需要再跟皇后打哈哈廢話拖延時間了。她慢慢扯起唇角,勾出一個陰森的笑臉來。

湘貴人是個熱心人,且不是個特別聰明的熱心人。

她當然不是真的在悠閑度日,只是想通了,不再奢想從聖上那裡再得到什麼,而是寄希望於兒子。

聖上臉色鐵青,盯著皇貴妃。

封岌胸口那一刀的仇,她可記著。

皇貴妃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去,眼睜睜看著聖上從靠窗的屏風後走出來。聖上仍舊穿著明黃的龍袍,往日里威嚴的盤龍此刻好似活了起來,張著利爪要抓人。

皇貴妃知道湘貴人被引過來。

等這套珍珠首飾做好,皇后已經不是皇后,已經成了被打入冷宮的廢后。

皇后一個人坐在屋子裡,屋內連個宮婢也沒有。在她面前的桌上散放些花草,她正拿著一把剪子修剪。

皇貴妃臉上濕漉漉,是淚水,也是疼出來的冷汗。她轉過臉望著湘貴人,虛弱地說:「湘貴人,麻煩你幫我去請聖上過來,為我們母子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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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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