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凄厲的聲音從終端裡面響了起來的時候,瞬間就被調整到了最低的音量。

但畢竟這並不是可以無視的東西，而這樣的錄像還會有很多個。

背景音是機械的播報和要求著撤離的聲音。

這實在讓人看得有一點煩躁。

「唯一的好消息是星網通訊並沒有斷絕，而且各國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但是所有的新的淪陷區,都不可能再留人了。」

蘭諾丟下手中的終端,但通訊還在繼續,而且這是一個私底下的會議，參會者只有三個人。

也許配得上他們的身份的應該是紅地毯,生產自精靈帝國的美酒，不過，總之，現在的三位冕下像是所有無盡星空的普通智慧生命一樣在進行著小型的視頻會議。

「這會是全面戰爭的開始嗎？」

這是他們在變故剛剛發生的時候就開始的議題,然而，黑潮可不會遵循什麼戰爭法案或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即使突然而來的變故明顯看起來就是黑潮的手筆,而且他們在這中間也發現了黑暗教派的痕迹,但誰也說不準這件事情。

「有時候我覺得我們是在和什麼自然現象作鬥爭——就像是和颱風打架一樣……」來自於血靈帝國的聲音傳來的時候似乎也帶著什麼風聲,讓人忍不住懷疑這位王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為什麼不是呢？」蘭諾說道,「黑潮的本質不一定是颱風，但可能是污染，可能是火山灰……和自然現象沒有什麼區別。」

「你真的這麼認為？」伊迪絲忍不住問道。

她流露出來了有一點嚴肅的態度——儘管，當然,精靈女王大部分時間都是很嚴肅的。

「並不是沒有可能。」蘭諾說道，「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們也許可以發現黑潮和畸變體的關係，還有黑潮背後的神智的問題……可惜的是,我想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我們的計劃並沒有限定時間。」精靈女王不以為意地表示道,「當然,我也不覺得黑潮會留給我們多少時間,如果你有這樣的想法的話，我不會反對。」

「啊……」血靈之王插了一嘴進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我在這裡有一點多餘。」

「閉嘴。」伊迪絲說道。

事實上只是玩笑話而已，以他們的私交還是可以說上一句兩句的，而且血靈帝國不止一次表示過對於精靈和海妖之間的盟約的一點羨慕——也可能是不滿。

「那麼，有關戰後的事由你們想好了嗎？」

「現在再談這些是不是有一點著急了？……連黑潮的邊都沒有摸到呢。」

「提前做一些準備也是有必要的事情不是嗎？雖然我並不覺得勝算很高……有關聖龍那邊，不必擔心。」

片刻的沉默之後，他們選擇揭過這個話題。

蘭諾一點也不擔心。

大局為重他並不會任性地對聖龍做任何事情，而且他也很久沒有接到過來自那邊的消息了，可是聖龍帝國就在那裡，不論他有多麼的不喜歡，聖龍都是一個他無法無視的大國。

所以這些事情交給血靈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還是更在意黑潮一點。」他把手覆蓋在眼睛上面說道，「黑潮背後的意志……」

到現在為止也沒有顯露出來，讓人忍不住想象著那究竟是海面之下巨大的冰山……又或者只是一個徒有其表的泡沫。

「我們會再繼續調查下去的，」伊迪絲安慰了他一下，「不用這麼逼迫自己。」

蘭諾點點頭，不知為何有一些不適的感覺。

在他還沒有來得及詢問之前，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警報聲伴隨著劇烈的晃動。

「發生了什麼？！」會議另一端的兩人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

「艦隊被襲擊了。」蘭諾的神色肅穆了起來。

「掛著海妖王旗的艦隊被襲擊了。」

他的聲音微微有一些涼意。

「會議到此為止，我暫時沒有這樣的心情。」

通訊被簡單地掛斷，相比另外兩位是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的。

蘭諾起身，已經有海妖等在外面。

「對方是誰？」

「只能查詢到聯邦的舷號——」海妖表示道，「但不可能是聯邦的人。」

蘭諾有一點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這件事情多半不可能是聯邦大搖大擺做出來的，他當然知道，但是自己眼前的這個海妖為什麼會這麼篤定？

「您……請隨我來吧。」

蘭諾行走過去，在路上才遇見了一個匆匆的人影。

折月跟在他的身後，沒有多說。

*

到了引路的海妖帶到的地方他才知道這個海妖是什麼意思。

的確，不可能是聯邦的人。

「這種氣息……幻想種？還是……」蘭諾俯身看向星圖上代表敵人的光點，「黑潮呢？」

並不是他故意揣測到這個地方，然而無盡星空能夠有這樣的氣息的幻想種是有限的，大部分他都認識。

「讓先驅艦撤到後面。」

「冕下！」

驚訝和不贊成的聲音緊跟著響了起來，交火已經開始，在這之前他們並沒有在安保上面多麼的嚴謹——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會公開襲擊海妖的艦隊，所以海妖的冕下一直在主艦上，而現在蘭諾的意思卻是讓那些先驅艦停止戰鬥，那麼剩下的攻擊會直接沖著主艦來！

可是海妖們也無法拒絕他的要求，即使他們非常震驚而且有一些無法理解，還是順從地接受了。

「他們可能會有聯邦剛剛披露的能量炮……」海妖小心提醒道。

「不會。」

「……為什麼？」

「黑暗教派已經沒有那個能量了，這隻可能是存貨，而且……」蘭諾定定看著那個方向說道，「他們畢竟有明確的目標，不是嗎？」

他微微笑了一下。

一切的衝突都發生在神秘的領域之中，是的，那是挑釁，也是壓制，如果他是唯一的目標，那麼現在牽連這些海妖們沒有任何的意義。

「主艦上的成員也撤離到二級艦。」

「不可以！……冕下……」

帶著哀求的聲音響了起來，可是這些海妖所能夠見到的唯有從未改變過的堅定。

「有我在。」

蘭諾沒有再給他們任何的解釋。

他們也無法去強求，除了聽從以外沒有別的選擇。

唯有折月沒有動，就好像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

艦隊的變化瞞不過敵人，但就在海妖們光明正大地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來自於敵人的攻擊也停了下來。

就好像對方是那麼的仁慈——也可能因為對方是那麼的冷漠。

通訊依然正常，求援的消息已經發了出去，但是這裡附近都沒有什麼大國也不存在軍隊駐紮，不論是等待援助還是逃離都需要大量的時間，而對手的態度很明顯，海妖的隊伍已經被前後夾擊，對方並不希望他們離開這裡。

蘭諾在等待著。

試探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他不否認自己有一點不安和畏懼，但是也許更多的是激動，就像看見什麼東西終於浮出水面來了一樣。

冠冕也在躁動著。

他不再試圖去安撫它，而是等待著來自於敵人的攻擊——

可是讓他也很意外的是，並沒有第二次了。

好像試探也只是一個意外一樣，但是下一秒，亮起來的旗語讓他面色不由陰沉了一些。

那是完全符合無盡星空的航行規範用語的標誌，而含義也很簡單，請求會面。

指揮台上也亮起來了來自於陌生系統的通訊的請求，即使他根本沒有接，也還繼續跳動著，好像在嘲諷著他一樣。

這會是一個麻煩。

他前所未有地意識到了這件事情，襲擊、敵意都是很正常的，他知道自己的存在給對方造成了許多的困難——但相對的對方是如此的冷靜。

沒有什麼恨意，也沒有阻撓他不想牽連海妖們所以做出來的那些行徑。

無盡星空通用語出現在了他面前的屏幕上。

【害怕了嗎？】

【沒有身為王的孤身一人的勇氣嗎？】

這兩行字看得蘭諾完完全全冷了下來。

他沒有時間去考慮這背後的意思，也不怎麼在意這是不是激將法。

儘管同樣見到這行字的折月忍不住皺了一下眉。

蘭諾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留在這裡。」

折月帶著不贊同看著他。

但蘭諾並非是他所想的那個意思。

「也許他還沒有發現你的存在。」他冷靜地說道，沒有和折月對視。

對方口中的孤身一人，那就是完全忽視了還在這裡的折月——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不露面就是最好的方法。

他並不會把折月當做一張底牌來用，但必要的時候也不是不能打出去。

有點明白他的意思，折月沒說話，慢慢地扣住他的手，然後又鬆開。

似乎有一點濕潤的感覺，可是這種觸感很快消失不見。

金髮的海妖消失在不知道什麼地方，存在感接近於無，對於折月而言，消滅自己的存在感實在是一件再輕鬆不過的事情。

蘭諾又停頓了一會兒。

他並沒有那麼的慌張，對方也沒有催促，這應當也是一場心理戰，他們彼此對於對方的身份都心知肚明。

但是就在那略有一點漫長的停頓之後，蘭諾在操縱台上打出來了新的旗語。

這是戈爾迪安教給他的，來自於星盜們和冒險家，後來才被無盡星空的軍隊收錄。

和對方的旗語很像，有細微的不同之處。

對方的意思是請求會見——而他的意思是，請在我這裡見面。

這是因為星盜們並不相信會面的陌生艦船才誕生的旗語，不然按照規矩，當然是邀請者作為東道主。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有一點緊張地看著對面。

對方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