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莫莫這一覺竟然整整睡了一天，等她醒來的時候，子時都過了，她慌著趕去爺爺的屋子，一口氣跑到門口，剛要推門，卻正看到拄著下巴坐在爺爺病榻前打瞌睡的凌霄。

她放輕腳步，慢慢的推門進屋。凌霄微合著雙目，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灰黑的陰影，更是襯得他面色蒼白，他一隻手拄著下巴，另一隻手卻是搭在莫候的手腕上，莫莫剛一進門，他就睜開了眼睛。

「你去睡一下吧。」莫莫看著他滿布著血絲的眼睛，心中有些不忍，想到自己不單鬧了他的洞房，甚至還打了他兩次就覺得陣陣羞愧，雖然他非……非禮過自己，畢竟都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而自己呢。自己喝醉酒的時候打了他，他喝醉酒的時候又被自己給打了，唉，也真夠可憐的。再仔細看，更是能看出他鼻子上還殘留的淤青。

「怎麼？睡醒了？」凌霄揉了揉眼睛，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我這可不是在偷懶不照看你爺爺。」忙著解釋。

「你去休息吧，看你也累的不輕。」莫莫走到爺爺的床前，伸手掖了掖被子。

「你餓不餓？」凌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到房中間放著的那個桌子前，「這裡有才送來的夜宵，你吃一點吧。」

「我不餓。」莫候睡的安詳，呼吸平穩，莫莫稍稍寬了寬心。

「難道連這個都要我……」凌霄比了個抱起來的姿勢。莫莫本能的沖他瞪了瞪眼睛，想了想只好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是個青花瓷的小湯煲，還是溫熱的，看來才送來不久，掀開蓋子，一股濃香撲鼻而來，莫莫翹著鼻子聞了聞，肚子馬上不爭氣的咕嚕咕嚕的叫起來。

「你看，餓了還不承認。」凌霄把湯匙塞進莫莫手裡，「這是我娘特意燉的，補這補那的，我沒記住，反正喝了會有精神就對了。」凌霄沖著莫莫揚了揚手，示意她快點趁熱喝。

「你怎麼不喝？」莫莫看了看湯盞，顯然動都沒有動過。

「我累的時候不喜歡吃東西。」凌霄轉身坐到莫莫的對面去。

「那怎麼行，你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了。」前幾天莫候的病勢危機，險情不斷，凌霄哪有功夫吃飯，一直眼睛都不眨的守在旁邊。

「吃了會胃疼。」凌霄皺著眉指了指肚子，他的唇有些微翹，沒有表情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在生氣，可換個心境看又像是在撒嬌。莫莫低頭喝了口湯，又抬頭看他，覺得他有時候給人感覺很冷酷，漠然的讓人不敢靠近。可有時候他的神情又像極了五六歲的可愛孩童，讓人忍不住想要搶他的糖，把他弄哭，再哄哄他，看他破涕為笑。莫莫微微的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一定是累的有些精神失常了。

「我爺爺到底這生的是什麼病？」幾口湯喝下去，覺得身體開始暖起來，連精神也好了很多，莫莫放下湯匙，抬頭看著凌霄。

「全都喝光。」凌霄指了指湯盞，莫莫癟著嘴只好又把湯匙拿起來，「你爺爺這病，說來也奇怪，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那怎麼才能治好？」莫莫把口中的湯吞咽下去，急急的問。

「你別著急，慢慢喝。」凌霄用手指在桌子上划著圈，「說是病，找不到病因，看起來像中毒，又感覺不到毒源在哪裡。」

「中毒？」莫莫也不是沒有這麼想過，但正如凌霄所說，一般中毒，多會有臟器受損，但是從爺爺的脈象來看，卻又找不到。

「所以我才說奇怪。我現在用的方法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只能遏制病情的惡化，但是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法來治癒。」凌霄說到這裡，已經緊鎖了眉頭，黑瞳中聚含著深邃未知的流光。

「那可怎麼辦？」

「我這麼說你別著急，但是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因為你在藥理的造詣上要比我高，所以我才會對你實話實說。不想瞞你，也只是想讓你也幫我，咱倆只有一起努力，才能找出救你爺爺的方法。」凌霄已經知道了在藥王大會的第一段考試中得了滿分的正是這個莫莫，而莫莫因為見識到了凌霄的醫術，對凌霄的奪魁也再無異議。看了凌霄救爺爺的方法，莫莫知道凌霄在醫術藥理方面的天分要遠高過自己。

「你是說，還有可能是毒？」兩個人所長正好互補，也正因為有凌霄在，莫莫對爺爺的病情才會放下一半的心來。

「目前來看，只能這麼解釋了。」凌霄對毒物方面一直很有研究，但畢竟多是花心思在醫術上，所以並沒有莫莫來的精通。

「如果是毒……」莫莫聲音漸小，陷入沉思。

「什麼毒，能讓人的臟器毫不損傷，卻不能說話，不能動，而且一直脈息紊亂，卻找不到致病原因？」

「我是奇怪，前幾天你也中毒。」莫莫一說，凌霄這才恍然大悟。

「而且我中的也是那麼奇怪的毒。怎麼這兩天，我們遇到的都是這種奇怪的東西。」

「難道是我爺爺以前的仇家？」莫莫不無憂心，一層愁雲攏上眉際。

「你爺爺有很多仇人的么？」

「做醫生的，必然有些救不了的人。況且我爺爺後來不再給人看病，那時候應該得罪了不少的人。」

「如果是你爺爺的仇人……為什麼第一個中毒的是我啊？」凌霄指著自己略略青紫的鼻子，一臉的無辜。

「……你倒霉吧。」莫莫一句話把兩個人說的都很無奈，凌霄的眼神頓時變得很哀怨，一副我招誰惹誰了的樣子，畢竟他剛得了藥王就喝了毒藥，這事說出去有點丟臉。

星夜朦朧，燈影搖晃，莫莫低著頭把湯喝完，沒見凌霄再說話，抬頭看時，發現他已經伏在桌子上睡著了。莫莫起身去叫他回房間再睡，手只伸到一半就懸在了半空，才一會兒功夫，凌霄已經睡熟，面頰上泛起微微的潮紅，他的唇瓣微啟，呼吸間有股好聞的清甜香氣，莫莫覺得這股氣味十分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聞過。再看他孩子一樣純凈的睡顏，竟有些不忍心叫醒他。猶豫了良久才輕輕的推了推他。

「凌哥哥，回房間睡吧，這裡有我呢。」

「哦。」凌霄迷離著睡眼定定的看了看莫莫，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自顧自的點了點頭，這才遊魂一樣走出門去，剛走到門口，又險些絆了一跤，莫莫剛想去扶，卻看他又傻乎乎的看了好半天門檻，嘴裡不知道嘟囔些什麼，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