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酒家不大,卻難得的整潔肅靜,菜肴雖不珍稀,卻很可口。/莫莫低著頭只顧著吃飯,希望能把自己心裡那種酸溜溜的感覺用米飯給按壓下去。
「凌兄,我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你,可是,你也知道,我們走的匆忙,今天也仗著上天關照我們,才能遇到你,讓我們可以親口道謝。」以柔身邊的男子對著凌霄拱了拱手,一舉手裡的小酒盅,仰脖將酒盡數倒進嘴裡。
「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凌霄苦著臉看著酒盅,最後還是拿起來輕抿了一小口。
「凌兄?」男子看著凌霄還滿滿的酒盅,疑惑的問了一句。
「我實在是不勝酒力,這一盅下肚,我就該醉了。」凌霄有點不好意思,又指著莫莫說道,「不信你問她。」
莫莫正忙著咽飯,聽到凌霄這麼一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想這傢伙居然還好意思讓問我,凌霄對上她銳利的眼神,尷尬的笑笑,但還是把酒盅放下,沒有再喝下去的意思。
「凌哥哥,我走之後,沒有人為難你吧。」以柔拉了身邊男子的手,眼神卻是望向凌霄的。
「我們凌家說不再追究,還有哪個敢多說一句?」凌霄雖然平時不把自己的身份掛在嘴上,但是那種與身自來的氣度卻不怒而威,讓人不容置疑。
「凌哥哥,若不是你,我也沒有今天。給你帶來那麼大的麻煩,我真的不知道該,該怎麼……」以柔說著竟淚如泉湧,她抓緊了身邊男子的手卻挪動身子,在凌霄的面前跪了下去。莫莫塞了一嘴的白米飯,愣在那裡,凌霄忙著將以柔攙扶起來,男子更是小心的把以柔拉在身邊,扶著她依在自己懷中,憐惜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怎麼……回事?」莫莫嘴裡含著滿滿的米飯含含糊糊的問。
「沒什麼。」凌霄搖了搖手,輕描淡寫的好似幫人家撿起個東西那麼簡單。
「以柔和我從小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男子沒搞清楚凌霄和莫莫的關係,順著莫莫的話講了起來,「只可惜我們家道中落,我屢次提親,都被她父親拒絕了,後來更是有個富家少爺看上以柔,我和以柔想過私奔,可是都失敗了,以柔見和我成親無望,情急之下想不開,竟然尋……尋了短見。」男子喉嚨哽咽了一下,可見對以柔用情頗深,「幸虧那天被凌兄救下,不然,我真是不敢想象。」男子用手按了按眼角,小心的把即將滑落的眼淚擦掉了。
「她服了毒,剛巧我在朋友的醫館,她家人來請醫生,我閑來無事就跟著去了,之後就認識了以柔。」凌霄對著莫莫詢問的目光,細細的給她解釋。
「凌哥哥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一輩子。」以柔擦拭了一下眼淚,哽咽著說道。
「凌兄知道了以柔的事情,他們兩個商量一計。由凌兄娶了以柔,在新婚之夜再由我搶了以柔出來。因為凌兄的家世顯赫,在娶親的時候就已經給了以柔家很大一筆彩禮,這次被我搶了以柔,他們不追究,彩禮也沒有討回,以柔的家人和那個富家少爺就更不敢追究,我們兩個才可以在這過我們的安寧日子。」
「你……你?」莫莫指著凌霄,心裡的酸楚竟然一下子消失了,也許是剛才吃的白米飯起了作用。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凌霄看了眼光吃白米飯的莫莫,夾了幾筷子菜到她碗里。
「這位……這位?」以柔看著莫莫柔聲問道。
「我叫莫莫,是他……表妹。」莫莫忙著接過話茬。
「哦……」以柔疑惑的看了看莫莫,也不多說,倒是凌霄玩味的看了看莫莫,表妹?她怎麼想起來的。他哪知道以柔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就是洞房花燭那天從天而降的那個女魔頭啊,而莫莫恰好也記起了這就是那天被自己一屁股坐了新郎官的新娘子。
四個人匆匆吃完飯,凌霄看出男子對以柔的格外留心,猜出以柔懷有身孕,不忍勞動他們,也不肯讓他們送,四個人在酒家門前辭別,相約後會有期。
凌霄和莫莫捧了滿懷的蛤蟆匆忙往客棧走,唯恐車夫會擔心。夜色正濃,凌霄一點都沒有把以柔的事放在心上,他不知道從哪想起來的招數,把一隻蛤蟆用繩子系在自己的脖子上,空出手來專心玩那個最大的。
「蛤蟆叫蛤蟆的,你咧什麼嘴啊?」莫莫看著他好笑,雖然比自己還大一歲,但是玩心重的像個孩子,莫莫心情大好,也許是吃飽了的關係吧。
「你聽?」凌霄手不停的刮著蛤蟆,「像不像蛤蟆精?」凌霄早把剛才遇到以柔的事忘到腦後,他把蛤蟆湊在莫莫耳邊,還沒動手,就被莫莫一把抓住了胳膊,「怎麼了?你怕啊?」凌霄把蛤蟆舉在眼前,女孩子就是麻煩,小的就那麼喜歡,大的竟然會怕?
「別回頭看。」莫莫緊緊的抓著凌霄的手臂,「有人跟著我們。」
「啊?」凌霄下意識的回頭要看,結果胳膊上被莫莫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疼得一咧嘴,「什麼跟著我們?」
「好像從我們出來之後就一直有人跟著我們。別回頭看,繼續走。」莫莫輕功的修為不低,凌霄在這方面比較相信莫莫的能力。
「那怎麼辦,還要不要回客棧。」凌霄背後掛著個蛤蟆,雖然表情嚴肅,但看起來十分滑稽。
「繞兩圈再說。」莫莫摟著一懷的蛤蟆,卻將身子緊緊依偎著凌霄。兩個人裝成是在逛街的樣子,隨走隨看,左繞右繞了半個時辰。
「怎麼樣,現在呢?」手上的大蛤蟆越來越重,凌霄有些後悔了。
「你別動。」莫莫假裝再看攤位,小心的回頭瞄了瞄。
「怎麼樣?」
「好像不是。」
「不是?」凌霄再也忍不住,回頭張望起來,「是不是你看錯了?」他心裡的那個跟蹤的人應該是一身夜行俠的打扮,現在看身後的這些人,每一個都與常人無異。
「也許是逛的人太多,我把同路的人看錯了吧。」莫莫也不確定起來,畢竟她剛才也只是有些感覺,並沒有看到跟著她的那個人。
「回去吧,我腳好酸。」凌霄背著兩個大蛤蟆看起來筋疲力盡。
兩個人繞了半天才繞到白天所投的客棧,車夫已經等得焦急,但畢竟主僕有別,並沒有責怪他們,只是趕緊安頓兩人住下。
由掌柜的引著兩個人來到房間,莫莫這才發現這和平時所見的客棧有些不同。
掌柜的自知這對客人身份尊貴,親自引著來到客棧二樓最裡面的一個房間前,莫莫有些納悶,不會給兩個人安排住在一起吧,待到掌柜的推開房門,她才恍悟,原來這間客房,竟然還有間堂屋。
門正對著的是一扇大窗,窗外景緻明顯是經人工雕琢過,遠看就像是一幅畫。窗前則放了一個條形桌子,上面擺著筆墨紙硯,兩旁各有一把椅子。
堂屋左右居中的地方各有一扇門,想來就是兩個房間了。莫莫捧了一懷的蛤蟆走在兩個人的前面用肩膀撞開左側的房門,沒顧得上細看,先把蛤蟆都貫在房間正中的桌子上。抬頭再看,房間雖不寬闊但布置精細,處處顯出店家的用心,窗邊更是擺設了一個木雕的花架,上面的蘭花正吐露芬芳。
「你選這間?」凌霄把兩個蛤蟆一左一右掛在脖子上,一邊探頭探腦一邊問道,「你還要吃什麼東西么?」
「不了,一點都不餓。」
「那我回我的房間了。」凌霄轉身出去,邊走還邊划著蛤蟆,莫莫啞然失笑,真是拿他沒辦法。
莫莫把東西放好,簡單的打量了打量房間,乾淨舒適足以讓她滿意,向店小二要了一盆熱水,莫莫關好門窗,小心的將外衣褪下,上身僅剩下一個粉紅綉著荷花的小肚兜,她將毛巾浸在水裡,雖然手裡漂著毛巾,心思卻全在以柔的上面。
自己是萬萬沒有想到那場婚姻竟然有著這樣的內情,凌霄也真是不在乎,婚姻大事怎麼能如此兒戲,雖然是為了救人,但是選了這樣的險招,也是常人所不能。莫莫將毛巾擰乾,小心的擦在自己的身上。不過為什麼知道了內情之後,自己的心中竟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就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莫莫將肚兜撩開,慢慢的擦拭著自己的身體,也許是因為凌霄救了自己的爺爺,所以自己也不忍心看著他傷心吧,而且知道他本來就無意娶以柔,這樣自己闖了他洞房的負罪感就減輕了很多,一定是因為這樣,一定是這個原因所以自己才會有那種感覺。雖然這麼想著,可是腦子裡卻不停的閃現著他拿著個蛤蟆湊在自己眼前笑嘻嘻的樣子。
「真是個傻瓜。」不覺自言自語起來,莫莫低頭看著胸前那處粉嫩,左看右看也不覺得像小籠包,討厭,怎麼無端端的又想起這個,莫莫的衣服還沒放下,就聽見門吱呀一聲開了。
「莫莫,我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如果真有人跟著……」凌霄話說一半終於看清屋內情勢,他的臉紅得有如火燒,慌著低下頭,還沒等退出門去,就覺得一個硬硬的東西正正好好砸在自己的額頭上,他捂著額頭不知所以的看莫莫,「好啊,你還看!」就親見莫莫又丟過來一個蛤蟆。
「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了。」凌霄捂著額頭腫起的大包,背靠著莫莫的房門,用手指敲了敲,「幹嘛要氣這麼久啊,我都說了我什麼都沒看見,再說那麼小,也不可能一眼就找得到嘛。」
「你還敢說!」屋內傳來莫莫的河東獅吼。
「啊,我錯了我錯了。」凌霄抱著頭,生怕再丟出個什麼來,畢竟不是還剩有兩隻蛤蟆么。
「找我幹什麼?」莫莫火冒三丈,恨不得一口把凌霄吞了,這傢伙有完沒完了,摸了還不夠,竟然還被他看個通透。
「你不是說有人跟著我們么,我怕是壞人,所以怕……怕你……所以……想……我可沒什麼別的意思……如果你害怕,我在你房間打個地鋪就行。」凌霄結結巴巴、小心翼翼,生怕裡面再飛出什麼暗器來。
「不用!」莫莫氣急,一口氣吹了燈燭,爬在床上狠狠的扎進被子里,這個該死的凌霄,整天一副又冷漠又天真的模樣,哼,活脫脫一個天生的色狼,居然說我小!莫莫憤恨不平,卻好像更是氣凌霄對自己的看法,而不是被他看了去這檔子事。
「真的不用?」隔了許久,外面竟然又傳來凌霄以指叩門的聲音。
「不用!」莫莫隨手不知道丟了個什麼過去,只聽得咣當一聲巨響,那邊再不敢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