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世界從來沒有如此美好過,就連嘴邊的淤泥,也彷彿燦爛了許多。如果施明可以高歌的話,那麼他早就放聲嚎叫了,是的,放聲。
偉大的傳奇者總是能完成不可思的事情,這是他們的資本,能夠讓他們在任何時刻都記住這一刻,從而鼓舞他們取得成功。
沼澤地的霧氣還是消失的那樣準時,施明在興奮之後,又變的沉默起來。是的,他的身體已經在漸漸恢復了,他甚至感覺他的手已經可以挪動了。但這又怎樣呢?難道他要一輩子呆在這裡,只是挪一挪手,或者動一下腳,就算他不會被餓死渴死,也會崩潰瘋掉的。
其實,如果施明仔細的感受一下的話,他就會發現,這個沼澤並不是死的,並不完全是死的,因為施明現在已經不在他醒來的時候待得地方。它是在緩慢的漩渦式的轉動的,它的頻率很小,但是這確是施明可以走出泥潭的唯一希望。不過,這裡的霧氣太重,施明會很難分辨哪裡是陸地,哪裡是沼澤。他唯一可以利用的時間只是傍晚的夕陽之時,在那一刻他必須判斷在下一個黃昏到來時,沼澤可不可以轉到陸地的邊緣。如果能到的話,他就必須準確的算出那是什麼時間,然後再那準確的一刻,奮力一撲,如果幸運的話,他會在岸上,不幸,他永遠就會被深埋在沼澤中。啊!老天,這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施明是一個懶散的人,但是他的感覺是敏銳的,早在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有些殘酷的事實。不過那時候想這些是沒有任何用處的,他只能在每天的時候去觀察,去尋找規律。而且在施明的感覺中,在這麼多天當中,施明至少接觸到了陸地邊緣兩次,也就是說,在四五天內沼澤地就會繞一個周天。
施明不可以再等下去了,他感覺自己的經歷已不足以讓他繼續等下去,儘管他的身體還沒有修復。但是儘早離開這裡,去補充能量,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施明很幸運,可以說不是一般的幸運,但是這種幸運恐怕沒有人願意去擁有。
在第十一天的傍晚,也就是霧氣消散的時刻,沼澤的橫流旋轉把他送到了,岸的邊緣。在他的前方,是較淺的淤泥,施明涌了過去,全身沒入了泥中,不過還好,邊緣的淤泥不足以致施明與死命,他很快從泥中鑽了出來。望向近在咫尺的岸,岸,在這一刻,岸變得神聖偉大起來。施明就像是一隻有趣而笨拙的猴子,還是一隻溺水的猴子,拚命地蹬著四肢向岸上爬去,他氣喘噓噓,他一次又一次的滑到,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爬起,繼續著這項偉大的事業。當然,這隻猴子總有成功的一刻。
施明整個人趴在有些潮濕的土地上,他在親吻大地。他的喉頭咯咯作響,他的眼中第一次流下了淚水不論在多麼艱難的環境下,他都沒有顯示自己的脆弱;無論多麼絕望的處境,他也沒有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但在這一刻,他真的再也無法控制了,那是一種重獲新生的喜悅,是一種走出地獄枷鎖的釋放,是一種從絕望,孤獨,抑鬱到希望,自由,不再受制的偉大轉變。
施明還是施明,但施明還是施明嗎?
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站直了身形,望著前方,我們看不到他的眼神,我們看不到他的臉,但我們看到了他的身影。
前方,是前方,他將不再向後看一眼,不是害怕,也不是蔑視,是平淡,是無所謂,他的心中在想什麼,也許將來的某一天一個人將從這裡穿越,到何方?到達曾經在此處的一個誓言。
這不是悲壯,也不是氣壯山河的史詩,更不是偉大英雄的無畏殺敵,這是一種人,一個從這裡走出的人。
岸,光禿禿的岸,沒有雜草,沒有樹木,沒有活的生氣,卻有一個人走在那裡。
霧氣又籠罩了這片地方,模糊了沼澤,模糊了光禿禿的岸,模糊了前方的人影。撲通一聲,又一個物體從上方直落到沼澤中,看他的身形,那是一個人,沼澤中冒了幾個泡,僅此而已,僅此而已。而在一處的天澗上方,一個人拍了拍手,轉身離去。
如果施明看到這一幕,他準會記起。因為他就是在這裡下的馬車,然後走進了天堂和地獄。
女人坐在柔和的燈光下,眼神緊緊地盯著,在她手邊的每一張紙條,紙條的樣式各式各樣,但是裡面卻都有一個字,殺!
13號,刺殺成功!瀘州秋越明確認一死!三號,刺殺成功!章棱確認死亡!二十八號,刺殺失敗!二十八號被殺!......
這個女人是誰?這些紙張代表的又是什麼?
女人,不息草旁的那個女人,那個淡漠,又迷人的女人,此時竟是那樣的認真。她也許早已忘記了施明這個人,也許根本從未記得,不過這又有什麼區別呢?
黑暗組織向來神秘,最神秘的莫過於必殺之手!曾經有人這樣說過;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必殺之手,你在路邊見過的一個農夫,一個商人,一個旅客,甚至是一名乞丐,他們都可能是必殺之手!但必殺之手從來不參與刺殺,只有一個人是例外,他就是宮冷,黑鷹的必殺之手,也是真正的必殺之手!但是很多人都傳說他已經死了,卻沒有一個人可以拿出證據。他確實已經死了,他是怎麼死的?不知道。
宮冷有一個女兒,她的名字叫宮秋!必殺之手從來不是世襲的,這是規矩,但是宮秋卻繼承了父親的職位,成為了新一代黑鷹的必殺之手。這不是謙讓,也不是禪讓,這是實力。是的,那個站在不息草邊的女人就是宮秋。
當霧氣瀰漫的時刻,施明就坐在了原地,他已經不需要在冒險了,他也不想再次進入那讓人噁心,厭惡的沼澤中了。他必須恢復體力和身體,他還有更長的路要走,因為前方充滿了未知,也充滿了危險。